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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打醬油、縛笤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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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縣城逢集,也不用吆喝,十裡八鄉的只要是年前要買肉的,看到肉攤後就會自發的湊上前來,問價格,看肉質,很快就鬧哄哄的。

野豬肉比家養的肥豬肉要便宜一塊多錢,尤其是大公豬的肉,味道大的騙不了人,價格更是最少要比家豬肉便宜兩塊錢。

這傢伙兩塊錢差出好多事呢,買十斤就差二十塊錢。

很多精打細算的人們知道野豬肉便宜,問清價格後,就在攤子外排起了隊。

至於野豬肉味道大,口感柴,那也不怕。

快過年了,有的是時間來處理。

現在市面上的調料也不像前些年那樣比較缺,野豬肉的腥羶異味,多花點時間處理一下,還是能壓下去的。

……

“你這娃沒賣過肉吧,這斤兩拿捏的一點不準就不說了,咋還老給撿瘦的給割哩?”

一個從城南村子的老太太不滿的都囔道。

“大娘啊,我是生手沒錯,但你也別老挑肥的割啊,你挑完我這肉就賣不出去了。”

陳凌無奈的道。

這些度過冬天之前的野豬,身上還是有不少肥肉的,比如肚皮下,就是它們貯存肥肉最多的地方。

村婆子們挑肥揀瘦的。

老想讓陳凌給她們割這種地方,緊著肥肉多的地方下刀,那哪行啊。

不過呢,敞開門做生意也不能攆客。

這時,王素素就拿起刀,給這個老太太割了塊稍微帶點肥肉的,大概有個二三兩,算是另外送她的。

老太太頓時眉開眼笑,痛快的掏了錢,包起來肉喜滋滋的走了。

後面的人看到後,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也帶著期待。

挑完肉後就眼巴巴的往前湊著,等著王素素給他們添點肉。

王素素也不讓他們失望,秤給的高高的不說。

買十斤肉,陳凌割下來稍微多一點,也往往不給他們去掉。

這麼實惠的秤,買的人是相當的多。

以至於陳凌嘴上喊著每人最少割五斤,再少了不賣,也沒人說啥。

本來就要過年了,多買點就多買點。

當然了,有條件的,還是更喜歡去買肥豬肉。

肥豬肉油水足,吃起來香。

比起來幾乎全是瘦肉的野豬肉,大家夥更傾向於把肥豬肉當成是過年吃的肉。

但是今年的洪水與肉價,讓很多人口袋的錢根本就買不起肥豬肉。

頭蹄下水便宜是便宜一些,可在過年不能擺上席面,正月來親戚,也不能挑著這些東西給人吃吧。

這些玩意兒在大部分人眼裡是算不得正經肉的。

所以次一等的野豬肉就成了選擇。

陳凌的肉攤前就沒斷過人,過了上午十一點後,野豬肉賣的只剩三十斤了。

可以說賣的相當快了。

只是到這個時候,野豬肉不可避免的全剩下了瘦肉,就有點賣不動了。

經常是有人過來看兩眼,再看看價格,就走了。

不過陳凌夫妻倆也不在意,野豬肉賣不動他們就賣兔子。

兔子價格全年都很便宜,吃的人也不少,很快就賣出去一大半。

陳凌給人過秤報價,王素素記賬收錢。

沒一會兒工夫,光兔子就賣了五六十塊錢。

加上野豬肉,半個上午就賣了五百多塊錢。

……

到了晌午的時候,秦秋梅和鍾曉芸知道他們今天來縣城趕集賣東西,就過來叫他們去家裡吃飯。

陳凌兩個也沒客氣,晌午飯就在秦秋梅家吃的。

飯後,陳凌繼續回到城南的小院子守著攤子,邊看雜書邊賣剩下的豬肉和兔子,王素素則和秦秋梅兩個去集上轉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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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素很少來縣城趕集。

現在有兩個朋友陪著逛逛,可是高興的很。

不過她到底是懷了孕,就慢悠悠的在集上大致的轉了圈,感受了下即將過年時,大集上那種喜氣洋洋的氛圍,就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三個女人手裡還各自提著兩個白色的塑膠散裝酒壺,把陳凌看的一愣。

“幹啥這是?昨天說喝酒,還真要打酒去啊?”

