“呵呵，一個豬蹄的錢我還是給得起的，不如……”
老者指了指羅小乙，眼中露出貪婪之色。
“不如你把他交給我，這件事就算了了。”
“？！”
聽到這句話，正在一旁咳嗽的羅小乙頓時大驚，連忙看向元三。
而當他看見元三那瞬間冰冷的表情時，頓時安下了心。
“這位客人，我希望你不要太過分。”
元三看著老者，眼神裡充滿著威脅之意。
“呵呵，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
老者看見元三的表情，臉上頓時浮現起一抹懼意，不再多說，直接拿起了那根“豬蹄”。
“就按你說的辦，這個豬蹄我拿走了，再見。”
說完他便轉過身，直接離開了這裡。
“咳咳……咳，店長謝謝你。”
看見老者走了，羅小乙的脖子也一下子舒服了許多，連忙朝元三道謝。
“呵呵，不用謝我，後面要是再出現這種情況，你直接按一下對講機上的那個紅色按鈕就行了，我會馬上到的。”
元三見羅小乙沒什麼事情，便微微一笑，指出了他剛才出現的問題。
“那老頭兒之所以會發火，是因為你提到了他孫女長大後，你要知道除了你以外，這棟公寓裡住的都是鬼魂，而一個鬼魂，是不可能長大的。”
“原來是這樣！”
聽到元三的解釋，羅小乙這才恍然大悟，發現自己的話確實戳到了老者的痛處。
而就在這時，元三又話鋒一轉，說。
“不過一般來說，這些鬼魂也沒那麼容易被激怒，在我看來，那老頭兒更像是專門找茬兒的。”
“專門找茬兒？”
羅小乙不禁有些疑惑。
“他為什麼要找茬兒？”
“呵呵，或許是你一開始的表現讓他察覺到了什麼，便想以這種方式將你弄到手。”
“你的意思是……”
羅小乙想起剛才那個老者確實是想帶自己走，頓時反應過來。
“他是想吃掉我？！”
“嗯，差不多吧，應該是這樣的。”
元三點點頭，肯定了羅小乙的猜測，隨即提醒道。
“守則上寫得很清楚，你一定要扮演好自己現在的角色，不要讓這些顧客發現端倪，否則這種事情肯定還會發生的。”
“我明白了。”
羅小乙重重地點了點頭，決定之後不管遇到再恐怖的顧客，都當他們是大白蘿蔔，不管對方說了什麼，自己都當沒聽見，只管收銀就是了。
“明白了就好。”
元三微微一笑，拍了拍羅小乙的肩說。
“那就繼續加油，我先回辦公室了，有情況第一時間叫我。”
“好的！”
元三離開後，羅小乙便繼續起了自己的收銀工作，而有了第一次的教訓，他也謹慎了許多，工作也漸漸上手。
在這期間他發現，自己的這些“鬼鄰居”們買的東西都是稀奇古怪的，從人手到眼球，從袋裝活人精氣到指定仇家陽壽，要多陰間有多陰間，他收銀快兩個小時了，幾乎就沒有碰到過一次正常的。
而這些鬼魂給的“錢”也是千奇百怪，除了普通的冥鈔外，還有各種紙做的金錠、元寶以及紙做的冥宅冥車，更有甚者，直接將自己的內臟、舌頭、眼球掏出來作為支付，直讓羅小乙暗自噁心了好久。
不過你別說，這個超市的收銀機還真是讓羅小乙佩服，不管這些鬼魂用什麼東西支付，它都能給你想辦法找出零頭，而這些零頭也不用羅小乙自己去找，直接就會出現在收銀機裡頭，這倒是方便了許多。
就這樣，兩個小時的時間在眨眼間流逝而過，就在羅小乙以為自己會在收銀崗位上順利渡過今晚的時候，又一位難纏的顧客登場了。
“我說，你找的零恐怕不對吧。”
羅小乙面前，一個長著巨大鼻子的中年男鬼正皺著眉頭大聲叫嚷著，同時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嗅著什麼。
聽到顧客的質疑，羅小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在反覆確認後，搖了搖頭說。
“抱歉，我這邊顯示的找零確實是兩個眼球沒錯，你要不要再確認一下？”
“確認？確認什麼？”
那只男鬼左手往腰間一插，頓時更大聲了。
“我給你的明明是一隻胳膊，你卻只找我兩個眼球，什麼意思？欺負鬼麼？”
說著他還指了指自己空蕩蕩的右臂，嘴裡不停地吭哧著。
“呃……你不覺得是因為你買的東西比較貴麼？”
羅小乙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即看了一眼旁邊那紙做的豪車。
雖然他並不清楚胳膊、眼睛、元寶、冥鈔這種東西到底是如何換算的，但他相信收銀機算出來的結果應該不會出錯。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找錯了，要不你再多找我兩個眼珠，要不……”
