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超度之法，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獨門手段。林思琪拿出幾張準備好的靈符，正要按方位佈置，卻被我一手拽住了胳膊。
望著她一臉疑惑的表情，我微微一笑道：“先別急，有些事情還沒搞清楚呢。”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林思琪對我的話感到十分詫異，心想剛才不都說好了嗎，怎麼突然變卦了？
我眯著眼睛看向女鬼，揚起嘴角冷聲說道：“比如，還沒見過眼前這位的本體。”
“什麼本體？”林思琪看了看我，又仔細打量了女鬼一圈，並未看出它有什麼不對。其實從外表上我也看不出來，鬼怪擅長幻化，很多鬼因為死狀太慘，都會改變自己的容貌，我們一般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但今天不一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眼前這位女鬼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容貌，還偷換了身份！
“道爺，您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懂。”女鬼裝出一副柔弱的樣子，嘴硬地說。
我笑道：“就是你一口一句的道爺，暴露了你自己。試想想，一個生活在大城市的中國人，怎麼會把我錯認成道士呢？除非在她的認知裡，只要是捉鬼的，就都是道士、道姑！”
林思琪恍然大悟：“如果是外國人，可能會由於對中國文化瞭解不夠，產生這樣的偏見。難道你的意思是……它其實是囚室女鬼所化？可是僅憑這點也太牽強了吧？”
“當然不止這一點。”我兇狠地瞪著女鬼，篤定地問道，“你之前說，是那頭厲鬼告訴你，死無全屍可能會投胎變成殘疾，所以你才心願未了，不肯離去。哼，我倒要問問，你死了足有五年，如果說這五年陰魂不散是因為橫死，且兇手仍然逍遙法外，可你在屍骨被挖出、兇手伏法之後為何還不離去？從那時到你見到俄羅斯的女鬼，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空檔，你又作何解釋？”
只聽女鬼支支吾吾地說：“我……我留戀塵世，也可能是我記錯了，我早就見到厲鬼了。”
“早就見到？她還沒死，你怎麼見到的？”女鬼顯然是由於心虛，開始語無倫次了，我乘勝追擊道，“請你再幫我解釋一下，你一個死了五年的中國鬼都不瞭解的輪迴定律，它一個死了幾天的外國鬼比你還清楚？咋的，它是地藏王菩薩轉世啊？”
“我、我怎麼知道！”女鬼氣急敗壞，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我再次冷笑道：“好，你可以不知道。但你總該知道酒廠裡有條野狗吧，你的屍骨能重見天日還多虧了它，它消失以後，你會想不到腿骨可能被它叼走了嗎？你卻聲稱自己一直在酒廠裡尋找，
這符合常理嗎？”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而已！”女鬼還在狡辯，“那囚室裡的怨氣你們也看到了，普通的厲鬼都不具備吧，我區區一個煞鬼，你覺得可能嗎？”
“沒錯，我們是看到怨氣了。”林思琪突然又拿出自己的髮簪，搶在我前面回應道，“可我這法器是完全與外界隔絕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我……哈哈哈……”女鬼的臉色陡然一變，外形發生了巨大變化，最後變得和囚室女屍一模一樣，臉上滿是被毆打的傷痕，“沒想到還是被你們識破了，中國的道士果然名不虛傳。”
我真快被它氣死了，合著我說了好幾遍全白說了，它就認定我是道士了唄？
“原來是這樣啊。”林思琪默默看著我說，“其實那些怨氣不是它殘留的，而是故意釋放出去的。它自己因此降級成煞鬼，也就不會引起懷疑了。”
我點了點頭。其實這就是一個逆向思維，先前我們一直以為正主是一頭厲鬼王，但卻忘了，鬼能升級自然也能降級。比如我在孤兒院見過的夏夢，本身雖是厲鬼，但在老院長死後怨氣散了大半，實力也下降許多。假以時日，降級成煞鬼也很有可能。