“沒有,沒有,什麼喝酒,就是買的乾淨酒壺,待會兒打點醬油醋回去。”

王素素衝他嘻嘻一笑,指了指北面的老街:“剛才在集上碰到個賣醬油的老師傅,我們跟他說了位置,他說待會兒就能轉到咱們這裡來。”

“哦,也對,過年了,是該打點新鮮的醬油醋了。”

陳凌點點頭,看了看她們三個,“所以你們每人就買了這兩個壺,別的啥也沒買嗎?”

“不是,是想買買不了,東西可多了,還得讓你趕著牛車去才行。”

王素素掰著手指頭算起來:“你想想,火紙、香燭、神像要買吧,對聯、福字、窗花、燈籠也要買吧,還有其它雜七雜八的,我們拿不回來的。”

“……”

“有道理,待會兒我趕上牛車,載著你們去買。”

“好啊好啊,正好你帶著我們再逛一圈。”

四人說笑著,沒過多久,就有一陣陣蒼老的吆喝聲由遠及近。

“賣~醬油嘞~打好醋~”

“……”

“賣~醬油嘞~打好醋~”

“……”

只見一個黑臉老漢趕著驢車慢慢走了過來,板車上是幾個大桶,遠遠看去,彷佛都能清楚地看到桶壁上的黑色油汙,嗅到若有若無的醬油的鹹鮮味。

“師傅,這裡。”

王素素招招手,那老漢立即停止吆喝,把驢車趕到了這邊來。

“哦,是賣野豬肉的啊,原來你們是一家子,俺來的時候還想買幾斤來著,就是全是瘦的了。”

老漢露出滿口黃牙笑道,而後從驢車上跳下來:“下午賣的怎麼樣?”

“還行吧,降了降價,快賣完了。”

陳凌說著走到驢車跟前看了看,板車上好幾個桶,醬油和醋分著兩三種,顏色味道各不一樣,價格也都不一樣。

“看來是掙到錢了,來,挑挑吧,看看要哪樣。”

老漢把一個個蓋子開啟,一股濃濃的醬油鹹鮮味混雜著醋酸味就撲鼻而來。

陳凌俯身湊近,仔細聞了聞,便挑出來想要的醬油醋。

“就這個吧,我聞著這兩樣醬油醋味道不賴。”

“喲,你這後生有兩下子啊,一挑就都挑了最好的。”

老漢豎起大拇指,把桶側掛的小木牌給他看,標的價格果然是最貴的。

陳凌笑笑,轉身問秦秋梅兩個:“你們呢,來挑挑嗎?”

“不挑了,就按你的來。”

兩人說著,便把手上的壺遞給老漢,“我們三家子都是打一壺醬油,再打一壺醋,要的這麼多,你得給實在點哈。”

現在這年月,醬油醋還有糧油,都是大宗的來,零散的走,裸買裸賣,也沒什麼包裝。

他們打這一壺的醬油醋,能吃兩三個月不成問題。

而其他人家,普遍都是啤酒瓶大小的一玻璃瓶就行了。

這一對比,他們可不都算是大客戶了嘛。

“放心,絕對實實在在的。”

老漢嘴裡迎著,便把漏斗套進陳凌身前的壺口上,而後從桶內取出個竹子做的提鬥。

這提鬥有些年頭了,在長長的竹柄上還系著繩頭。

只見老漢把提鬥伸進盛裝醬油的大桶內,熟練又麻利的一提熘,那提鬥就灌的滿滿一斗醬油,再往漏斗裡一倒,醬油就順著漏斗流進了白色的酒壺中。

一提鬥接一提鬥……

隨著“咕都都”的醬油流入壺中的聲音不斷響起,白色的塑膠酒壺也慢慢變被染成了黑紅色。

打完醬油再打醋。

他們三家打完,付完錢後,周圍已經圍過來許多拿著醬油壺、醋瓶子的人,談笑著說著話等著打醬油。

可不是麼,這到了年根底下了,煮肉燒飯包餃子,哪樣能少得了醬油呢?

