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樹皺眉：“兩千人？兩個部落加在一起才兩千人麼？獸人部落人這麼少麼？”
大學士：“獸人部落的人可不少。獸人生育能力很強，你從薩倫的母親就能看出來。你見過哪個人類女人有十八個子女的麼？”
柯小樹：“呃……沒見過。”
大學士：“之所以只有兩千人，是因為這兩大部落都沒有派出他們的主要兵力。這兩千人其實是逃兵。”
柯小樹一愣：“逃兵？”
大學士：“沒錯。他們好像是為了躲避什麼，才從各自的部落中逃了出來，一路南下，零零散散的匯聚在一起，最後成為了兩千人的隊伍。”
柯小樹：“等下……躲避什麼，才一路南下？他們在躲避什麼？”
大學士：“不知道。薩倫不肯回答。”
柯小樹皺眉：“不肯回答？為什麼？”
大學士：“獸人戰士很看重榮譽吧。作為逃兵已經很丟臉了，更加不會如實說出當逃兵的原因。不過——”
大學士停頓了一下。臉上閃過猶豫之色。
柯小樹聽得抓心撓肝的，趕忙追問：“不過什麼？”
“不過，從薩倫的隻言片語中，我推測出，他好像躲避的……是惡魔。”
柯小樹一頭霧水。
惡魔？
阿爾達大陸存在惡魔麼？
來自地獄、渾身火紅，頭上長角那種？
“什麼是惡魔？”
“我也不知道。”大學士科爾老實回答，“我感覺是一種代稱，就是很可怕很可怕的東西，竟然能把一個獸人戰士嚇破了膽……”
說到這裡時，大學士也說不下去了，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恐懼。
……
後來柯小樹又在地牢裡，跟大學士聊了聊獸人部落的軍隊組織構成，科技的程度，作戰方式等等，可以說對阿爾達大陸的獸人氏族有了一個較為全面的瞭解。
他判斷出，獸人軍隊的整體作戰能力其實一般。
雖然獸人士兵的單兵作戰能力很強，但是受限於領導能力有限，根本沒辦法把戰士捏合成一個整體，所以小規模侵略騷擾還成，但是集團作戰能力就不敢恭維了。
從打下灰鐵城，竟然還有薩倫這樣的小股士兵，追擊難民的行為就能看出來，他們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組織系統。
很多獸人士兵都是憑藉本能行事，沒有服從整體的指揮。或者說根本沒有整體的指揮機構存在。
因為說白了，獸人族群就是個遊牧民族，各自為戰慣了，幾乎沒什麼集體意識。
其次，這只兩千人的隊伍沒什麼戰略，至少從這他們攻佔灰鐵城的方式中，看不出來戰略，就是憑藉一個出其不意打下來的。
若是灰鐵城有所準備，跟獸人軍隊打一場守城戰的話，這支散兵遊勇不一定能成功拿下灰鐵城呢。
最後，獸人軍隊的科技水平很低，比人類還低。從薩倫所持的武器就能看出來，一個用野獸骨頭拼接而成的粗糙骨錘。
身上的皮甲也是用野獸皮簡單縫製而成。跟人類的盔甲不可同日而語。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獸人軍隊裡不全是戰士，存在著薩滿祭司這樣一種職業，能夠召喚元素之力，指引元素援助盟友，或是懲罰敵人。
薩滿祭司在獸人部落中的地位很高，被稱作靈魂的指引者，掌握著很多強有力的法術。
柯小樹弄明白了。這薩滿祭司就是獸人中的大法師吧，應該是要著重注意的人。據薩倫說，那兩千人的獸人軍隊中，就有不止一名薩滿祭司。
心裡對敵人的整體實力大致有了瞭解後，柯小樹踏實了許多。
同時也對未來的計劃有了輪廓。
之後他又問詢了下大學士，一些別的問題。在得到想要的答桉後，他就和小奇離開了地牢，急匆匆趕往下一個地方。
……
城主府。
經過一週的休養，老城主的身體情況有所好轉，已經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他的小女兒，西西莉亞也留在了城主府，決定暫時不回去銀光城，在洛城幫助父親穩定局勢一段時間。
這天，父女倆正在書房裡談論個某個話題。
話題的中心，是一張畫在羊皮紙上的某樣機器的設計圖紙。
這個圖紙是昨天西西莉亞花費一整天的時間，絞盡腦汁，才根據記憶中的樣子，畫出來的。
