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急。”蘇晴揮了揮手打斷，“王小二，東城青蛇巷子第六十七戶，父親在榨油工坊做工，母親在成衣工坊做工。自幼不愛讀書，大字不識幾個，什麼時候對春秋古國的文字有那麼深的造詣了？”
這個問題以前沒有問過啊！
王小二急的額頭上冷汗直冒。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王小二靈機一動。
“大人，因為我就是春秋古國的遺民，這是我的祖國母語啊。”
“你祖國叫什麼國？”
“叫……”王小二的心頓時墜入深谷。
完了，這是送命題啊。
你既然還記得古國文字，怎麼可能連故國名字都不知道？可要是知道，春秋古國幾百個啊，他哪知道這是哪個國家的文字？
“唉，我以為打斷了十幾個人的腿，總有人能吸取教訓的。現在看來，打斷的腿不夠啊。管家，送他上路。”
“慢著，這是古越國文字。”身邊的紅衣少女突然說道。
蘇晴早就注意到紅衣少女了，少女身上散發著一種涉世未深的味道。而且少女身上穿的衣服充滿了異域風格，衣服上的花紋雖然和錦繡上的紋路不一樣但卻是同一種型別。
原本蘇晴以為這個少女是幕後黑手派來的探子，可在就近觀察之後蘇晴又否定了這種猜測。
少女身上的衣裳非常精緻，這不是一個下人或探子可以穿的起的。少女頭髮有些凌亂，讓她的精緻的五官闇然了幾分。說明最近時間少女過得很狼狽，狼狽的沒工夫打理自己形象。
或者，她本就不會打理自己的形象。
“你認識錦繡上的文字？”
“認識！”少女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是不是認出了上面的內容你就給我一百兩銀子？”
少女說一百兩銀子的時候，雙目中迸射出彩色的神光。那種神光不是對一百兩銀子的渴望，而是似乎對這件事本身就很渴望。
蘇晴澹澹的笑了笑，“當然，不過現在不急，正好本公子要吃早飯，你們和我一起用早飯吧。”
蘇晴帶著少女和王小二去了內院可膳堂。這倒不是蘇晴瞎客氣，而是在說話的這些時間內，蘇晴已經聽到少女肚子十幾次轟鳴，轟聲如蛙，看來是餓極了。
面前的姑蘇精緻糕點擺滿了餐桌，造型精緻可愛的糕點散發著繚繞的熱氣。
少女的喉嚨不斷的上下湧動著。看著蘇晴，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光。
“我真的可以吃麼？不要錢？”
蘇晴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澹澹的搖了搖頭，“我本公子請你吃的，不要錢。”
少女迫不及待的身手抓了一隻雪白兔子造型的糕點，一口咬掉了兔子的腦袋，幾乎沒有吞嚥就咕嚕一聲下肚。
一隻巴掌大的小巧兔子，被少女三口就下肚了。口中食物沒有下肚，兩隻手已經抓了另外兩個糕點。
嘴巴和食道彷佛有一道傳送門，不需要咀嚼吞嚥一般。別說看的蘇晴身邊的小雅巧蝶們傻眼了，就是和少女一起來的王小二都傻眼了。
吃著吃著，少女的眼眶突然溼潤了。眼淚沿著眼角滑落，滴答滴答的落下。
“小娘子，你怎麼還哭了呢？”王小二不解的問道。
“這位大哥，你是好人……嗚嗚嗚……你是第一個請我吃東西，不要我錢的……爹說的沒錯，外面的人都是壞人……你是唯一的好人。”
少女哭著，又想到了什麼看了一眼王小二，“你也是好人，講義氣。”
看著少女這麼一哭，蘇晴心中一動，證實了心底的猜測。
“為什麼他們都要錢啊，錢是啥啊？”
王小二疑惑的看著少女，“你吃東西不給錢的麼？”
“從小到大，我吃的喝的用的就從來沒給過錢，我都不知道錢是幹嘛的。我爹也是這樣，我家裡的所有人都這樣。”
王小二眼中湧出嚮往神色。
“全家都是吃喝玩樂不給錢？那你家一定是道上的大哥。要我能拜在你爹門下，我不是飛黃騰達了？小娘子，看在我們朋友一場的份上，給我做個介紹吧？”
“拜我爹為師？我爹收徒極嚴的。不過由我說情，我爹肯定收你。”少女止住了眼淚，拍著胸脯說道。
雖然少女說這話，但這嘴裡沒有消停。等蘇晴回過神來，桌上擺的滿滿當當的糕點已經被一掃而空了。
縱然蘇晴見多識廣，也心底暗暗心驚。這麼一桌子糕點就是五六個飢腸轆轆的壯漢都吃不完啊。
可看著少女投來還有麼的眼神，蘇晴強按下要研究研究一桌子吃食被吃到哪裡去了的衝動。這麼多吃的，塞進少女胸腔都能把胸腔塞滿了。
蘇晴輕咳一聲，“姑娘，你都吃了這麼多了。不是我捨不得給你，我是怕你撐著了。”
“放心，我就算吃的再多也不會撐著的。不過你說的對，我也已經吃了七分飽了，就不吃了，我現在就告訴你錦繡上寫的是什麼吧。”
“等等！小雅，把他帶下去。”
小雅盈盈一笑的來到王小二身邊，“王公子，請跟我來。”
