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刊登了司機妻子那泣不成聲的照片,看得宋亞陽一陣心酸。
雖然計程車出事,是那獅子精搞的鬼。
可若不是自己打車,司機也不會經過那條路,說不定就能逃過一劫。
所謂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就是這麼個道理。
或許他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畢竟他上車的地方並沒有攝像頭,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經和司機有過接觸。
可是,良心上的譴責不好受,真的不好受。
思考了一會兒,宋亞陽還是去了附近的取款機。
先取了一萬,猶豫再三,又取一萬塊錢。
雖然兩萬買一條人命太過廉價,可真要讓他把所有積蓄都拿出來,他做不到。
這兩年,他也只存了五萬多。這兩萬塊,差不多是他一半的積蓄了。
可那畢竟是一條人命。
伸出去的手,只要輕輕按一下“退卡”,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就像著了魔似的,宋亞陽遲遲下不了手。彷彿那不是一塊普通的電子顯示屏,而是一頭野獸的血盆大口。
按下去了,就是萬劫不復。
“要賠錢,也是譚宇鑫賠,你在這糾結個什麼勁。”勒古百無聊賴的趴在宋亞陽口袋邊緣,很是不理解這個人的想法。
不知為什麼,勒古的這句話反而讓宋亞陽下定了決心。手指按了下去,卻不是“退卡”,而是取款。
錢嘛,沒了還可以再賺,良心要是沒了,就徹底沒了。
經過短暫的等待過後,顯示屏提示,自助取款機上最多只能取兩萬。
宋亞陽無奈,又去了另一臺機子排隊。
經歷了第三次的排隊過後,看著自己四十九塊七的餘額,宋亞陽有些欲哭無淚。
這下是徹底沒錢了。
透過報社得知了司機的地址,上門時,只說自己是他很久沒見的朋友。面對著一家老小痛哭流涕地感謝,宋亞陽心虛不已。連忙說了些安慰的話,逃也似的離開了。
回到小區,正上到二樓時,聽見三樓有說話聲。
上去一看,果然是。一個男人正跟三樓徐姐聊著什麼,聽聊天內容,這個男人好像就是新搬來的鄰居,是來和大家打招呼並且送禮物的。
這種情況也正常,許多新搬入的住戶都會和樓上樓下的鄰居打招呼,彼此熟悉認識。也有些備了小吃送給大家嚐嚐的。
可這位鄰居送的禮物不是很正常。
不是什麼吃食,也不是自家做的小東西,而是符紙。
就是那種黃紙上用硃砂筆寫了東西的符紙。
徐姐對這份禮物有些哭笑不得,抬頭正巧看見宋亞陽,就打了個招呼。
她一打招呼,新來的鄰居也回過頭來。
這次輪到宋亞陽吃驚了。
這個新來的鄰居,竟然是之前被他送進派出所的那個神經病。
本來還笑著的陳立文一見到宋亞陽和他懷中的秦樓月,臉立刻就垮了下來。緊接著,就朝他們走了過來。
離宋亞陽還有一隻手臂的距離時,陳立文停了下來,伸手進了揹包中。
宋亞陽心中卻有了防備,如果他再拿一把木頭劍出來張牙舞爪的,自己就先把劍搶了。
可陳立文拿出的不是劍,而是一張符紙。
只見他把符紙貼在秦樓月額頭上,手上做了個勢,口中唸唸有詞。
沒一會兒,便聽他喝了一聲,瞪著雙眼看著秦樓月。
宋亞陽也低頭去看,小貓卻是一臉的茫然與無辜。
兩人一貓大眼瞪小眼地好一會兒,秦樓月才用爪子把符紙刨下來,揉成個紙團,砸到陳立文臉上。
沒道理啊。
陳立文連忙接住往下掉的紙團,把它攤開來。
這可是師傅親手畫的符,怎麼可能一點效用都沒……哦,這是對付一百年以下的小鬼的,拿錯了。
翻找了一陣,總算是找到了正確的符。正要貼上去,秦樓月就呲牙咧嘴的,宋亞陽見狀,將陳立文伸過來的手一把開啟。
“你幹嘛?”陳立文一臉疑惑,似乎還有幾分委屈。
“是你想幹嘛。”
“我捉妖,你看,她怕了這道符了。”
宋亞陽低頭一看,自家小貓除了有點沒精神之外,再無異常。便有幾分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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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人一直拿紙往你頭上貼,你也不高興。”
說完也懶得理會,徑直上了樓。
開了門才發覺,這神經病居然跟著自己上來了。
本想直接關門,陳立文卻硬生生地擠了進來,徑直坐到了沙發上。
“我好像沒邀請你進來。”宋亞陽有些無奈,這瘋子賴上他了是吧。
“外面容易被鄰居聽見,我不想引起大家的恐慌。你懷裡那只,的確是妖。只要將符紙貼在她額上,再催動咒語。她一定會被打成原形。”
無奈地嘆了口氣,宋亞陽抱著秦樓月坐到了陳立文中間: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她是妖怪,可也應該是貓妖,對吧。”
陳立文正襟危坐,點了點頭。
“那麼貓妖的原形是什麼?”