今天一早，她就拿著圖紙來找父親了。
老城主看著圖紙上複雜的結構，半晌，開口道：“這就是所謂的能夠大幅提升效率的紡紗機器？”
“沒錯。”西西莉亞說，“至少能夠提升八倍的紡紗效率。”
無論在王國哪裡，棉布都是暢銷貨，供不應求。而能夠生產出棉布的前置步驟，就是將棉花彷製成棉紗。
洛城除了牧羊業很厲害以外，紡紗業也是其一大主力產業。
由於洛城周圍有大片田地適合種植棉花，所以洛城一直是產棉大戶，相應的帶動了紡紗業的發展，幾乎洛城一半的家庭中的女人，都會全職紡紗，或者兼職紡紗，賺取家用。
但即便如此多的人力加入進來，洛城的紡紗年產出也沒那麼多，基本全部出售到外地了，收取的稅金是洛城財庫的重要補充。
老城主盯著紡紗機的設計圖紙，有些遲疑：“提升八倍效率……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西西莉亞：“我當然知道。紡紗業會成為咱們洛城重要的經濟支柱。”
老城主：“沒錯。紡紗效率的提升，會進一步解放生產力，吸引更多女工加入進來……到時候，不僅紡紗業，織布產業也可以在洛城得到發展，從產棉花，到紡紗，再到織布，洛城可以打造出一條棉布製造的全產業鏈！”
說到這裡時，老城主神采奕奕，已經為洛城的未來設想出了一條高速發展的道路。
他想到什麼：“對了，你說這個紡紗機的主意，是小樹老弟提出來的？”
西西莉亞點頭：“是的。那天我在起源網咖，小樹店長跟我提到了這個，並且現場畫出了圖紙。我是按照那天看到他畫的圖紙的樣子，復刻出來的。”
老城主頻頻點頭。
“我萬萬沒想到，小樹老弟竟然這麼有才！不僅搞出了水泥、風箱和重要的雜交水稻，在紡紗這一方面也造詣頗深。有他在，是咱們洛城的一大幸事啊！”
“可是——”西西莉亞打斷道，“那天小樹店長還跟我說，在沒得到他的允許下，他不希望這種新型紡紗機在別的地方得到應用。”
老城主呆了一下：“為什麼？”
西西莉亞便把那天柯小樹對她說過的話，又對父親複述了一遍。
包括專利局的想法，以及透過專利局的存在，起到促進全洛城，全王國，甚至全阿爾達大陸的工業革命。
讓工廠主透過合理合法的競爭，自發的去改進技術，獲得更強的生產力。從而走向一條飛速發展的技術革新之路。
由點及面。以新型紡紗機為開始，點燃工業革命最初的火苗。
聽完後，老城主目瞪口呆。
他久久沒有言語，思考女兒說的話。
因為這些話對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他自問活了幾十年了，見識過和經歷過的事情數不勝數，作為一名城主，一個受國王封地的領主，以及一名伯爵，他的眼界比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要高出一籌。
這是身處的位置，接收到的資訊，以及自身的經歷，綜合在一起而來的結果。
可在面對柯小樹時，老城主發現，自己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在這個年輕人面前，統統不值一提。
就連眼界和格局，也被柯小樹秒殺成灰。
兩人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他以為自己看得夠遠了，卻沒想到柯小樹看得更遠。
柯小樹看問題的高度，是在忽略了地界，國家，甚至種族的前提下進行的。他以一個絕高的視角，俯瞰這個世界，才能提出這樣的想法。
老城主忽然有點不寒而慄。
就是面對柯小樹這樣一個人，他已經無法看透對方了。對方思考問題的方式，已經和普通人類不同。更接近於——他不知道這麼說是否正確——神。