……

“打~醬油嘞~賣好醋~”

下午三點多,陳凌賣完野豬肉,帶著王素素三個去集上置辦年貨的時候。

賣醬油的老漢還在沿街串巷的吆喝著。

聽著漸行漸遠的蒼老吆喝聲,陳凌哼著小曲兒,帶著三個女人在集市上走走停停,牛車上的東西也多了一樣又一樣。

常言道:過了臘八就是年。

但實際上,到臘月二十以後,年味才會一天天的濃郁起來。

到了臘月二十的這一天。

大早上村裡就都熱鬧哄哄的,炒瓜子,炒花生,崩爆米花,果然是年味越發濃郁。

這天,陳凌家裡起的卻不早,九點才起床吃飯。

也沒做啥正經早飯。

王素素只是把家裡的核桃仁混著白芝麻用擀麵杖擀碎,入鍋炒熟,然後再和面烙餅,烙了幾張核桃餅。

小兩口吃著香噴噴的核桃餅,喝著熱羊奶,就守在桌前拿著紙筆算了筆賬。

到年底了,年貨置辦上了,其他的也沒啥要花銷的。

今年的收入和花銷也該粗略的算一遍了,怎麼也得大致做到心裡有數。

這在小媳婦看來很重要。

陳凌沒啥意見,就陪著她算。

算完賬後,王素素還挺滿足的。

因為建農莊的花費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多。

而半年來家裡雞鴨蛋賣的錢,卻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農莊建完後,多養點雞鴨,是不是就能再翻上幾番哩?”

小媳婦咬著圓珠筆杆,陷入了幻想中。

陳凌也在沉思。

看著賬單上的數字,輕輕皺眉。

心想:“明年還是不養兔子了,吃的多拉的多,還賣不上多少錢。”

賣錢最少的就是兔子和鵪鶉了。

鵪鶉還情有可原,畢竟數量少。

另外陳凌養這玩意兒,其實就是為了鵪鶉蛋。

所以鵪鶉可以留下,兔子還是算了。

“對了,過兩天韓闖結婚我還得過去一趟,份子錢你去掉沒?”

“去掉啦,我記著呢。”

王素素笑笑,把賬本合上收拾好,放進抽屜裡,而後道:“我去給文莉把豬毛和豬鬃送過去,回來咱們就縛笤帚。”

“行,我去把東西收拾收拾。”

陳凌點點頭,去柴房把昨天玉強媳婦送來的兩捆高粱穗拿出來。

年關將至,作為清掃工具的笤帚也要換一茬新的。

過些天打掃家裡用的到。

他們這裡呢,把這扎笤帚叫做縛笤帚。

縛笤帚的時候,用的大多數是高粱穗,秋天的割回來的高粱穗子把上面的殼刮下來,用水泡好,縛的笤帚才結實耐用。

當然了,蘆葦也能做,就是不如高粱的耐用,和蘆葦織的涼蓆是一樣的,一扯就壞。

他家的高粱穗、笤帚糜子是玉強媳婦送來的,要換點野豬鬃和豬毛使。

就給了這麼一堆。

王素素把豬鬃給送過去,回來還拿了兩個縛笤帚用的捆紮器。

捆紮器土話叫“蹬子”。

說白了就是在腰上綁的寬皮帶,前面栓一橫木,橫木上纏一段牛筋細繩,細繩長到腳,腳部有一“T”字拐。

麻繩把高粱杆子、笤帚糜綁起來後,兩腳踩著橫木,在笤帚杆子上纏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纏完一小段就打個結,最後再在關鍵處捆上兩道鐵絲,這樣綁的非常結實。

印象中笤帚把兒很少壞掉,甚至下面毛兒都磨光了,把兒還是好的,甚至還能拿來教訓不聽話的熊娃子,就是這個原因了。

“家裡麻繩夠吧?”

