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厭惡, 這是第一次立花心裡有了抵觸情緒。
她毫不客氣的伸手就將沉城的頭給推開, 肩膀處沒有一絲一毫的痛楚, 但是這種宣佈主權似的留下痕跡的做法讓她反感。
沉城沒有固執的繼續環住立花的腰, 他本就很高, 垂眸看向少女的時候薄唇微翹，眼裡是詭譎的陰暗。
“又被同桌推開了呢。”
他不生氣，無悲無喜的樣子更加讓人發怵。
“……你是哪一個沉城？”
覺察到了不對勁立花蹙了蹙眉打量著少年，然而她看不出來。
無論是第一人格還是第二人格, 眼前的少年都具有其特質，就像是兩個人開始慢慢趨近於一體一樣, 看不分明。
沉城被立花這問題給弄得怔住了, 眼神在短暫的晦暗之後變得清明起來, 懵懂的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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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
看清楚立花的臉之後, 他聲音有些喑啞的喚道。
“沉城, 改到你比賽了。”
夏樹覺得這樣的少年很讓人不安, 他剋制自己不要去看少女的眼神，因為一定是冷漠如冰窖的。
他上前打算將沉城帶離這裡，然而他紋絲不動, 直直的盯著立花看。
“……你還想要繼續惹她生氣嗎？”
夏樹壓低聲音說道, 拽著他手腕的力道也加重了許多, 這是在告誡沉城不要再任性胡鬧了。
“我, 又惹她生氣了嗎？”
他開始慌亂無措起來，似乎之前的記憶都消失了一樣，整個人都焦躁不安起來。
夏樹腳步一頓, 看著少年臉上沒有絲毫的偽裝的情緒。
這種情況他不是第一次見，但是時間距離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經快要忘記了。
那是小時候他們兩個在被綁架的時候，沉城也是在昏厥之後意識不清楚之下，出現了第二人格。
然而因為情緒不穩定，明明是兩個獨立的人格卻呈現出混沌的趨勢。
打個比方，如果是第二人格和第一人格他們其中一個出來，另一個陷入沉睡的話，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想法做法什麼的都是獨立的個體。
這是清晰分離，不會受到對方影響的情況。
但是這一次似乎又變為了半清醒半沉睡的狀態，兩個人格的記憶雜糅混亂……
在這個情況下會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來，是完全無法預料的。
“……天氣太熱了，你可能有點兒暈，一會兒比賽結束訊息一下就好了。”
夏樹這麼說著但是力道卻絲毫沒有放鬆，這些日子他必須要看著沉城，因為他暴戾的一面他是親眼看見過的。
什麼都不知道，沒有道德善惡觀念的人，是最可怕的存在。
“可是，我還沒有和立花說上話……”
沉城感覺到少年的臉色不大對，但是他又捨不得就這麼離開。
“……先給我去比賽，有什麼話之後說！”
夏樹黑著臉就將沉城拽走，抿著唇小心翼翼的用餘光瞥了一眼立花。
然後在少女覺察到視線之後瞬間移開。
“……”
不知道已經被抓包的夏樹頭也不回的拽著沉城離開了。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因為晚上有表演，各個班級的同學們一早就搬了椅子在操場上各自所屬的位置坐好。
“立花，你換好了嗎？”
林姝看著裡面許久沒有出來的少女有些擔心，於是走過去抬起手撩開了簾子。
立花剛剛將長裙給穿好，因為鞋子是高跟的所以她站的不大穩。
長長的裙襬像是瀲灩的水色一片，暈染開來的是這個夏日沒有的清涼。
她的長髮被細細的編成了一條長辮子，鬆鬆散散的在臉頰邊上有兩縷故意散落下來的發，將她清麗面容映襯的格外美麗柔和。
然而她眉梢處雖美，卻透著一股冷冽，墨玉的眸子因為聽到了動靜淺淡的朝著門口位置看過來，在看到是林姝的時候才稍微緩和了些。
“不好意思，我沒有穿過高跟鞋所以稍微不大習慣。”
“……”
林姝不說話只是盯著立花看，她眼裡閃過一抹驚豔，然後繞著少女身邊轉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
被看的不自在的立花指尖微動，嘆了口氣輕輕的伸出手推開少女。
“害羞什麼啊真是？超好看的～一會兒登場的時候大家肯定都會被立花小公主給吸引住的。”
她說著甚至伸手捏了一把立花柔軟的腰肢，手下細膩觸感隔著衣料都能夠感覺的一清二楚。
林姝愣了一下。
“不是吧，你皮膚也太好了吧。”
她鼓了鼓臉，半羨慕半調侃的對著立花這麼說道。
這個時候立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本就沒有和女孩子怎麼接觸過的她除了沉默一時半會也無法應付。
林姝被她這麼拘謹的樣子給逗笑了，捂著嘴眉眼彎著。
“以前都沒有發現，你還挺可愛的嘛。不過這性格和我小舅舅有點像，悶葫蘆一樣。”
