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走過孤獨漫長的時光, 小狐狸在成年的月圓夜醒來時,看到自己九條長長飄起的尾巴。
每一根尾巴都很長, 和雲朵一樣蓬鬆,和月光一樣光潔柔軟,飄在半空中神奇而驚豔,不止它自己, 莊溪也看愣了。
九條尾巴的狐狸真的太美了,每一根狐狸毛順滑得泛光,每一條尾巴蓬鬆地勾著人擁抱, 九條尾巴合起來的衝擊簡直。
莊溪不由自主地靠近想要觸控這些美麗的尾巴,當然他碰不到,只能在九條微微飄蕩的尾巴間穿梭。
變大很多的狐狸爬起來, 九條尾巴隨著它的動作晃動, 在身後劃出柔軟優美的弧度。
本來弱小可憐的小狐狸, 身體變大, 水藍的眼睛變長, 九條尾巴又長又粗, 月光下多了幾分凌厲和仙氣, 看得莊溪心癢難耐。
小狐狸有點呆愣,莊溪能看出來它是歡喜的,這九條尾巴就像是它孤寂冰冷的夜裡等到的第一份禮物, 人生第一個陪伴。
它們還為它開啟了幸運,因為這九條尾巴,周圍妖對它的態度不一樣了, 雖然他們依然不夠熱情,但面對它不是熟視無睹,眼神也不是以往的冰冷和厭惡,甚至連最討厭他的幾個狼王子在它靠近時,也不再驅逐欺負它。
小狐狸發現這一切後,當天晚上開心得整夜沒睡著。
它抱著自己尾巴,尾巴太粗,九條抱不過來,小狐狸只能抱住三條,和它又美又颯的外形很不搭地打滾,絨毛豐厚柔軟的尾巴層層圈住他,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
它太開心了。
莊溪能夠理解,努力這麼多年,終於不再被排斥,看到了融入的希望,那種天光乍洩的開心有多澎湃。
人是群居動物,世界上又有哪個有靈性的生物,想變成孤島呢。
可是想到後面會發生的事,再看現在小狐狸難以抑制的開心和對尾巴的喜愛,莊溪心裡有如裹著刀片。
第二天,小狐狸更加開心了,因為它的母皇叫它一起去吃飯。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小狐狸可以和全家人一起吃飯。
原本把它踩在腳下的幾個狼王子也坐在其中,他們都是人形,只有小狐狸保持毛茸茸,九條尾巴飄在它的身後,它開心又緊張,不知所措地看向桌子上的人。
“小九現在長出九條尾巴了,離化形也快了,不要羨慕他們。”座首美豔的女子對她對面的小狐狸說。
小狐狸點點頭,身後長長的尾巴和頭一起點,妖王的視線在它的尾巴上多停留了幾秒,推給它一盤肉,“多吃點。”
小狐狸受寵若驚,抱著這盤肉眼睛水潤發光。
這之後便再沒人跟它說話了,飯桌上很熱鬧,小狐狸吃完那盤肉後,沒多拿一點桌上其他的食物,它很安靜地抱著自己的一條尾巴,眼睛水亮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尾巴微微盪漾,訴說著它的開心。
而在外面看到這一切的莊溪,只覺得心疼。
他就像在看電影中的一幕,飯桌上熱熱鬧鬧的彩色,是導演用來凸顯角落裡的黑白。
就這樣,小狐狸經常可以跟他們一起吃飯,在外面時偶爾也會有人很它說話,它每天都很開心,晚上後歡喜得在月光下,抱著尾巴開心地打滾。
沒多久,小狐狸再度醒來時,察覺到了不對勁。
全程圍觀的莊溪,驚得嘴巴微張,小狐狸變成了美少年,還是一個魅惑無比的少年。
原來,狐狸精的傳說是真的。