“就憑剛才那幾點，你就懷疑我了？”女鬼十分好奇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還有一點，被你弄暈的主播說過，一開始以為自己見到的是外國美女，我想那應該是你不經意間暴露了本相。也正是這句話提醒了我，讓我把中國鬼和外國鬼聯絡到一起。”
“早知道我不如殺了他。”女鬼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惜我怨氣散盡，殺心也沒了。你們準備怎麼處置我？”
這個問題確實很棘手。要說這女鬼窮兇極惡吧，它也只殺了一個仇人，而且絕對是死有餘辜。最多原本酒廠的女鬼也被它滅了吧，我想有一點它沒有撒謊，死無全屍那件事確實是另一只鬼告訴它的，只不過它把兩個身份調換了。至於它欺騙我們，我倒不是十分在意，反正它並沒有再次害人。目的主要在於借我們之手解救它的屍體，然後替它超度罷了。
我思慮很久後才說：“我雖然很同情你，但你已經觸犯了天道，我不想滅殺你，但也不能為你超度。你的對錯，到了陰間自有判官評判。”
師父從小就教導我，幹我們這行與其叫捉鬼人，不如叫渡鬼人。很多害人的鬼魂都有苦衷，只要它們心存悔意，不抵死反抗的話，我們就應該把它們送回陰間，由判官負責懲罰。還有一些善良的鬼魂，我們應該為其超度，了卻業績，助其順利步入輪迴。只有那些窮兇極煞的惡
鬼，必要之時可以直接出手滅殺，不必留一絲情面。
眼前這位，顯然屬於第一種，我能做的就是幫它開啟陰陽路，另一頭自有鬼差等著它。
女鬼對此並無意見，林思琪也認可我的方法。後面便沒什麼難事了，我們順利地送走這位俄羅斯女鬼。雖然它將面臨的一定不是什麼好結果，但它還是對我們表達了歉意和感謝。臨走時，它告訴我們它的名字叫伊恩申娃，中文名字叫尹深娃，還拜託我們給她遠在俄羅斯的父親皮卡車斯基帶個口信……
送走女鬼以後，我心中感慨良多，正在發呆的時候，聽到林思琪問我：“她剛才說她父親叫什麼？皮卡丘斯基？”
我頓時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好像也沒聽清：“皮卡車……不對，皮卡拉車斯基？”
我倆回憶了半天，突然靈光一現，心有靈犀地說道：“對了，皮卡車拉夫斯基！”
此案終於正式完結了，可我心裡總有些不安，感覺忘記了什麼事情。
林思琪突然道：“不好了！靈異協會的長老已經坐車過來了，如果他發現是我們謊報軍情，要扣積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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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積分？”我一臉茫然。
“門派積分啊！”
“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嗎？”
“你師父沒跟你說過？”林思琪的表情很是驚訝，但隨後又釋然了，“也是，你們就倆人，每次年底清算都是七大門派墊底。”
我又問道：“這玩意有啥用啊？”
“積分可以用來兌換獎勵，但每年都會重新記。年底的時候，七大門派根據積分排名，會有不同等級的獎賞，以及現金。其他門派也有一個單獨的排行榜，排名對應不同的獎勵。”
我聽完已經傻了，這麼大的事師父怎麼一直瞞著我呢？我嚴重懷疑這事兒連師孃也不知道，年底的獎勵都被師父藏私房錢了！不行，等他回來我必須當面質問他！
“怎麼賺積分？”
“靈異集市的懸賞、平時靈異協會舉行的一些活動，以及去靈異協會總部坐班等等，都能獲得積分。”林思琪耐心地解釋說，“年底也可以將門派一年內辦過的案子整理出來，上報給靈異協會，由他們來評判積分。”
我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以後我出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靈異協會的。這麼重要的規則我都不知道，我以前就像被地主壓迫的長工，給人家白幹活呢！
這下好了，看來我又得接案子了。誰讓我現在是正心派的代理掌門呢，不靠譜的師父不上心，徒弟得上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