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塔頂,那團黑霧在紛飛的雪花裡分外惹眼。
楊有福手中的琴劍奏響的正是殘雪,在四竄的黑霧映襯下,正合了殘的意境。
他手中劍接連刺出,可每一劍總會被黑霧裡的那把黑劍擋了下來。
眼看著那一葉扁舟凝澀不動,遠處黑壓壓的小船團團圍來。楊有福悲從心起,不為自己,而為這些天認識的朋友和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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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不曾想到,自己會成為那個拖累,可事到如今,他有不得不嘆息命數。
三年前,父母去世之時,他就覺得自己無甚大用,明知道那是謊言,卻強迫自己去相信,因為只有相信了,才會少去無盡的煩惱。
如今,像似的事情再次發生,楊有福甚至不敢去想。只要一想,他就覺得悲涼。
偌大的天下竟讓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甚至西兒?
想到西兒,楊有福內心狂顫不已,林帶著這遮天閉月的雪花也開始瘋狂。
手中長劍越發凝重、冰冷,似乎吸近了湖上的寒氣,肩負了十餘年的重壓,每一擊,多了沉重,少了靈銳。
那黑劍依然從黑霧裡不停飛出,可每迎一下,黑劍就凝上了一層薄冰。
以至於,百十餘劍之後,換了顏色,變成一把厚重的冰刃。
黑劍慢了,楊有福就多因為頭頂的雪花了一份心思。他努力鼓舞全身的怪力,只覺得這一方空間的雪花、寒冰全近在掌握。
他猛喝一聲。
“呀……”
那圍繞湖心島的薄冰應聲輕顫,裂成了數不清的冰凌。在楊有福這振聾發聵的嘶嚎裡,應聲升起,瞬及猶如離弦之箭,朝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那黑壓壓未來的小船,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凌箭雨一陣亂掃,亂了陣形,滅了其實,多了好多聲鬼哭狼嚎。
這一下,被寒冰凝滯的小舟沒了束縛,恰似久困牢籠的小鳥騰翅,一飛沖天。
沿著被冰凌箭雨重開的豁口,直直衝了出去,消散在迷離的夜色裡。
塔頂那人大急,卻脫不了身。
“你……”
他似乎有話要說,卻被楊有福手中的長劍,生生憋了回去。
殘雪曲已近尾聲,因為頭頂的雪花漸稀,可楊有福手中的劍影愈濃。
這一次,他終於使出了殺雞劍法的第二式,九劍全朝著黑霧而去,震起一團團的冰霧。
似乎這殺雞劍法的第二式與古琴劍法的第二式殺夢頗為契合。
每一劍都神鬼莫測,讓人防不勝防。直至第九劍,那無處不在的黑劍終於敗下陣來,騰起一陣團兵雪花。
眼前的黑霧一凝,顯出那人的身形。這大好良機楊有福豈能放過,手中長劍琴音高亢,讓剩餘無多的雪花凝成了十餘把雪刃。
嗖的一聲,瞬息即至,懸停在那人周身。楊有福手中的長劍也恰好停在了眉心之處。
那人一身慘笑,落了手中劍。拿劍上恰好有八個排列整齊的小洞。
雪停了,月光落了,那一張長臉笑了。
“現在,可否報上你的大名?”
那一雙淡眉散開,一雙小圓眼變得柔和。
“敗軍之將,哪有大名可言。小子不才,秦北地閒人冷三。”
冷三拱了拱手,對近在咫尺的長劍置若罔聞。
“楊兄高藝,冷三佩服得緊。”
“那麼,你可以去死了。”
楊有福望了望湖面黑壓壓的小船,一張臉古井無波。
“我懂,可你以為殺了我,你就能走脫?”
楊有福手中長劍一遞,那一張長臉的眉心處淌出一顆血珠。
“那是我的事。”
楊有福望了望遠方,神情幽幽。
“真的嗎?”
冷三不死心。
“真的、假的又當如何,我本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真的?”
“好吧,我給你一個機會。”
楊有福撤了手中劍,因為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還有一群人讓他牽掛。
“謝了,楊兄,我說過,我們都是一類人。”
冷三翻身做起,抬頭望著天上的皎月,突然就愁雲滿面。
“怎麼,冷兄也有難言之隱?”
楊有福收起劍,也做了下開。
“唉!一眼難盡啊!”
“可以說嗎?”
冷三點點頭,一雙小圓眼裡騰起兩團霧氣。
“我說過,我們都是螞蚱,其實這句話是錯的。因為我才是那只螞蚱,而你不是。”
楊有福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我是大秦人,緊靠白域,那裡風沙遮天,難於脫身,而我恰好是他們選定的那個人。”
“是北面來的嗎?”楊有福插嘴問。
“不是,是九宮。”冷三搖搖頭,雙眼突然一亮。
“九宮?那你是被逼的了?”
楊有福有些疑惑。
“九宮從不逼人,反而是北地那些蠻夷時常來殺掠,我是被九宮救下的那一個。
你知道,被人救總會覺得虧欠了人家。”
楊有福一笑,因為他自己就欠了好幾條命。
“那你為何又來了這裡?”
“唉!這事說不得。”
冷三面露苦澀。
“為何?”
“因為,你還不曾答應我。”
“那件事嗎?”
“是的。不知你可願意?”
冷三的一雙小圓眼又閃了一下,盯著楊有福目不轉睛。
“可得殺人?”
冷三點點頭,“不是殺人,而是殺很多人。”
“那我為何要答應你?”
楊有福拿起長劍,在屋脊上輕輕敲擊,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
“你可知楊瀟是怎麼死的嗎?”
冷三突然問了一個問題,楊有福只覺得內心狂跳不已。因為他確實想知道,可卻淡淡道。
“這和我以及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你可能不知,楊瀟的身份。”
“難道他也是九宮的人?”
“嗯,楊瀟不僅是九宮的人,而且是抗擊北人的英雄。可這麼一位英雄,卻落得了一個悲慘的下場,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冷三猛地轉過身,盯著楊有福手裡的劍。
“……”
楊有福不敢想,也不敢問。
“他是被南人所害,自願赴死。”
冷三一字一句的說道。
楊有福頭腦嗡嗡作響,那最後的四個字如黃鐘大呂不停的在耳內迴環。
“自願赴死、自願赴死,好一個自願赴死。”
楊有福站起聲,抽出長劍,猛地一揮。
“你敢騙我?”
他不願相信,自己心中的英雄竟然死的如此窩囊。
“我也不願信,可事實如此。”
冷三迎著他的眼神,寸步不讓。
“那,我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