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對於這個拒絕與他交流的小狐狸, 小溪不知道是該離開,尊重它的選擇, 還是該霸道一點,直接把它抱起來。
小溪盯著小毛團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放下手上的餅乾, 還是站起來離開了。
人走之後,小狐狸終於抬起頭,看著門口嗚咽一聲, 伸出小爪子扒拉著盤子上的小餅乾,上面還有餘溫。
小狐狸抓著小餅乾放到嘴裡,埋下頭, 餅乾在嘴裡化開, 甜滋滋, 奶香十足, 滑入身體裡溫溫熱熱, 真的有一點幸福。
只有一點點。
窗戶大開著, 米色的窗簾束在窗戶兩側, 夜風順暢無阻地吹到房間裡,對於別人來說,最是涼爽適宜的夏夜風, 對它來說是冷的,滲進骨子裡的冷。
以前它最不怕冷了,它蓬鬆柔軟的尾巴, 能把他整個包裹起來,不止一層,它是整個妖族最暖和的幼崽。
所以,不用躺在父母身側取暖,它自己也可以。
現在沒有尾巴。
一條也沒有。
小狐狸的臉埋進脖子下的絨毛中,在風裡小聲嗚咽,它想要它的尾巴,尾巴對它來說,不止是身體的一部分,不不止是法力的代表。
能把自己層層圈起來的尾巴,是它從小安慰自己,偽裝自己,對抗別人嘲笑的武器。
小狐狸埋著頭,極小聲的嗚咽融在風中,比風還要輕,如果不仔細聽誰也不會發現,就像發現不了它在夏末裡也骨子裡發冷一樣。
“怎麼了?”
一道溫柔的聲音從有頭頂落下,溫暖綿軟的手落在脊背上,溫暖得靈魂發顫。
小狐狸抬起頭,看到白天模糊看到那個人,笑得像個小太陽一樣,溫暖耀眼。
手裡拿著一碗牛乳正熱騰騰地冒著氣,燻在他睫毛上,眼睛裡,水潤明亮,像是全身都泛著溫熱奶香的人。
“不想吃的小餅乾的話,喝一杯熱牛奶吧。”小溪笑眼彎彎地說。
剛才小狐狸不理他,他也不想走,小狐狸不能一整天不吃飯,再餓著肚子睡覺,想到自己做餅乾還剩下一些牛奶,小溪便回廚房給小狐狸用小奶鍋熱了一小鍋牛奶,放在方便小狐狸舔的碗裡。
回來時正好聽到小狐狸低低的嗚咽聲。
雖然已不是盛夏時分,夏季的尾巴也絕對說不上了冷,房間裡的小狐狸卻像是被扔在寒天雪地裡的小幼崽,無家可歸地在風雪裡嗚咽。
一下就戳中了莊溪的心,開啟了他記憶。
小溪蹲下來,看到盤子裡的小餅乾少了一塊,不由笑了一下,原來又是一個口嫌體正直的小家夥,彎著眼睛不戳破它,小溪把牛奶放在床邊的桌子上,雙手把這個小家夥抱起來,坐在窗前。
小狐狸僵硬地被他抱起,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小溪輕輕給他順毛,手指在毛髮中輕柔地穿過,口中也在不停地呢喃著讓小狐狸放鬆的輕語,和不知怎麼就輕柔下來的夜風一起,飄進小狐狸大大的耳朵裡。
“雪雪最乖了,我專門給雪雪做的小餅乾,等下雪雪吃一點好不好?”
“吃一塊小餅乾,再喝一口熱牛奶,真的很幸福。”
“吃了餅乾和牛奶,我再給雪雪洗洗雪雪漂亮的毛髮,然後,雪雪躺進被子裡幸福地睡一覺,好不好?”
被抱在少年的懷裡,身上是綿軟的撫摸,鼻間是奶香混著有溫度淡淡的清香,耳朵聽到的是低沉和月色一樣輕柔的聲音。
幸福得發怔。
小狐狸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神情卻愈加恍惚。
“好不好?”小溪把小狐狸抱高一點,貼在它耳邊問。
小狐狸大大的耳朵抖了抖,懵懵地點頭。
小溪臉上笑開來。
小狐狸抬頭看向他,恍惚得好像不在現實裡,一碗牛奶放在它嘴邊。
“現在溫度正好喝。”
小溪安靜地看著它,在小狐狸的視角裡,他的眼裡散出比月光還輕柔,比太陽還溫暖的光。
小狐狸低頭伸出小舌頭舔了一口牛奶,溫熱的牛奶裡還有一絲絲它最愛的甜滋滋的味道,滑過食道,流進胃裡,暖得它有流淚的衝動。
“嗚嗚。”
“好喝嗎?”