小狐狸第一次化形,還不夠熟練,狐狸耳朵和尾巴都在,毛茸茸兩個耳朵長在豔麗的一張小臉上,後面尾巴輕晃,莊溪一瞬間血槽空了。
這一天小狐狸開心地以這樣的形態去吃飯,驚到了其他人,他們看向小狐狸的眼神很複雜,莊溪說不上來,像是厭惡,像是嫉妒,又像是幸災樂禍。
晚上妖王留小狐狸談話,她對小狐狸說:“你不要怪你的那些哥哥和其他人,他們不是故意針對你,只是……”
“只是什麼?”少年頂著兩隻狐耳,聲音清啞。
妖王聽到他的聲音,微微晃神,她悲傷地說:“許多年前,妖族出現了一個行蹤詭異又無比強大的人,我是被他強迫才生下你,還因此損了身體的根基。”
小狐狸怔愣許久沒說出話。
“本來我可以活很久,生下你後,身體耗損極大,日漸衰敗,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他們心疼我,才遷怒於你。”
“好在你是九尾狐,我這苦算沒白受,九尾狐世間罕見,尾巴神奇至極,一條尾巴就是一條命,我兒要好好愛護自己的尾巴,它們是能續命的寶貝。”
小狐狸當天晚上回來後,抱著自己的尾巴發了一整晚的呆。
他的房子變得華麗不少,裝滿柔軟名貴的飾品,可是月光下依然清冷,顯得他一小只孤零零的。
第二天晚上,吃完飯後,小狐狸去找妖王,問她:“我的尾巴可以給您續命嗎?”
妖王點點頭,“但我怎麼能用你的尾巴續命呢?拔掉尾巴得多疼,我……”
妖王沒說完,小狐狸把沾著血的尾巴遞到她面前。
他生生把自己的尾巴拔下來,因為太疼,維持不住人形,變成眼睛水潤的狐狸,看向妖王時,滿是孺慕之情。
“給您。”
小狐狸說:“就當替他贖罪。”
它不敢說不要因為他而厭惡自己,不敢說自己很想要母親的愛。
小狐狸離開時,尾巴上還在流血,當天晚上它把剩下的每個尾巴挨個都抱了一遍,反反覆覆。
“我還有八條尾巴呢。”
再見到妖王時,她容光煥發,對小狐狸更溫柔,甚至親自給他做了一頓飯,小狐狸笑得特別美。
後來,一個狼王子受了重傷,即將失去妖力,他是為妖族而戰,是妖族的英雄,不能讓他失去妖力,小狐狸獻上一條尾巴。
再後來,妖王的父親,小狐狸從來沒見過的外公垂垂老矣,即將去世,妖王哭得很傷心,看著她傷心的流淚,日漸消瘦,小狐狸獻上一條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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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猶豫過,更傷心過,但總是有讓他不忍的事,總是有勾住他的溫暖。
最後,小狐狸只剩一條尾巴了。
他抱著自己最後一隻尾巴茫然四顧,他失去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
他好像得到了什麼,有人對它笑,有人跟它說話,可是好像從沒人親近他,摸一摸它,或者抱一抱它,沒人單獨陪過他,這個房子依然冷冰冰。
這個從來沒人來過的房子,太清冷了,小狐狸不想待在這裡,他託著僅剩的一條尾巴,跳上屋頂,在月光下飛奔,跳過一個又一個房頂。
最後不知道落在哪個房頂上,縮成一團曬月亮。
“他現在可只剩下一隻尾巴了,老七正在謀劃呢,你不著急?”
“急啊,你告訴我還能找出什麼理由讓他心甘情願地獻上尾巴,如果不是他的尾巴天生神奇別人取不走,我早就殺了他奪尾巴了!”
