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交織，海浪沖天，毀滅氣息越發的濃郁。
鯤鵬盤旋於高處，周身的氣息與北海融合在一起，能夠操縱這裡的一切。
他俯視劉安三人，冷聲問道：“你們可做好了準備？”
劉安微笑著說道：“前輩請講。”
鯤鵬說道：“我誕生於北海，北海因我而存在，那麼到底是先有我，還是先有北海。”
咋一聽，這個問題與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劉安知道，鯤鵬想問的不是這個。
北海誕生於混沌之中，鯤鵬同樣也是誕生於鯤鵬之中，與十八尊魔神相比，他們更加的純粹，遵循天地規則，沒有任何的情感。
因為沒有情感，所以他們一切的行為都是大道驅使。
既是大道所為，便是沒有先後之分。
如果非要尋找一個轉折點，便是誰先誕生了意識。
劉安想了想，說道：“混沌之中沒有時間概念，前輩與北海誕生於混沌之中，便是沒有先後之分。然而，亙古之前，有一物從天而降落入北海之內，便是有了後來的鯤鵬與北海。前輩問我鯤鵬和北海先有誰，講真的，我答不上來。但是如果前輩問我你和北海誰先出現，那麼無疑是北海了。”
老者是鯤鵬，但是鯤鵬不是老者。
鯤鵬是純粹的，老者是有感情的，所以兩者不是同一個存在。
聽著劉安的回答，老者露出了兇光，海面之上也在一剎那變得更加的狂暴。
“你的回答，根本不算回答。”
老者咆孝，黑白兩色光芒從他眸中飛出，在空中化作兩道劍氣，斬了過來。
劉安冷哼一聲，袖袍一揮，兩道劍氣同時飛出，斬碎了兩道光芒，繼續前進，斬向老者。
“你的問題，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劉安嘆了口氣，說道：“連自己出生都質疑的人，又怎配繼續活著。”
轟！
北海之上，傳來一聲轟鳴。
老者任由劍氣斬在自己身上，被斬掉了一根羽毛，說道：“少年，我再問你，你是誰？”
劉安笑了笑，說道：“我就是我。”
老者說道：“你不是你，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和那些沉睡的老怪物一樣，和我一樣，都是忘卻了自己的人。”
劉安說道：“你執念了。”
老者怒喝道：“是你忘本了。”
劉安不想爭執這個問題，嘆了口氣，說道：“何必呢？”
老者說道：“我只想活的通透，不想像個傻子一般度過一生。”
“所以，我說你執念了。”
劉安說道：“過去是一個故事，你可以去讀，但是你不可以去尋找講故事的人。因為，講故事的人就是故事的主角，你沒有必要去尋找。”
“人活一生，哪怕是那些老怪物，看似擁有悠久的歲月，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如白駒過隙，眨眼便是消失。”
“山間櫻花爛漫，但也不過是剎那芳華。蟬鳴一夏，再相見，便是來生。”
“我等眾生，猶如星辰大海中的一粒塵沙，或許大一點，或許小一點，但終究還是小的。”
“你總是想著過去，追尋著‘我是誰’這個看似玄奧其實很傻的問題，還津津樂道的以為自己有多麼的高深莫測，其實你什麼都不是。”
“我是誰，我就是我，現在的我，不是過去的我，也不是將來的，我僅僅只是我這個真實的我，觸手可及。”
…
天地恢復了平靜。
老者重新化作人形，站在劉安跟前。
海岸邊的屍山骸骨消失了，濃郁的血腥味也消失了。
“道理我都懂！”
老者看著劉安，認真的說道：“但是我總想知道，我來自何處，有著怎樣的過去，又要如何去擺脫宿命的枷鎖…我渴望自由，我嚮往未來，然後，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如何去追尋一切？”
劉安看著老者，想了想，說道：“人啊，總喜歡說改變命運，殊不知，你的命運就是註定的，你以為的成功改命其實不過是你的命運，而你不自知，還以為自己與眾不同。”
老者皺了皺眉，總感覺劉安說的話很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怪了。
劉安翻了個白眼，指著北海說道：“如果你是北海，你是想變成一汪死海，還是想變成海納百川的大海？”
老者說道：“當然是大海，永不枯竭的大海。”
“那不就是了。”
劉安說道：“如果我告訴你北海本來就是一汪死海，你會怎麼做？”
老者理所當然的說道：“自然是要成為一汪大海，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未來又是未來，過去是一汪死海，不代表現在是，更不代表未來是。”
劉安聳了聳肩，說道：“看吧，過去重要嗎？”
老者欲言又止，在風中凌亂，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劉安也不著急，
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他面朝大海，神色澹然，渾身散發著祥和的氣息，像是一位謫仙，超然物外。
顧北城看著劉安，不由得挑了挑眉，心想都是人，為何你知道的這麼多。
胡蘿蔔眨巴著美目，總有一種被忽悠的感覺，但是仔細琢磨，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了。
…
冰城之內。