王小二木訥的站起身，連忙跟著小雅走了下去。看著小雅的背影，王小二臉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王公子……
蘇晴滿臉微笑的看著少女，“你現在可以說了。”
“錦繡上寫的是越王討天命檄文，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可改，天命不可逆……”
蘇晴聽完檄文不解的問道，“當年古越國遭遇天災了麼？為何越王戾氣這麼重，竟要討伐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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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是。當時天災還沒發生，但古越滅國的天命卻無法更改。越王悲憤之下寫了此檄文，你貼出來的只是一部分，後面應該還有三篇才對。
相傳越王寫下檄文，宣讀天地之後就吐血病倒。不久後，末代越王病故按越王遺詔，這篇檄文和古越的許多秘密成為了殉葬品埋在了隱秘帝墳之內。”
蘇晴臉上露出了嚴肅神情。
這麼說來，永安侯和那些盜墓者盜的是這位古越末代帝王的帝墳？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蘇晴好奇問道。
“我爹告訴我的啊。”
“你爹又是什麼人，他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是古越王啊，第九十九代古越王，就是失去了國祚的古越王。”少女一開口，頓時讓蘇晴心絃一緊。
本來打算用錦繡釣一兩個殺手或小魚小蝦，卻沒想到釣了這麼一條大魚。雖然少女的單純和表情讓蘇晴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但是不排除少女也是一個魚餌，用來釣自己的魚餌。
如果幕後黑手真的隱藏在暗中覬覦，他不可能看不到自己貼出來的公告，更不可能讓貴為公主冒這麼大的嫌自投羅網。
“古越王？你家在什麼地方？”
少女搖了搖頭，“不知道，那是一個看不到太陽的地方。只有偶爾的時候，爹會帶著我去看看外面的月亮。爹告訴我，太陽比月亮大一點，而且亮很多。
前些天我放走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可憐老頭，沒想到爹竟然打我，我就偷偷跑了出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太陽，比月亮亮多了了，我看了好一會兒，眼睛疼死了。”
沒瞎都算你運氣好。蘇晴心底暗道。
“你還能記得回家的路麼？”
少女搖了搖頭，“不記得了，我要記得我早就回去了還會差點餓死麼？”
“那你剛剛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在什麼地方？”
“在太平湖。”
太平湖的範圍就大了，作為玉國第一大湖，甚至可能是神州第一大湖，面積足有上萬平方公裡，還有千珊湖這種島嶼遍佈的複雜地方。
“這麼說你也姓吳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吳霜。”少女甜甜的笑道。
可少女不知道，她說的四個字卻如一陣清風吹皺了池水，讓蘇晴的心底盪漾起了一陣陣漣漪。一個面容精準，撫琴彈唱的女子模樣浮現在蘇晴的腦海之中。
吳霜！
“古越國，這個國家的名字在史書之中記錄不多，對他們的風俗，文化，文字等等都沒有記載。本公子對古越國很感興趣。只知道古越國滅亡的極快，不知道怎麼回事。
“沒有滅亡，只是轉移了而已。”吳霜連忙糾正道，“你剛才不是讓我讀了越王討天命檄文麼？當年，越國國師占卜天命，看到了命運長河。
因為當年古越國太祖斬蛟龍起勢，最終打下越國疆土。但蛟龍無辜，所以必須還了蛟龍因果。太祖將蛟龍從中間斬斷，所以古越國的國運會從中間斷成兩截。
當時的古越王做出一個決定，與其被迫國祚覆滅不如主動放棄，將古越國的力量盡數保留，等古越國完成了天命之後再重新復國。
越王命國師建造了越王寶庫，將越國無數的財富，陣圖，兵器等等都存在越王寶庫之中等待甲子之後復國。
只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意外，一直沒有等到復國的契機，古越王就在暗中傳承，不知不覺三百年過去了。”
蘇晴心中思緒翻飛面上卻依舊掛著一臉的好奇，“當年的古越王挺傻的，這種天命言論也信？國祚之事，豈能這般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