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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洋做東。
飯店是何久自己挑的，離縣城還有一段路，是新開的一家農莊。
這傢伙人老成精。
知道李洋現在的身份不比以往，沒必要拿那些虛頭巴腦的假玩意兒來噁心他。
索性擺出一副老家夥的態度來，乾脆利落。
見何久大冬天的竟然穿著件下襬子都快到屁股上的西裝，李洋也是暗自好笑。
這個老何！
沒事瞎擺闊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唱戲來的。
毛海龍倒是一副家常打扮，真數得上衣著合身的，怕是也只有毛有為了。
畢竟是百貨大樓開了十幾年的老社會，這麼些年走南闖北的，出了沒出過國，基本上都走了個遍。
“毛經理，大半年沒見，你這怕是發福了。”
“生意不好做，沒事就在家裡閒著不發福也不行，倒是你越來越精神，還是你們年輕人有奔頭，我們這都日落西山了。”
毛有為笑著開了句玩笑。
對李洋這個年輕後生，毛有為打從一開始其實就沒有小瞧過，現在見著他已經混到省裡去了，而且眼瞅著就要跳出下面這種小生意人的圈子，心裡更是感慨。
人跟人，還真的不能用年紀來算賬。
活到七八十一事無成的多得是，但是像李洋這種二十出頭就幹大事的卻沒見幾個。
“這話說的，毛經理也就50出頭還沒到60吧？”
“開年就55了。”
“嗯。那跟我爸差不多的年紀，還是當打之年，大家人都齊了那就坐著吧。”
擺了擺手讓人坐下來，李洋這還是去年上半年回來以後頭一次跟眾人見面。
不過酒桌上說話大家都痛快，更何況還有毛有為這個見多了世面的當家人在，倒不至於會冷場。
酒過三巡。
眾人也都放開了。
說到縣裡電玩城的生意，李洋也沒插嘴。
聽到毛海龍說想買一批新街機的時候，這才抿了口水說道：“買新機子的事情我覺得你們可以先放放，不急著這兩個月的功夫。
現在街機的銷量不比以往，價格也便宜不少，主要還是網咖那一塊發展的速度太快，現在電腦遊戲比街機要火爆不少。”
以前李洋從王凱手裡接手遊戲廳的時候，街機還是數得上號的吸金機器。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99年全國的網民人數從98年那會兒小兩三百萬的數字，一下子就蹦到了將近千多萬。
而且這個數字隨著計算機硬件價格的下降和網際網路的快速發展，尤其是全國各地的網咖如同雨後春筍似地往外冒還在飛漲。
街機不可避免地會受到衝擊。
別的不說。
光是自己手裡的這個電玩城，業務量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就在漸漸下降。
原本李洋覺得還能做個一兩年的時間，但是之前在何久那邊一查賬，立馬就發現時間恐怕支撐不了那麼長。
“我看也是這個理兒，買機子的事情咱們可以先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客源穩住，不過短時間可以，時間長了的話我怕客源會流失。”
何久抿了口酒接過話茬子說道。
街機這個東西。
向來就是推陳出新的領域。
一個電玩城能玩的專案畢竟就那麼些內容，而且真正掙錢的還是那幾個經典的款。
新客戶還好，一開始有新奇感，玩起來也是沒日沒夜地拼，但是老客戶就不一定了，時間一長就容易乏味。
如果長時間不更新裝置的話，客源不可避免地會流失。
“這事兒回頭再說吧，今晚吃飯，不談生意的事情，海龍你什麼結婚，上次不是聽說你丈母孃那邊都已經走過了，還拖著？”
毛海龍的年紀其實也不小，眼看著就要到30，在他這個年紀還沒結婚，這種現象在紅梅縣這種小地方還是不多見。
“等國慶吧，家裡不是剛辦過白事，還是隔年好一點。”
毛有為說完，李洋這才想起來去年回來的時候正好遇上老毛家老太太過世。
按照農村裡的習俗，家裡有老人去世，討媳婦嫁女兒這種喜事還是等等為好，免得人家在背後說道。
“那成，回頭要是日子定下來了，你得給我個準信，我一準兒回來喝酒。”
到了這個年紀，李洋也知道省不了碰上這種事情，洪濤那邊有了一樁，再加上毛海龍這裡，今年就眼下已經有了兩個安排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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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送禮錢人不到那種事情，李洋還是做不出來，如果是關係一般也就算了，偏偏兩個人都跟自己算得上是親近。
“我先敬你們一杯，電玩城這邊的生意一直都是你們倆管著，我這個做老闆的淨吃幹飯去了！”
捧起玻璃杯。
李洋也痛快，仰頭倒進嘴裡，辛辣的味道直往喉嚨裡衝。
“這話我愛聽，這酒也是好酒，那我就不客氣了。”
觥籌交錯地幹了好幾杯，李洋也覺得頭有點暈乎，酒喝的急了，菜硬是沒吃多少。