說到這裡，中年男鬼竟陰惻惻地咧開嘴，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
“你就跟我回我屋，我們好好掰扯掰扯。”
看見中年男鬼眼中那熟悉的貪婪之色，羅小乙不禁在心裡吐槽。
“好傢伙，這屬於是‘圖窮匕見’了。”
這傢伙剛剛出現的時候羅小乙就覺得不對頭，因為他在收銀的時候這傢伙就一直往自己身上湊，鼻子還不停地嗅著。
看樣子，他這大鼻子是嗅到自己身上的人味兒了。
於是，羅小乙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入褲兜兒，按動了上面的紅色按鈕，然後一臉歉意地衝中年男鬼說。
“抱歉，我不能私自給你多找零頭也不能跟你走，這件事到底該怎麼處理，你還是跟我們店長討論討論如何？”
“啊這……”
聽到羅小乙要叫店長，中年男鬼的臉色明顯難看起來，立馬抓起自己那紙做的豪車便準備熘，誰料這時候為時已晚，元三已經到了。
“這位客人，你有什麼需要麼？”
元三面帶微笑地看了一眼中年男鬼，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接著他又轉過頭看了一眼漸漸增多的“鬼流”，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於是他沒有再管中年男鬼辯解的什麼，直接衝羅小乙擺了擺手，說。
“你現在去食品區理貨吧，收銀這邊我會找別的人手。”
“食品區……食品區……有了！”
根據元三的指示，羅小乙調換崗位，成為了理貨員，並在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負責的區域——食品區。
食品區一共有七八個貨架，每個貨架都有五層，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琳琅滿目的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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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這些“食品”基本上也都是香燭、貢品、陽氣、壽元之類的陰間東西，只有小半個貨架上擺著薯片、瓜子那樣的普通零食，但估計也是因為羅小乙入住才臨時進的。
來到食品區後，羅小乙第一時間便遵循守則所說，開始記起各個商品擺放的位置，別的不說，如果真的有鬼魂跑來問自己商品的位置，自己至少能在第一時間告訴他，不用和他糾纏太久，以至於又發生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鍾的時間，羅小乙終於記住了每一個商品的位置，在反覆確認沒有記錯後，才放心地走到一個視野比較好、能夠觀察到整個食品區的角落，靠牆休息起來。
不得不說，理貨員的工作相比收銀員來說要輕鬆得多，至少不用時時刻刻地面對那些鬼魂了，而除了應對偶爾的問詢以外，羅小乙也只需要時不時關注一下貨架上的商品數量，及時補足就可以，可以說是悠閒了不少。
就這樣，兩個小時的時間過去，羅小乙幾乎再沒遇到過像之前那樣的事情，整個人放鬆了許多，膽子也大了起來，甚至還有閒工夫觀察起那些鬼魂來。
經過觀察，他發現這些鬼魂除了長相恐怖外，其實大部分時間都與常人無異，只要你不去招惹他們讓他們不高興，他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當然了，這也和羅小乙小心謹慎地遵守規則，並且時刻記得不要暴露自己活人的身份有關。
“早知道就早點申請來理貨了。”
食品區裡，羅小乙一邊巡遊一邊小聲都囔著。
就在這時，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循聲望去，發現一個矮小的身影一閃即逝，消失在了另一邊的貨架裡。
羅小乙微眯雙眼，立刻追了過去，因為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看清了那道身影手中的東西……是一包開啟了的零食。
“小偷！”
這個詞一下子出現在羅小乙的腦海裡，令他加快了腳步，幾下便衝到了那方貨架處，接著便看見……