書生和雨露一番雲雨之後，這才平靜了下來。
“我姑且相信你的話。”
雨露有氣無力的說道：“但是，如果我發現你和顧傾兒有染，可就不是現在這般，我會殺了你們兩個。”
書生抱著雨露，摸索著她細膩的肌膚，說道：“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不用你說，我會自己結束生命的。”
雨露滿意的點頭，慢慢陷入了沉睡，嘴角帶著一抹微笑。
書生沉思了很久，最後起身，穿了衣服，走出了房間。
天依舊在下雪，風也更大了。
書生走在街道上，看著不時擦身而過的行人，心中有著些許的感慨，無論在何方，哪怕是片刻的安寧，總會讓人心曠神怡。
這麼多年，他和雨露去了很多地方，發現了一個事實。
哪怕再邪惡的地方也有善良的存在，哪怕再祥和的區域也會有看不到的黑暗。
就像這冰城，毗鄰罪惡之城，本不該如何的祥和。
但是也許是時間久了，這裡的生靈對罪惡之城習慣了，反而祥和了。
奇怪的人做出奇怪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喂！”
顧傾兒閃身出現在書生跟前，攔住了他的去路，說道：“你這人怎麼這樣，穿了褲子就不認人了，我喊你這麼久，你理都不理一下。”
書生看了顧傾兒一眼，便是讓開身，繼續前進。
顧傾兒不悅，一把抓住書生的手，說道：“我和你說話呢？你這是什麼態度？”
書生說道：“放手！”
聲音有些厚重，語氣有些嚴厲，一下子引得周圍的人駐足觀望。
察覺到眾人的視線，顧傾兒微微一笑，一下子抱住書生的手臂，帶著哭腔說道：“不要，我不要你走。
你怎麼可以拋棄我，你在床上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剛才也不是這麼說的，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是我不夠好，還是不夠漂亮，為什麼你要去找別的女子，你…不要不要我。”
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一下子，行人便是對書生指指點點，言辭不乏咒罵，義憤填膺，甚至有人擼起了袖子想要幹仗。
書生皺了皺眉，自知無法解釋清楚，拉著顧傾兒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砰！
房間內，書生直接將顧傾兒扔到了床上，冷喝道：“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
顧傾兒斜躺在床上，笑著說道：“我是怎樣的人？都把人家推到在床上了，還在那裡大義凜然，真是假正經。”
書生終於忍不住了，指著顧傾兒，想要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說道：“好男不和女鬥！”
他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等一下。”
顧傾兒收斂的笑容，說道：“我準備去罪惡之城，你們要一起去嗎？”
書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過去，問道：“去罪惡之城？”
顧傾兒嗯了一聲。
書生陷入了沉默。
…
風平浪靜，海風澹澹。
劉安微眯著雙眼，看著碧海藍天，享受著難得的祥和時光。
顧北城站在不遠處，眉頭皺了又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胡蘿蔔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劉安身旁，坐了下來，笑嘻嘻的說著話，聲音很小，除了劉安，誰也聽不到。
“少年！”
忽然，老者開口了，問道：“我該怎麼做？”
劉安看都沒看老者一眼，說道：“前輩，這已經不止三個問題了？”
老者欲言又止，沉默了很久，說道：“當年我與殘月魔神有約，閉關在這三千裡禁之內，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思考著‘我是誰’這個問題，但是始終沒有答桉。後來，我開啟了一個通道，允許一些人進入北海，但是依舊未能得到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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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劉安身旁，望著北海，說道：“如果你能夠給予我滿意的答覆，我便是將這北海之力贈送給你。”
聽到這話，劉安睜開了雙眼，看向老者，露出了一絲驚詫。
鯤鵬與北海是兩個存在，但是他們卻是一體的。
鯤鵬之所以能夠禍亂天下，北海便是他的仰仗，這裡蘊含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元力，哪怕打不過對手，也能夠耗死他們。
現在，鯤鵬竟然想將北海贈送給他，這倒是出乎了
他的意料之外。
“前輩，不得不說，我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