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沉入地平線,最後的輝光也被夜幕所吞噬。
汴京城沒有因為夜的來臨而褪去浮華,整座城沐浴著橙黃的燈火中,夜風拂過護城河,光景的碎片在河面上閃動著。
當夜更深後,其他的鋪子大多打烊收工,只剩下平安巷中的勾欄還開著,街上的行人也回到家中,街道變得冷清起來,要等到明日清晨才會逐漸恢復熱鬧。
城門守衛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其中一個還打了個哈欠。
“哎,不知道換班之後紅粉園還開著沒有。”
“換班之後?你那相好怕不是都和好幾個爺們困過覺了,你那話兒還能填滿她下面那張嘴嗎?”
“胡說,翠蓮那裡。。。緊著呢。”
“哈哈哈哈哈。”其他的守衛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三道黑影從城牆的陰影處進入城內,守衛們繼續調侃著自己的同伴,壓根沒察覺到有人偷偷入了城。
他們大概是忘了汴京城的咒印已經被徐三錢這個莽夫毀去,如今的汴京城再也不是原來那座固若金湯的城池。
三道黑影的速度極快,在陰暗的巷中快速穿梭,卻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等他們出巷的時候,藉著月光依稀能看到後門正中的牌匾上寫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秦府”。
為首的黑影摸了摸腰間的短匕,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速度要快,抓到目標後立即撤退,若是脫不開身也要將他殺了。”
“是!”
“行動。”
三人貼著簷牆疾行,只是眨眼間,便落在秦府後院的花園中。
他們繞開了巡邏的侍衛,沿著樓廊走到盡頭,不多時,便來到了秦墨的小院前。
院中的熒黃燈火洩出來,黑影對視一眼,緩緩拔出短匕,周遭的氣溫好像也降了幾度,冷得人。
“四哥,今天姨娘加了三房的用度,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的。”秦曦小心翼翼地問道。
秦墨心不在焉地回道,“沒有。”
“可你不是說文房四寶已經舊了嗎?”
“舊了?是有些舊了,可舊的比新的好用,等壞了再說吧。”
秦曦抿嘴道,“等你用壞的時候,已經在公主府了,到時候自然會有公主府的下人給你買。”
“那就讓他們買咯。”
秦曦嬌嗔道,“四哥!”
秦墨這才回過神來,摸了摸秦曦的頭笑道,“怎麼了,今天你好像不怎麼開心。”
秦曦嘟著嘴道,“再過幾天,這裡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秦墨溫柔道,“我會經常回來的,要是他們敢虧待你,四哥我就狠狠地罰他們。”
秦曦眼簾低垂,“可那時候你就成外人了。”
秦墨沒好氣地拍了一下秦曦的腦袋,“什麼成外人?我做了駙馬就不是你四哥了?”
“姨娘說,四哥是入贅皇室,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
“我。。。”秦墨被這句話氣得笑出聲來,“有意思啊,這老婆子沒工夫管理府中的下人,倒是有閒心嚼我舌頭。嫁出去的兒子?好笑,她兒子飛黃騰達了,便覺得我是吃秦府白飯的?”
“四哥,你別這麼說,姨娘也是無心。。。”
“若是真無心,這些年便不會虧待你我。好在哥哥我即將出府,而你也入了修行者的門道。。。”
說到這裡,秦墨偷偷看了秦曦一眼,見她眼皮低垂,劉海遮住了神光,看不出她的情緒。可秦墨也知道,小姑娘還傷心著,只是為了不讓他擔心,才用這樣的方式隱藏情緒。
於是秦墨輕輕地撫摸著秦曦的腦袋,柔聲道,“路已經定下了,你以後就朝前走。要是那老婆子還像原來一樣對你,你就來公主府找我。”
“四哥。。。”秦曦抬起頭,大眼睛中淚光盈盈。
“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然而沒等兩人溫情多久,房門就被人推開。
秦墨一邊回頭一邊道,“不懂規矩嗎?我早就說過,不許擅自。。。”
在看到黑影的瞬間,聲音戛然而止。
門口赫然站著個身著黑衣的人,臉上罩著面巾,體型差不太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露出的眼睛中滿是戲謔。
秦墨立馬站起來,將秦曦護在身後,皺眉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沙啞地問道,“準駙馬爺,秦四公子,對吧?”