只有神，才會以如此宏觀的角度，來去透過某些手段，影響整個世界的發展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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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的人存在於洛城，對洛城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因為要知道，一旦人擁有了神性的話，那麼小小個體的得失，——洛城就可認為是一個小小個體——就沒那麼重要了。
神明著眼的，永遠是整個世界的變遷。
老城主忽然又想到，柯小樹第一次來到洛城時，用的是什麼方式？
分身降臨。
現在想來，這種方式，跟信眾在心中呼喚信仰的神明，神明以分身現身救世，有什麼區別？
老城主心裡亂作一團。
“父親，父親？”西西莉亞察覺到老城主似乎有點不對勁，“你怎麼了？”
老城主深吸一口氣。
“我沒事。西西，你對小樹老弟的觀點有什麼看法？”
西西莉亞沒有遲疑：“我很認同。”
老城主：“就是說，你覺得專利局的出現，能夠實現他說的那種，帶動產業革命的效果？”
西西莉亞：“我認為可以。當你將時間拉長，把人都作為理性人看待，那麼局勢的發展是可以預測的，很大可能會變成小樹店長說的那個樣子。”
老城主猶豫了片刻道：“也許是這樣沒錯。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不一定只對洛城有好處。”
西西莉亞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城主的意思。
她思考了一下，才字斟句酌的答道：“沒錯，父親。小樹店長提出的這個方案，當然不是只從洛城利益的角度出發。即是說，如果洛城的發展，跟不上時代發展的要求，那麼以後勢必會遭到淘汰。”
老城主：“即便如此，你也支援他麼？”
西西莉亞堅定點頭：“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合理的競爭，才能讓洛城發展的更好。而不是將洛城像個孩子一樣保護起來，透過溫室手段讓他避免受到傷害。如果這麼做了，就算洛城一時領先了別人，終究是個脆弱的孩童，無法在殘酷的競爭中走到最後。父親你曾領兵打過仗，真正優秀的士兵，是上過戰場而存活下來的士兵，絕對不是那些貪生怕死、都不敢踏入戰場的士兵。父親，永遠不要失去鬥志。”
老城主忽然感到無比欣慰。
他臉上難得的露出了慈愛的神色。
他看著女兒，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西西，你長大了。”
西西莉亞微笑。
很久了，她都沒跟父親深談過。這次的交談，竟然意外的讓這對父女對彼此更深入瞭解了一步。
“不過，就算決定要走這條改革之路，想要獲得安穩的發展環境，不是那麼容易的。”老城主的臉上再度爬滿憂色，“北方虎視眈眈的獸人始終是個威脅，以及王國的局勢最近似乎也開始變得有些微妙……”
西西莉亞神色微動：“父親，你是指小王子的事麼？”
“沒錯。”
是的，老城主最近收到訊息，國王的第二任王后，剛剛誕下王子。
而國王此前的第一人王后，只給他生下了一個女兒。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國王立了這唯一一名女兒為王座繼承人。
後來，第一任王后過世了，國王迎娶第二任王后。於近期誕下王子。
王座繼承人的議題再度被提了出來。王國內不少勢力都擁護小王子為繼承人。
因為王國自建國以來，從來沒有過女王統治這個國家的先例。
而國王的女兒，自然不願意放棄已經獲得的繼承人權利，自然和現任王后產生產生隔閡。
國王也在猶豫不決。
整個王國都可能在這種權力鬥爭面前，產生分裂。
“算了。”老城主說，“皇室內鬥的事，暫時跟咱們無關。咱們還是做好眼前的事，現在最重要的威脅，就是來自北方的獸人。”
西西莉亞點頭，認同父親的看法。
正當兩人還要繼續說什麼時。
外面傳來護衛的聲音：“報告！城主大人，柯爵士前來拜訪！”
老城主臉上浮起喜色：“快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