一個手拿薯片的小男孩，正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眼眶裡閃爍著淚光，神色間滿是恐懼，彷彿隨時要哭出來似的。
看見這一幕，本就是老好人個性的羅小乙瞬間心軟，再加上小男孩的外表並不像其他鬼魂那樣恐怖嚇人，反倒與活人無異，便更是激發起了他的同情心。
於是，羅小乙走到小男孩身邊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
“小朋友，超市裡的東西不付錢是不能開啟吃的哦，你們家大人呢？”
“我……我……我們家沒有大人，只有我和妹妹……”
似乎是被提起了傷心的事情，小男孩有些哽咽，緩緩解釋說。
“我和妹妹被家裡人趕了出來，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就到了這裡。”
說到這裡，小男孩眼眶中的淚光更加閃爍，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不是有意的。”
羅小乙見狀，連忙安慰著，也明白了小男孩偷東西的原因多半是因為無人顧念、收不到任何冥間錢幣，才做出的無奈之舉。
於是，他念頭一轉，說道。
“這樣吧，這包薯片就算哥哥請你的，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好不好？”
“真的嗎？”
聽到這句話，小男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驚訝，似乎沒想到羅小乙會就這麼放過他。
“當然了，你趕緊離開吧，一會兒讓店長發現的話，我也保不了你。”
說著，羅小乙又從一旁的貨架上拿下幾包薯片遞給小男孩，然後便將他帶出了超市。
“謝謝你哦哥哥，你人真好。”
超市門口，小男孩衝羅小乙眨巴眨巴眼睛，隨即笑著揮揮手表示謝意。
“不用謝。”
看著小男孩那張可愛的臉，羅小乙忍不住再次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說道。
“這樣吧，你和妹妹以後要是再想吃東西，就來404找哥哥，哥哥幫你們買好不好？”
雖然他現在一分錢也沒有，更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東西作為支付，但畢竟自己是公寓老闆選定的管理候選者，想來應該是可以賒賬或是有別的方法支付，到時候問問元家兄弟就行了。
於是，做了一件好事的羅小乙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便準備回到超市中，可當他轉身的那一刻，卻突然愣住了……
只見他身後，一個又一個形態各異的鬼魂正睜大眼睛、朝他不停地注視著，眼神裡滿是貪婪的神色，而這時他也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違反了規則。
無奈之下，他趕緊將手伸入褲兜兒，按動了對講機上的紅色按鈕。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元三便趕來了，在瞭解完事情的經過後，其臉上也浮現起無奈之色。
片刻後，他搖著頭朝羅小乙提醒說。
“羅先生，雖然我並不覺得你的做法有什麼錯，但你得明白，‘遵守規則’是老闆對你最基本的考核，況且我也並不是每次都能及時出現的，到時候你可能連自己的命都得丟了。”
“抱歉，我也明白這一點，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羅小乙尷尬地咧了咧嘴，然後表情認真地道歉著。
“好吧，下不為例。”
元三嘆了口氣，隨即轉過頭，看著那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思索片刻，無奈道。
“現在超市裡的客人應該都盯上你了，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完全護你周全，你還是去倉庫那邊做保管員吧，那裡應該是最安全的了。”
“好吧，實在是抱歉了。”
羅小乙聳聳肩，然後跟在元三的後頭，一路來到了倉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