“當然夠了,咱家農莊開建前,麻繩、鐵絲只要用得到我啥都備的齊齊整整的,縛幾個笤帚肯定用不完。”

陳凌說著,便把兩團麻繩找出來。

因為縛笤帚不是一兩把,光是掃房間的還不行。

還有廚房用的炊笤帚,掃床用的床笤帚,以及掃院子用的大掃帚。

大掃帚雖然不是用高粱穗,而是用竹子的尖梢或者側枝捆紮的,但麻繩和鐵絲都少不了要用的到。

“行,那咱們就開始,我記得阿凌你之前還說過,縛笤帚跟爹學過兩手哩,咱們就比一比。”

王素素揮了揮手裡的兩根笤帚糜子,笑嘻嘻道。

這時候的農村,像他們這一代,扎笤帚還是很多人會的。

從小也有老人教。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

實在不會縛笤帚,就去村外拔兩棵掃帚苗回來,也不會去買。

“比就比,誰怕誰啊。”

陳凌把鐮刀往地上一放,攥住兩把黃澄澄的高粱葶杆就開始動手。

縛笤帚這夥計其實是個髒活。

尤其高粱穗子要製成笤帚糜,需要把殼刮乾淨,還要摔打,泡水,常常弄得滿院子的高粱殼和塵土,嗆人得很。

不過玉強媳婦給的是收拾乾淨的,直接就能縛笤帚用。

這倒是省了許多事。

縛笤帚,其實也不太複雜。

一件“木蹬子”,一把小彎鐮,一團細麻繩。

備好後,為了方便捆紮,常常是要先用錘子把高粱尖梢的秸稈部分砸扁砸噼。

然後按每三根分成一小把,共分成若干小把。

再將用於捆紮的細麻繩放在身邊,口裡含著麻繩的頭,在腰上綁好木蹬子。

王素素沒法在腰上綁,就找了樹樁子套上去,她再拿厚實棉墊鋪在樹樁上坐著,腳上踩著蹬子的橫木便開始縛笤帚了。

“南京到北京,一把笤帚九道經。”

這個經自然是繩經,也就是繩結,意味著一把笤帚大多數要縛幾道繩結才結實。

九道繩結紮完。

也就扎到了頂端。

這時便用鐮刀切去多餘的杆子,一般還要做個圓錐樣的造型,樣兒好,賣相好。

往牆上一掛,往門後一靠,看著也好看。

“我縛好一把了。”

王素素拿起鐮刀,把頂端的苗稈割掉,一把漂亮規整的笤帚就縛好了。

“你這才第一把,咱們看看最後誰快。”

陳凌表示不服,他到底是手生,這時才縛到一半,但是他學東西挺快的。

他不信連自己媳婦都比不過。

可惜,陳凌還是不如媳婦手巧。

家裡用的,又不是縛笤帚賣。

掃地的笤帚一人做兩把就行。

這四把笤帚就夠明年一年用了。

所以王素素很快就縛好了。

剩下的炊笤帚和床笤帚也由她來扎。

陳凌則是縛完後,把掃院子的大掃帚扎了兩把。

鼓搗大半天,以至於晌午飯兩點多才吃上。

吃完還沒咋休息,王立獻又找上門,說明天在戲臺那邊殺年豬,給他排了個前面的號,明天早點去把豬殺了,往後就省心了。

“行,我明天早點把豬趕過去。”

陳凌滿口應下。

臘月二十縛好笤帚,二十一就要殺年豬。

這就是臘月的最後幾天了,忙,但忙的快樂,忙的充實,忙的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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