“大家誰不是這麼想的呢,想想果然還是妖王厲害啊,當年能為了私慾,舉全族之力囚禁美男,現在還能多出一條命,嘖嘖。”
“沒想到那個男人是一隻九尾狐,怪不得妖力無邊,可惜不知怎麼就死了,不然……”
“不然又有九條命可以分了是嗎?他應該不是被妖王折磨死的,九尾狐妖誰能殺死,可能是羞憤絕望自毀。”
莊溪閉上眼睛,不忍心看小狐狸的反應。
閉眼再睜開時,眼前是一片瓜田和花園,陽光下明麗的花朵周邊蝴蝶翩翩起舞。
孤寂的房間,冰冷的月光,全部退去,熟悉的小鎮裡,溫暖的陽光落滿身,樹上布穀鳥叫聲安寧,洋洋在清新柔軟的草地上翻了個身,還在睡。
懷裡的小狐狸還保持著最初的姿勢,貼在小溪的心口,莊溪低頭時,小狐狸悠悠轉醒,水藍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小溪。
小溪柔下眼,低頭在它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眼裡的笑意和零落的陽光一樣,星星點點如湖面碎金閃耀。
“雪雪,睡得好嗎?”
自始至終,也沒有一個家人為它起一個名字,他們叫他小雜種。
他們施捨的關心是一盤盤肉,可是他是只與眾不同的小狐狸,他太苦了,喜歡吃甜食。
更沒有擁抱。
吃了香甜的小餅乾,被抱在懷裡,被柔聲叫著名字,幸福地睡著時,連噩夢都被轉移走了。
小狐狸好像在幻想的美夢中,幸福得不真實,它神情恍惚地抓著小溪的衣服向上爬,用頭拱了拱小溪的臉。
溫熱,細膩,真實。
小狐狸嗚咽一聲,幾乎要喜極而泣。
你是真的,你怎麼這麼好。
小溪抱著小狐狸笑得滿臉寵溺,“雪雪學會撒嬌了。”
“我抱著雪雪睡了一覺,現在又到了雪雪回報我的時候了。”
這次小狐狸沒有緊張,它甚至主動躺在莊溪的腿上,露出軟綿綿的肚皮,小溪當場被俘獲,伸出雙手把小狐狸胡亂揉了一通。
小狐狸細軟蓬鬆的絨毛被揉得亂七八糟,依然乖乖得給小溪揉,喉嚨裡發出幸福的咕嚕聲。
“雪雪太好了!”
“雪雪好軟好漂亮。”
“我好喜歡雪雪!”
我也好喜歡你。
大樹下,一個人正四仰八叉躺在睡得香,一個人抱著小狐狸靠著粗壯的樹幹坐在草地上,微風吹著小狐狸細軟的絨毛,每一根都裹著名為的溫暖的光。
“所以,小狐狸最後一根尾巴呢?”
下午等澤澤回家吃飯的空隙,莊溪再度跑到醫院去問院長。
院長嘆了口氣,“你把我這裡當免費諮詢室嗎?”
小溪:“……。”
“治病前不先諮詢,問清病情?”
這話不是小溪說的,他尋著聲音看過去,小鎮裡許久不見的遠遠正站在門口,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眼睛閃亮的洋洋。
“遠遠!”
小溪不再纏著院長,歡快地跑到遠遠身邊,心跳出快速而歡快的節奏,眼裡的喜悅滿得要如流光般溢位來,“你回來了?”
遠遠看向他,像是許久許久沒見到般,視線和小溪相融,聲音低沉輕柔,“我來請示一下,能去吃飯嗎?”
“當然!”小溪開心地說:“我們現在就走!”
洋洋可憐巴巴地說:“打一架再走吧。”
小溪:“……。”
遠遠無奈先跟洋洋打架,久違被揍的洋洋很開心,連續打了兩架,才放他們出來。
莊溪下線後沒多久,遠遠就到了。他站在門口,想到那個吻,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現在澤澤還沒回來,只有他們兩個人。
遠遠走近,莊溪向後退一步。
空氣的密度忽然變大,呼吸變得沉沉的,莊溪眼神四處亂飛,就是不敢放在遠遠的臉上。
頭頂上傳來一聲低笑,莊溪更加無措,“昨天,昨天是我衝動了。”
“所以,親了就跑?”
過快的心跳加重了莊溪的窘迫,需要這麼直接地說出來嗎?
遠遠盯著他笑,“是不想負責嗎?”