一頓飯吃到晚上快要到9點的時候才散場。
完了何久自己騎摩托車回去，毛有為跟毛海龍父子倆開了輛麵包，李洋只好自己開車回縣裡的酒店。
路過東站的時候，路燈昏黃昏黃的，加上喝了點酒，李洋愣是沒看清路邊上突然衝出個人影來。
腳底下猛地一踩剎車，一身冷汗冒出來，整個人立馬就變得清醒了。
趕緊兒地拉上手閘下車往前邊跑過去。
一看那道人影頓時就懵了！
從路邊衝出來招手往前邊攔車的赫然是自己老婆林芳芳。
及腰的黑色夾克衫和緊身牛仔褲也不怎麼顯眼，反倒是上次見著的時候，一頭短髮這會兒已經成了披肩的長頭髮，模樣還是那個模樣，但是比印象裡顯然年輕了很多。
“你不想活了？沒看到後邊有車過來了嗎？這幅火急火燎的性子怎麼一點都沒變。”
話說出口，見林芳芳一副魔怔的樣子看著自己，李洋這才猛然醒悟過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心底頓時就有些苦笑，看來自己心裡還是沒把角色轉變過來，人家這會兒可不是自個兒老婆。
李洋趕緊換了語氣問道。
“不好意思啊！沒撞著吧？”
“沒…沒，你別過來。”
林芳芳這會兒也認出他來了，知道是上次喝酒那會兒死活逮著她的那個傢伙。
大概是上次被李洋弄得有些心有餘悸，這會兒看到他朝自己走過來，頓時就有些語無倫次，把李洋看得一陣目瞪口呆。
他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這打開方式還真是不對勁。
怎麼每次遇著她的時候自己都是狀態不佳，上次是喝多了，今天晚上雖然沒喝多，但是腦子裡也有些迷糊。
難不成還真應了那句話，好事多磨？
要說李洋身邊的女孩子也真是不少。
除了李明芳那個一看就對自己有意思的小助理，還有時不時就寫一封信，用那種最原始手段神交已久的吳芳菲。
但是要說到談婚論嫁，李洋心底其實還是最中意林芳芳，畢竟是上輩子給他生兒育女的老婆，別說重生了一遭，就是重生了十回又怎麼樣，同床共枕十幾年的感情還是泯滅不了。
深吸了口氣。
李洋慢慢讓腦子裡變得清醒一點，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大晚上的你怎麼還在外邊瞎晃悠。”
林芳芳沒說話。
似乎有些懷疑李洋是不是居心不良。
但是心底又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兩個人認識了很久，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一時間竟然讓林芳芳有些放鬆下來。
過了好半會才說道：“我有個同學在這邊，晚上玩了一會兒，剛想打車回去，誰知道你一下子就從後邊衝出來了。”
說完林芳芳似乎意識到自己跟這個算不上是陌生人的傢伙不應該說這些，眼裡突然又有了提防的神色。
“這麼晚哪裡還有車，這樣吧，你要是不怕我把你賣了我就送你回去。”
見林芳芳站在原地不動，李洋也沒轍，只好掏手機出來朝林芳芳遞過去。
“吶，你給家裡打個電話我再送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林芳芳剛想拒絕。
但是頭頂上一陣西北風刮過來，電線杆子上面都嗚嗚地響個不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李洋見她有些鬆動，也不理她，直接把手機塞她手裡就走到邊上去。
過了好一會兒。
聽到林芳芳打電話的聲音嘴角才露出一絲笑容。
沒過一會兒，林芳芳就把手機還回來。
李洋剛想接過來收起手機就聽到她嘴裡說道：“我爸讓你接電話。”
臉上頓時一陣錯愕。
眼睛盯著面前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心裡也是美滋滋的，想著咱老李家的媳婦還真是謹慎。
麻溜兒地接了電話。
聽到話筒裡老岳父熟悉的聲音，李洋差點就沒忍住叫了聲爸。
說了好一通，報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和聯繫方式，李洋這才掛了電話拉開車門讓林芳芳上車。
從東站這邊到林芳芳家裡還有一段距離，李洋喝了酒也不敢開得太快，磨磨蹭蹭地過了十幾分鍾才到。
一路上兩人都不吭聲。
臨了下車的時候，李洋才給林芳芳遞了一張名片過去。
“這上邊有我的聯繫方式，你要是有啥事就給我打電話。”
林芳芳本來不想接過來的，但是一看李洋盯著自己的那一雙眼睛，心裡不知道怎麼想的，鬼使神差地竟然伸手接了過來。
連謝謝都沒說就紅著臉推開車門下車往院子裡跑進去。
等李洋的車子開遠了，這才回過頭來瞥了一眼，臉上也是滾燙得厲害。
雖然李洋嘴裡沒說什麼。
但是林芳芳也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姑娘，從李洋的眼神裡，她看得出來，這個傢伙看自己的表情，怎麼看都有點像她爸爸盯著她媽媽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