“……貓。”
“所以她現在已經是原形了,不用麻煩了,請。”
將小貓放到沙發上,宋亞陽拽著陳立文就往外趕。
陳立文一邊掙扎,一邊呵斥道:“妖孽!我已經給每一家人都送了符紙,雖然那些符紙只能對付不成器的鬼怪,對你不起作用。可你還是別想胡作非為!”
“瘋子。”
“啊?”
“你不覺得符紙真正的威力不說出來,對妖怪的震懾還大一些嗎?”
“出家之人不打誑語。”
“……再見。”
關上門,宋亞陽不由得揉了揉眉心,這兩天是倒了哪門子的黴,事一樁接著一樁的來。
抬手往脖子上一拍。
勒古的身子軟軟地滑到宋亞陽肩上。隨後又張開翅膀飛到他眼前控訴:
“你能不能別總這麼拍,會拍扁的知道不!”
“那你能不能別總想著吸我的血。”
“不能!”
“我也不能。”
“大膽的人類!你……”正要怒吼,突然瞥到沙發上沒精打采的秦樓月,開口道,“你還是趕緊把沙發縫隙裡的那玩意扔了。”
沙發縫隙?
宋亞陽伸手進去掏,好像是有什麼。
費了好半天勁拿出來,竟然是張符紙?
那神經病什麼時候塞進去的?
拎著符紙在勒古面前晃了晃:“你怕?”
勒古慌張的退到了電視機後面,卻仍然嘴硬:“胡扯!本、本尊怎麼可能怕這種東西。”
習慣了勒古的死不承認,宋亞陽很好心的把符紙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哼著小曲進廚房做吃的。
等“乒乒乓乓”地聲音響起之後,勒古才飛到還沒緩過來的秦樓月身邊:
“還好吧?”
秦樓月撐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十分疲憊地耷拉下去,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謝了。”
“那小子是衝你來的,沒問題吧。”
“他沒多大本事,即便有符,也施展不了它的威力。頂多像現在這樣,讓我沒精神而已。”
勒古抱著貓尾,點了點頭。
也是,一個給妖怪發驅除邪祟的符紙的道士,的確掀不起什麼風浪。
“你在這自言自語些什麼呢…牙齒小心點,別咬到小貓尾巴了。”
宋亞陽小心地把手上的三份炒飯放在桌上。
勒古仍舊在貓尾巴的包圍中,向前傾了傾身子,頗為不滿:“怎麼又是這等低劣的食物,你活膩了?”
“尊貴的勒古大人,身無分文的我,現在還能拿出吃的給你,就已經可以感謝耶穌了。”
勒古抽出幾張紅票子往桌上一扔:“叫外賣!”
宋亞陽很認真的把錢收著,又很認真的捧起了勒古。
“土豪,請做我的大腿掛飾吧。”
勒古表示他很是不懂人類的想法。
整理好一天的思路,宋亞陽進入了夢鄉。
還是那個破廟,他每晚入眠一定會進入的破廟。
只是今晚,這間廟宇顯得尤為破敗。外面似乎下了大雨,風呼嘯著,那聲音十分滲人。吹得門窗“吱呀”作響。宋亞陽打了個冷顫,又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揉了揉仍然有些發癢的鼻子,宋亞陽坐上了放置燭臺的石臺。
正打算把這兩天發生的事說給女鬼聽,卻忽然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雖然還是像往常一樣垂著頭,可今天的女鬼,顯得分外......不知該怎麼形容。
宋亞陽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忽然發現女鬼的身子成了半透明的。撐著石臺的雙手也顯得異常慘白。心中不由得慌亂起來:
“你還好吧?”
女鬼沒說話,打從一開始,她就沒說過話。可今天的沉寂,卻讓宋亞陽忍受不了。彷彿下一刻,女鬼的身形就會消失,然後,徹底地從他夢中消失。
“你到底怎麼了?”
伸手想要扶上女鬼的雙肩,卻抓了個空。讓宋亞陽更加的心慌意亂。
此時女鬼卻有了動作。
自宋亞陽第一次見到她直到現在的第一個動作。
她略微抬了些頭。
這一抬頭,原本掩住面目的黑髮不由往旁邊移了些,露出一隻眼睛。
只夠露出一隻眼睛。
那只眼中充滿了請求,請求著宋亞陽將自己的主人救出。原來她是被困在這,掙不脫,逃不掉,需要有人來救她。
可下一個瞬間,女鬼又埋下了頭。
明亮的眼再度被重重疊疊地黑髮所掩埋,掩蓋住了一切。
宋亞陽正要再問,忽覺一陣天昏地暗。屋外的風更加雜吵,似乎要撞散這間脆弱的廟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