小狐狸不敢回頭,它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是怕一回頭發現那個人變成一隻狼或者消失不見,還是怕一回頭會忍不住留下一滴淚。
它一口又一口喝著牛奶,想全神貫注地記住此刻這種感受,又毫無辦法渾身像是泡在溫泉裡一樣懶洋洋,記不住任何東西。
它不敢回頭,牛奶喝了一半,忍不住擔心喝完了怎麼辦,擔心後面的人會不會覺得它冷漠,失望地要離開。
一塊小餅乾放在它的嘴邊,餅乾非常小,它可以一口輕鬆吃掉。
小狐狸卻看到手上那兩道咬痕,它留下咬痕。
移開眼睛,連牛奶都沒再喝了。
何止是冷漠,它還傷害了這個人。
嘴巴移開後,小餅乾還跟著他,“雪雪剛才不是答應了嗎?”
小狐狸耳朵抖了抖,剛張開嘴巴,小餅乾就被塞進去了,生怕它反悔般,指腹在嘴巴上多停了一會兒,感受到那柔軟溫潤的觸感,小狐狸沒控制天性,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舔完後,聽到頭頂上的笑聲,縮成一團。
莊溪看著小狐狸好像看到了自己。
他輕聲笑著把手伸到小狐狸軟綿綿的脖子上,抬起它的頭,繼續給他喂了幾塊小餅乾。
蛋撻撕成小塊,一點點喂到它的肚子裡,這一頓慢悠悠吃了好久,吃完後小溪抱起他,視線平齊,嚴肅認真地說:“好啦,我伺候小祖宗吃完了飯,現在你該報答我了。”
幸福舒服得想打呼的小狐狸,猛地僵硬,夢境乍然碎裂,碎片割得它生疼。
報答……它的尾巴處撕裂的疼痛感順著忽然激烈的脈動,一下下傳到心裡。
它已經一隻尾巴都沒有了。
“怎麼回報報我,這個權利可以我給我嗎?”小溪抖抖僵硬的小狐狸,“其實不用想,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好了。”
水藍色的眼睛裡幾乎要凝成冰。
“就是讓我盡情摸摸毛。”小溪眼睛鋥亮,滿是蠢蠢欲動的期待,對著小狐狸伸出自己魔爪。
嘿嘿。
魔爪落在狐狸臉頰上,順著從頭到尾摸一遍,逆著從尾到頭再來一遍,小溪睜大眼睛,心底的感慨衝出口,“好滑好滑。”
手伸到小狐狸脖子下,完全被濃密柔軟的絨毛覆蓋住,溫軟觸感一瞬間把人帶到天堂,莊溪幸福得想和小狐狸一起打滾,“好軟好軟!怎麼這麼軟,這麼好摸!”
他終於能明白星網上擼貓人身在天堂的感受了。
“小腿上的毛都這麼軟!不過有點矮?矮腳小狐嗎?”
“爪子怎麼這麼軟!”
“垂著的大耳朵好可!”
來來回回,手停下不下來,莊溪沉浸在毛茸茸的世界裡完全無法自拔,“好軟好滑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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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控制不住,幸福抱著小狐狸真的在床上滾了一圈,把小狐狸抱起來在臉上不斷蹭著,毛絨控幸福得找不北,“啊,真的太幸福了,雪雪是天堂!”
被又摸又揉的小狐狸,整隻都是懵的。
回報是這樣的?
幸福?
我是天堂?
rua狐狸rua到盡興,稍微緩解一點心裡的蠢蠢欲動,又更加上癮,小溪捏著小狐狸軟軟的小爪子,輕聲問:“雪雪,我養你好不好?”