“我很悶嗎？”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直接說自己，立花覺得有點兒新奇。
“哈？敢情你自己一點兒自覺都沒有？一天到晚都不說幾句話的，還不算悶嗎？”
“……抱歉。”
立花想了一下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確是這樣的，因為不怎麼擅長和別人交流所以索性就不開口了。
但是別人如果主動來問的話她一定會開口的，只要她能夠回答。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林姝沒了興致，覺得這麼逗弄少女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
“我發現你這人真奇怪……”
離表演還有十分鐘的樣子，林姝乾脆就坐在了少女的旁邊，她穿著王子的服裝站在立花的身旁更像是被保護的那個。
立花不說話，垂眸看著她等待著林姝繼續說下去。
但是她的眼神裡還是帶著好奇和疑惑的。
“什麼都不說，又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但是那一次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是站出來了。在之前我都以為你是一個很冷漠的傢伙呢。”
“你一個女孩子在那種情況下能夠站出來幫助我，的確挺讓人佩服的。”
她說的漫不經心，但是餘光還是小心翼翼的注意著立花，斟酌著語句說著。
立花聽的認真，沒有絲毫生氣。
“之前一直都沒有機會向你正式道謝，不好意思推遲了這麼久了才來，不過我還是想要說聲謝謝。”
林姝耳根有些紅，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面頰，長長的睫毛顫抖著表露出了主人的情緒。
看起來很緊張。
立花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緊張，她垂眸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姝，頓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
“沒什麼，這是小事不用特意道謝。”
“而且，那些雜碎還入不了我的眼。”
林姝身子一僵，覺得這句話說的風輕雲淡很是霸氣的同時，又覺得少女似乎人設崩塌了。
她看向立花好一會兒，在得到少女疑惑的眼神之後囁嚅著唇。
“你剛剛……是不是一本正經的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
“就是剛剛！你說那些人是，是……”
從來沒有罵過人的林姝怎麼也無法將那兩個字說出口，她有些著急，但是就是沒有說完剩下的話。
“是雜碎。”
立花貼心的將林姝沒有說完的話接完全。
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這兩個字，林姝連欺騙自己幻聽的機會都沒有了。
感覺到林姝似乎對自己這個用詞很是驚訝的樣子，立花蹙了蹙眉，很是不能理解少女為什麼會驚訝這樣的事情 。
“我有用錯形容詞嗎？”
立花墨玉般的眸子盯著少女，臉上嚴肅的像是覆蓋上了一層淺淡的霜雪，身上的長裙明明是公主的優雅模樣，但是此時卻生生的透出了一股王的凜冽。
“那些人除了用雜碎這個詞，我想不到其他的形容了。”
“……”
遭了，是心動的感覺。
在這一瞬間林姝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快極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腳尖，竭力想要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悸動。
“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看著林姝猶豫的樣子，立花不知道有什麼問題是需要這樣躊躇思考的。
“你不喜歡沉城他們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只看表面嗎？”
她問的直接，而立花也愣住了。
“那如果……他們的的確確是開始真正的被你的內在吸引了，你會允許他們的靠近嗎？”
這是立花沒有覺察到的，他們是有在慢慢的想要靠近瞭解最深處最真實的她的。
只是一開始靠近的原因並不算純粹罷了。
立花沒想過這個問題，她面色不改，連一絲迷惘都沒有。
“他們願意靠近去瞭解我是他們的事情，而我選擇遠離，是我的決定。”
“兩者本來就是平行線，沒有什麼好思考的。”
林姝原本以為她會猶豫，至少會去思考一下，但是沒有。
一絲一毫都沒有。
至始至終她以為最應該迷惘的少女，沒有絲毫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