秦曦不敢看那人的眼睛,拉著秦墨的衣角哆嗦著,梨花帶雨的眼睛被恐懼填滿。
“正是在下。閣下夜臨寒舍,恐怕不只是想問我是誰吧?”
黑衣人森然笑道,“還請秦四公子跟咱們走一趟,好讓哥幾個交差。”
“我能問是誰要見我嗎?”
秦墨嘴上的語氣平淡,實際上兩腿也在不住地顫抖,只怪那黑衣人的眼神太人了。
“如果說了,秦四公子就老實地跟我們走嗎?”
“你先說。”
“可我要是說了,就不只是帶你走了,還得帶這個小姑娘走。”
黑衣人不經意地掃向秦墨身後躲著的秦曦,小女孩顫抖的幅度更大了,為了防止自己叫出聲,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文諾的樣子和他傳授的劍訣一一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可她尚未築基,就算知道劍訣的運作法則,也無法發揮出劍訣的真正威力。而面前的這個人,遠遠不是現在的她所能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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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嘆了口氣,“既然這樣,也就是沒得談了。”
黑衣人嗤笑道,“哦?秦四公子還有後招?”
“沒有。”
黑衣人,“。。。”
沒有你裝個什麼,老老實實跟我走不就得了嗎?
“所以請壯士輕一點,我是個讀書人,身子骨挺弱的。”
黑衣人朝外招手道,“痛快,請吧。”
秦墨深深地吸了口氣,低頭溫柔地看著秦曦,“四哥去去就回,不要害怕。”
說罷,便掙開秦曦的小手,大步走出屋子。
夜空了無星光,涼風吹著院中的樹枝沙沙作響。
秦墨低聲問道,“是唐同塵叫你們來的?”
黑衣人不做聲,伸手朝秦墨抓去,秦墨無奈地閉上眼,任由黑衣人作祟。
“嘭。”
一聲悶響之後,黑衣人痛呼一聲,連退五步,眼睛死死地盯著忽然出現在秦墨身前的少年。
秦墨覺得有些奇怪,便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精心打理過的後腦勺,身著白雲紋錦衣,腰間掛著一柄長劍。
黑衣人捂著胸口沙啞道,“你是什麼人?”
“我?”少年哈哈大笑道,“我乃南音外門弟子蔡奉是也。”
黑衣人瞳孔猛縮,“南音?居然連南音也參合進來了?”
“非也非也,只是受人所託,照顧這位秦公子罷了。”
黑衣人吹了聲口哨,陰桀地看著蔡奉,“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半響,黑衣人看著蔡奉,蔡奉看著黑衣人,無事發生,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
黑衣人又連吹了好幾聲,蔡奉見狀打了個哈欠道,“別費勁了,你那兩個同夥已經被我宰了。”
“你。。。”
“束手就擒吧,正好我能抓個活的。”
黑衣人猛地伸手進自己的衣袋,蔡奉見狀拔出手中的長劍,一道罡氣屏風擋在兩人之間。
然而黑衣人只是低沉一笑,捏碎手中的玉符,剎那間,一道猛火憑空竄出來,將蔡奉與秦墨所在的空間團團包裹,並不直接傷害兩人,卻將他們所有的出路封死。
“不好。”
蔡奉連斬三劍,三劍遞出,卻只是在猛火上斬出三片火星。
“這下。。。怎麼辦?”秦墨問道。
蔡奉撓了撓頭,“再試試吧。”
如龍的劍氣在這一方小天地中不斷擴散迴盪,若不是有罡氣屏風遮擋,只怕秦墨早就被劍氣捲起的火星生生烤熟。
如此半柱香的過後,猛火散去,涼風帶走了空氣中的餘熱。
蔡奉環繞四周後,輕聲道,“他走了。”
秦墨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腦門上全是汗。
忽然,他似乎是想起什麼,連滾帶爬地朝屋內跑去。
蔡奉奇怪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這傢伙是在發什麼瘋。
然後秦墨再次出門時,看著蔡奉失魂落魄道,“秦曦,秦曦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