小狐狸茫然地看著他,一雙澄澈的眼睛倒著它白白的身影。
“小時候,我特別羨慕別的小朋友有貓咪和狗狗。”小溪的聲音有些低沉,眼睛看著小狐狸,又好像看到了很遠的以前。
“看著他們抱著毛茸茸的小貓,看著有個狗狗追在他們身後,就特別羨慕,每次看到都想如果我有一個就好了。”
“那樣的話,爸爸媽媽不在家,我還有個貓咪或狗狗在家裡陪著我,暖暖軟軟地抱在懷裡,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可是,我一直沒有,長大也沒有。”
“我想著等我賺了錢,一定養一隻。”
“還沒等我開始養,雪雪就出現了,這是不是緣分?”
小溪的手撫上小狐狸頰邊柔軟的毛毛,觸碰它水藍眼睛的眼角,“雪雪的眼睛是一汪水藍,雪雪的毛髮雪白無暇,比貓咪和狗狗美多了,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雪雪留下給我養吧,我給雪雪做甜甜的小餅乾,給雪雪煮香香的牛奶,給雪雪洗澡,帶雪雪曬太陽,看月亮。”
窗外的月光柔柔照拂在他們身上,叢草裡傳來安心的蟲鳴,夜風真的好舒服,面前的人笑著輕聲說要養它。
“我養雪雪,我們互相陪伴,我小時候的小願望就實現了。”
小時候的願望就實現了?小時候,它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看著它們在陽光下追逐打鬧,自己一出現,它們就發出嫌棄鄙夷的哼叫,一起跑去其他地方。
它只能舔舔爪子,再度縮到沒有陽光的角落裡,過完又一個孤獨寒冷的日子。
它小時候的願望是什麼呢?
“可以嗎?”
小狐狸嗚咽著把頭埋到他脖子裡,眼尾水潤,蹭在小溪的脖子上。
小溪眼睛彎成小月牙,和小狐狸眯著的眼睛,一樣的弧度。
“雪雪又乖又美。”
收穫了一隻萌寵的莊溪心情好得不得了,幸福得不得了。
怎麼會這麼幸福呢,莊溪裹著薄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眯著眼睛露出細白的虎牙,只是因為圓了小時候的夢想,有了一隻萌寵嗎?
手指不自覺地放到嘴邊,眼裡怔怔地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耳朵尖冒上一點紅,輕紅蔓延到脖上和臉上,在暖白的肌膚上格外明顯,莊溪摸著自己心口,一點點下移縮排被子裡。
沒幾分鐘人又冒出來。
今天晚上好熱,天氣預告都是騙人的,誰說今晚溫度下降了。
沒一會兒,他又縮了進去,緊緊閉著眼睛,壓著嘴角。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遠遠了。
莊溪一遍遍告訴自己,見到遠遠不能這樣了,不止有點丟人,還會尷尬吧。
可是,真的能做到嗎?莊溪彎著眼睛苦惱。
第二天,莊溪苦惱的事沒發生,遠遠一整天都沒出現。
澤澤走得無聲無息,莊溪都察覺不到,回家也是一樣,好像是有意隱瞞自己和莊溪住在一起的事實,莊溪對此不多問,他很擔心的是遠遠的身體。
“澤澤,遠遠還要治療嗎?”
澤澤點點頭,“一次不夠。”
“可是,遠遠今天沒來。”莊溪只疑惑了一下,立即把這件事放下,端給澤澤一碗飯,“先不管這件事了,我們吃飯吧。”
澤澤笑著接過,他們約定,不管多忙都要儘量一起吃晚飯。
第二天莊溪還是沒見到遠遠,今天是週五,莊溪揹著書包從學校回家,經過一個院子時,正好看到楊老爺子正在院子裡親自給花草澆水。
機器人站在花壇旁邊,老人從它手裡接過小噴壺,在花草上撒上露珠一般的水珠,稍微有些蔫枯的花瓣和葉子,看著就健康不少,他滿意地點頭,似乎只要看著還不錯就好,不要深究健康問題,抬頭時正好看到莊溪正看向院子裡。
一秒遲疑都沒有,老人臉上綻開一個和藹的笑,他對莊溪招招手,“小朋友進來。”
莊溪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揹著書包走到這個比他們家大兩倍有餘的院子。
楊老笑著看他,身體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獨有的瘦削,少年感滿滿,又帶著沉靜的力量,五官初見並不多驚豔,只讓人在心裡想到兩個字,白和靜。
能不靜嗎?楊老視線移到他的嘴巴上,這裡十年沒發出聲音了。
“楊董。”
楊老愣了一下,他盯著少年的喉嚨看了一瞬,立即就明白了,他笑著說:“清遠從小沒什麼玩伴,小孩子都不跟他玩,我第一次見到他對一個人這麼上心,模擬程度這麼高的助說器市面上可買不到。”
莊溪抿抿唇沒說什麼。
“你也別叫什麼楊董了,又不是在集團裡,叫爺爺吧,快來這裡坐。”
寬廣的院子裡有一個擺著水果和昂貴鮮花的桌子,楊老坐在一個柔軟的椅子上,指著身邊的椅子叫莊溪坐。
莊溪點點頭,坐在他身邊。
老人笑著問他:“小溪多大了?”
