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傳出的謠傳也是讓祁雲鬱悶不已, 不過等到吃了午飯陪著江畫眉他們又在那邊說了一中午的話, 等到下午上工的鑼鼓響起, 江畫眉他們又上山了, 祁雲這才回了家。
腳步散漫的走到屋簷下剛準備從褲兜裡掏鑰匙出去,卻突然發現房間門上掛著的小鎖被開啟虛虛掛掩著, 祁雲手上動作一頓。
動作自然的轉身又在院子裡走了一圈, 看上去像是走動著消食, 確定周圍沒有人之後祁雲這才轉身推開房門側身走了進去。
祁雲房間的鎖只有三把鑰匙, 一把在江畫眉那裡, 一把在祁雲這裡, 原本還有一把在周國安手上,不過前兩天祁雲把自己那把塞給了杜嬸, 讓她到時候交給杜山。
這會兒江畫眉他們都不在村裡, 開鎖的是誰也就不言而喻。
房門重新關上, 因為祁雲他們這邊附近沒有挨著的鄰居, 再加上祁雲本身平時就喜歡隨手關門不喜歡別人進他房間,即便是有人走到小道這邊來看見了也不會覺得奇怪。
房間裡, 祁雲走進去剛把門重新關上, 他掛了蚊帳的床後面就轉出三個人來,那蓬頭垢面跟乞丐似的模樣叫祁雲嚇了一跳, 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背靠著門板, “杜山?你們怎麼搞成這樣?”
祁雲忍不住去看他們腦袋上,猜測上面會不會突兀的滾幾個蝨子掉在他床上或者地上。
雖然這時候還想這些很不厚道,可祁雲那已經好了很多的潔癖老毛病還是忍不住悄然復發。
杜山也知道祁雲愛乾淨, 一時訕訕然的止住了想要去撓頭的手,“老祁,這不是沒辦法麼,我們都在山裡躲了快一個星期了。”
雖然山上也有水池,可那水池裡的水也不咋乾淨,再加上他們心裡惦記著事兒,誰還有心情去想那些啊。
當然,杜山這會兒也莫名生出個想法,覺得要是換了祁雲處在那種情況下,說不定還真能想這些。
要是祁雲知道杜山這想法,頂多就是回以一個冷笑,他能把自己弄成那種地步?
“算了你們去後院打點冷水先將就著洗一洗,我現在在家生火也不妥當,怕被人注意到。”
好在外面還有祁雲曾老他們曬著洗手洗臉用的水,祁雲挑著拎了三桶還算熱乎的給送到後院,杜山他們三個跟老鼠似的鑽出房間迅速躥到了後院。
這三人也就是囫圇衝一衝的事兒,身上的衣服也沒換的,等到三人頂著溼漉漉的頭髮回來後,祁雲直接問他們對以後的打算。
這話頓時把杜山王小海他們給問住了,最後杜山一抹臉,滿臉愧疚的瞅了一眼周代濤跟王小海,“這事兒是我對不住小海他們倆,老祁,你有啥辦法能不能把他們倆給摘出去,這個牢我一個人去坐!”
周代濤跟王小海能跟著杜山一起幹這個當然不是只為了得好處,三人從小時候一起欺負人稱霸水月村到後來一起當混混兒,那交情不是蓋的。
杜山那話一出,周代濤跟王小海就不樂意了,站起來跟吵架似的搶著要一個人擔罪。
祁雲嘴角忍不住翹了翹,清了清嗓子,“怎麼,鬧得這麼兇,是就怕外面沒人聽見是吧?”
三個人頓時就跟被掐了脖子只能蹬腿的鴨子似的不敢說話了。
“行了我知道你們兄弟情深,但這時候咱們還是先放一放,既然我跟杜嬸留了話讓你回來了就直接來找我,我就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你們是只有三個人對吧?黃桷村那兩個呢?”
杜山三人面面相覷,還是杜山站出來表了話,“毛五他們兩個準備爬火車去外地。”
祁雲也沒問毛五他們有啥門路,反正現在他手上也不夠數,問多了也沒辦法搭手,再說了,祁雲就某方面來說也是挺小心眼的,還記得毛五他們當初對他家小姑娘動的那些念頭呢。
“那你們敢不敢去外地?”
從頭到尾祁雲都沒問杜山他們事情的經過,反正也已經發生了,而且幹這事兒本來就風險不小。
聽祁雲這麼一說,杜山他們也有了猜測,頓時也是激動,雖然也有捨不得家裡的猶豫,可想想現在他們的處境,再想想出遠門“闖蕩江湖”的未來,也是忍不住生出嚮往。
祁雲也明白他們心裡的想法,也不多說廢話,“要是你們願意離開,明兒凌晨你們離開之前再回去跟家裡人悄悄說一聲,順便收拾點東西,在此之前你們就留在我這兒。”
現在祁雲也說不好有沒有人就專門盯著杜山他們三家,最好還是謹慎點,即將離開的時候再去看看。
其實要祁雲說最安全的肯定是直接從他這邊離開,可祁雲也知道這突然讓他們遠離故土,若是不能去跟家裡人道個別,怕是兩邊的人都要難受,這會兒可還沒有電話。
杜山他們商量了一句,點頭應了。
“以後你們出去了要寫信回家,記得直接寫我的名字,我給你們帶給你們家裡人,等風聲過了我會給你們說一聲,到時候你們就能回來了。”
決定好了要連夜離開,杜山他們情緒一時也是複雜,祁雲也沒多說什麼,讓三人先到床上休息休息,自己又鎖了門去江家那邊舀了一盆捂在鍋裡準備晚上吃的稀飯放在揹簍裡揹著過來。
菜只有鹹菜疙瘩,祁雲給拌了點油潑辣子,杜山他們就吃得狼吞虎嚥的。
沒辦法,這躲在外面又沒有糧票,當然,就算是有糧票也不敢去買飯菜,等到躲進山裡也怕煙把人給引來,所以這段時間都是吃的山上的野果草根。
等到晚上了才敢偷偷摸摸生火燒點偷來的紅薯改善口味。
這好不容易喝到稀飯了,還有了鹽味兒滋潤舌頭,杜山他們此時此刻甚至覺得全世界也就這稀飯配鹹菜疙瘩最美味了!