莊溪連忙搖頭。
“那是什麼意思?”遠遠執著地問。
莊溪還沒回答,遠遠頓了一下,錯開身,徑自走到沙發上坐下。
怎麼忽然不問了?他都閉上眼睛準備說了,莊溪疑惑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看光腦的人。
再轉過頭,看到從院外走來的澤澤。
原來是這樣。
澤澤回來後,他們可以立即吃飯了,可遠遠依然盯著光腦,眉頭微皺。
莊溪和澤澤對視一眼,紛紛開啟光腦,不用他們怎麼費力,星博熱搜直接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風平浪靜的星博上,一個重磅爆料砸碎了星民們的歌舞昇平,星博鼎沸,沸水下是不安、質疑、害怕以及部分人的興奮,在星網大鍋中發酵沸騰。
#季上將精神力受創,或無法再登機甲#
在眾多星民眼裡,季上將是星際守護神,季清遠等於安全感,這個訊息帶來的震動不亞於星際戰爭的爆發。
如果訊息是空穴來風,爆料者絕對會被撕得稀巴爛,可這個訊息能十幾分鍾在星博上鼎沸,自然有依據能站得穩。
爆料者發的語音是季清遠、伯特倫和季清遠聯邦專屬醫生王醫生的對話,經過了專業檢驗,不是偽造。
對話中,王醫生說季上將精神力出現問題,不能上機甲,對於什麼時候能恢復無法作答。
不用作答,星民們都知道,精神力一旦受創,想恢復很難,好多強者和聯邦將軍的退休和隕落可以證明。
——“我覺得是真的,不然為什麼季上將回來這麼久都沒動作?現在是對蟲族趕盡殺絕的大好時機啊。”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那是季上將,怎麼可能!”
——“不用覺得,肯定點,語音是真的。”
——“那聯邦是不是要新換一個上將了?”
——“你有沒有良心,計算季上將精神力出了問題,按照軍功他也能做一輩子上將。”
——“那至少要把對蟲族的全權決策權和兵力讓出來吧,不交出來是對星系的安全不負責。”
——“置全星際的安危於不顧,等到蟲族來襲,死一片就是有良心?現在是說良心的時候嗎?有沒有點大局觀?”
西蒙星系最大的敵人是蟲族,對戰蟲族投入最多,所有其他事物都要讓步,所以,可以說掌管這一塊的上將是幾個上將中最有權力的,獲得的信任和威望也最高。
以前季清遠所向披靡,沒人能從他手裡分一杯羹,現在不一樣了,這麼大一塊蛋糕,誰不想來瓜分一塊呢。
跳出來的人,比想象中還要多。
一開始還只是引導星民,後來3處沒有反應後,乾脆直接在星網上說出要季清遠交權,不斷有勢力冒出來,現在除了3處,竟然沒一個人出來替他說話。
莊溪看向遠遠,一秒不到,遠遠立即抬頭捕捉到他的視線,對莊溪露出一個笑,“吃飯吧。”
遠遠坐到桌前,好笑地對莊溪說:“別人這麼憂愁就罷了,你不是知道我的精神力能被澤澤治好嗎?”
澤澤點頭,“沒問題。”
確實知道,可問題不在精神力上啊,難受的是牆倒眾人推,權勢下的無情總是很傷人,星民的反應也是一樣。
在不久之前,星民們對季上將的瘋狂崇拜和迷戀還歷歷在目。
現在不是說不再尊重,經過引導,說什麼不交權,蟲族戰爭一旦爆發,一個不能上機甲的上將,怎麼守護星系,是拿星民的安危當玩笑。不少星民他們猶豫了,附和了。
涉及到自身安全和對未來的恐懼,他們可以忘記那些年是誰在最前線拼死守護他們。
這種人越來越多,還沒證實事情的真假,想要季清遠交出指揮權的聲音洶湧而來。
對於一個在最前線拼命十多年的人來說,怎能不寒心,不傷心?
這世上的寒涼不過如此。
莊溪心疼。
兩人將莊溪眼裡的心疼和不開心看的清清楚楚,能把人完全融化,沾一點都要軟下來的心疼。
澤澤看了遠遠一眼,一向端方持重的他,竟然冷哼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有幾個小天使吧,哎嘿,假裝沒看到“二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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