十八被壓在喉嚨處,莊溪說:“馬上十九了。”
老人笑呵呵地說:“清遠比你大十多歲啊。”
莊溪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
“來,我給你看好東西。”老人笑著開啟自己的光腦,在兩人面前投放出20寸大小的螢幕。
莊溪本來不是很想看,想早點回家,直到楊老點開一個“外孫”的資料夾,一張照片出現在莊溪眼前。
莊溪眼睛一亮,抿抿嘴,有點被戳到。
螢幕上是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莊溪以前一邊看星網上的上將,一邊看遊戲裡的遠遠,覺得有一點像季上將和他的兒子,再看到這張照片後,再也不覺得像了。
遊戲裡的遠遠是長大又縮小的季上將,而這張照片上的才是真實小時候稚嫩的模樣。
不過,這麼小的時候就有點兇了嗎?
照片上,五歲的季上將站在一個種滿樹,看起來就很錢的人家的院子裡,穿著小西裝有點帥,不過臉上有點髒,身上還有一個小腳印,像是剛打完架,像個小狼崽子一樣兇狠地看向鏡頭。
“這是遠遠七歲的時候,我去季家看到他。”
“七歲?”莊溪一不小說出了心裡的疑惑,小孩瘦瘦小小,看著只有五歲左右的樣子,在五歲到七歲這兩年,能長高不少,明顯到莊溪這個沒養過孩子的人都能看出來。
七歲的遠遠只有這麼一小點嗎?
現在長得那麼高。
“是啊,七歲時,還像個小蘿卜丁一樣,養這麼大可不容易。”
莊溪沒聽出話裡的深意,只盯著螢幕上的小遠遠看,有點兇,但還越看越可愛啊,小時候就五官很好看了,可以預見長大一定不凡那種。
他沒帶濾鏡,是真的。
楊老的手指向右邊劃,下一張照片出現,臉上和身上洗乾淨了的遠遠,拿著獎盃,像個冷漠的小王子。
莊溪看清了那個獎盃,很有含金量,是個小學霸,眼睛微微彎起,院子裡蔫蔫的花朵都清香了。
手指繼續劃,下面是一個影片,一群男孩子在打鬧,少年遠遠半闔著眼,一腳把一個男孩子踢出去,已經能看出幾分現在狠戾和冰冷。
下一張是兩個人,穿著中學校服的遠遠和一個異常美麗的女人。
“這是遠遠的媽媽。”楊老說。
“真漂亮啊。”莊溪忍不住感慨。
季上將母親的照片在星網上很難找到,可之前她是整個星際都出名的富二代頂級美女歌手,現在卻搜不到了,或許是被有關部門壓下了。
莊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遠遠的母親,遠遠長得和她很像,膚色和薄唇都是遺傳自這個美麗的女人。
手指繼續右劃,是一個不算清晰的影片。
影片在一個雜亂的房間裡,暴雨和雷聲淹沒了房間裡或許很悲慘的叫聲,一個男人握著一個女人的脖子,將她懸空提起來。
閃電炸現,衝破陰黑的天空,落在房間裡,白亮的光將兩個人的臉照得很清楚。
穿著軍裝的遠遠,和被他擰斷脖子的漂亮母親。
楊老連忙把影片關上,似乎很焦急慌張,“這個影片不是被我刪了嗎?”
莊溪愣了很久沒反應過來。
“今天怎麼又回來了?”
聽到楊老的聲音,莊溪怔怔地轉過頭,看到站在院門口面無表情,眼神清冷幽深的遠遠。
莊溪想到遠遠離開前的那個晚上,星星觸手可及的山頂上,他說他其實殺過好幾個人,都被元帥壓下了。
莊溪慌亂地低下頭,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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