或許是有了祁雲的話,杜山他們也是瞬間安心了,囫圇的吃完一頓飽飯,三個人四仰八叉的就在祁雲床上躺著睡死了過去,還打起了呼嚕。
祁雲看得哭笑不得,只能自己拿了個編篾的傢伙什坐在屋簷下曬不到太陽的地方,一邊編放針線的小框一邊給屋裡的三隻豬望風,就怕有人來了聽見呼嚕聲生出懷疑。
快到其他人下工的時候杜山他們差不多也睡飽了,祁雲又叮囑了兩聲等杜山他們又偷偷摸摸去後院上了茅坑確定能關在房間裡不出來,這才鎖了房門去忙活晚飯去了。
祁雲的房門一直都有關上的習慣,周國安在吃過晚飯跟祁雲一起回來的路上聽見祁雲說杜山他們藏在他們房間裡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
不過周國安跟杜山他們的交情可不是虛的,當初知道杜山他們幹倒、賣這活兒的時候周國安也明白了之前祁雲那些東西是哪兒來的。
等回去之後見到杜山他們,要不是因為隔壁鬧哄哄的有曾老他們二十來個人吃飯洗漱的走來走去,周國安可有許多話想要跟杜山他們好好說道。
“算了咱們以後再找機會好好說話,這隔壁就是別人,被人聽見了總歸不好。”
周國安壓低了嗓子悄悄跟杜山他們說了幾句話,最後草草結束話頭,也是知道這事兒不能粗心大意。
雖然曾老他們是祁雲帶回來的,也算是拉了一把,平時他們相處得也挺好,可週國安還沒有天真到大大咧咧把杜山他們暴露給曾老他們知道。
怎麼說也是跟他們家老祁做了一年多兄弟的人了,周國安覺得他兄弟那麼聰明,同吃同住的他也能得點兒傳染吧?不是都說那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麼?
不管老祁是朱還是墨,周國安都挺樂意沾點兒在自己身上。
嗯,也可以說周國安其實挺想從祁雲身上摳點下來往自己身上糊。
這一晚,原本平時生活規律十分“老幹部”的祁雲沒有睡,一屋子五個大男人,祁雲壓低了嗓音幾乎在用氣音跟杜山他們交代事,“......等到了火車站你們就說你們是來這邊探親的,口腔上杜山你去說,小海濤子你們倆別吭聲。鄭科長那邊既然答應了,這段時間肯定不會專門跑百里坳火車站蹲你們......”
之前祁雲跟懷城那邊家裡提過說是今年準備跟村裡大隊長申請探親條子,原本拿著條子祁雲他們在這邊也能買到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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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因為百里坳是個路過的小站臺,估計也就只有站票,知道祁雲的打算,祁海茂那邊就給弄了能買三張回程票的單位證明。
祁雲就可以作為懷城那邊單位上的人優先購買坐票,甚至要是捨得花錢火車上臥鋪車廂又有位置,還能買上臥鋪票。
杜山他們本人的戶口本是肯定不能用的,還好現在查戶口身份證不是特別嚴格,杜山他們去了懷城也能出去走動,以後也能偷偷幹點活兒養活自己。
總歸大城市裡面,怎麼都要比村裡更好掩藏自己尋個活法。
祁雲既然要幫杜山他們,肯定是要把去向給安排好。
祁雲目前有熟人託付朋友的也就只有懷城平城以及邊疆,懷城不說老王本人會不會嫌累贅,就是那城市的特殊身份祁雲也不會讓杜山他們去。
邊疆那兒也不行,前兩天收到信,信上大哥說是要暫時離開部隊去軍校進修學習,那唯一的選擇也就只有懷城了。
懷城雖然這兩年因為經濟大城市的原因抓得比較緊,可今年平同志已經復出,明年估計懷城那邊就能放鬆了,畢竟七九由懷城那邊沿海地區向內陸輻射的經濟全面復甦,也是有個徵兆打底的。
不過祁雲也沒有大包大攬,只是給了杜山一封信,讓他到時候找他爸幫忙暫時收留一下,之後如何安排,還是要看杜山他們自己的。
一直到下半夜一兩點鐘,人都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即便是有狗叫喚也沒人願意爬起來檢視,杜山他們三個人捏著祁雲給的證明條以及不多的三市斤全國糧票,從祁雲他們這邊悄悄摸黑離開了。
抓緊時間回家跟家裡人說了幾句話,也不敢點燈,家裡人含淚手忙腳亂的收拾了包袱又拿了錢,這才啞著聲讓他們自己在外面好好保重,杜山三人含淚趁著夜色離開了他們生活了二十來年的村子。
作者有話要說: 祁雲:爸媽我給你們寄了三個大包袱過來,記得簽收【掛電話...
凝開芳:哎呀兒子說給咱們寄東西來了,也不知道是啥,穿的還是用的?
祁海茂:總有種奇怪的預感......
水月村三混混兒:伯父伯母我們到了,請開門簽收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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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突然發現,我其實也可以是文字控文采控才華控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