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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八幡！在這邊！”
甚至離了幾十米的距離，就能看到那家夥站在座位上揮舞著手臂的樣子。
這傢伙就不知道讓人省點心麼？會給旁邊的人添麻煩的啊。而且就算不給旁邊的人添麻煩，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已經是在看麻煩的眼神了。這樣怎麼可能還吃得下去啊。
“啊哈？我們的八幡大老師是那種會在意別人眼神的小人物麼？高看你了啊！”這傢伙一撩頭上的亂髮，就像是漫畫中的任務一樣裂開嘴巴對我伸出了大拇指。我說真的這看起來真的太蠢了，我現在感覺我就像是陪著一個精神病逛街一樣，拜託你安靜些可以麼？
不過這傢伙耍白痴歸耍白痴，但是並非吝嗇。本身家族就不錯，而且還身居要職的他就算是在這個經濟不景氣的年代也能拿出來大筆資金。看著桌面上已經擺放好的那些食物就知道，這傢伙就算是只有兩個人的聚餐也是爭取要做到最好。這種扭曲而變態的美學可以說深深的烙印在了這個只會裝帥耍酷，腦子裡充斥著大齡中二想法的成年人腦子裡。
“話說你這一頓花了不少吧？aa制如何？”
坐在椅子上後，我看著桌面上的東西嘖嘖稱奇。
“啊？你確定要對a？這玩意合計合計兩三萬元，也不算太貴。我相信你還是能拿得出來的。不過我估計你不想拿對吧？從聽到那個價格時。而且你不要做出逃跑的姿態行麼？”
“我才沒有逃跑，只是想要上一趟廁所而已。”
我臉色漠然的坐在椅子上。
這傢伙究竟要多有錢啊，兩三萬日元？這一頓飯夠那些單身的人吃一個月了吧？省吃儉用一點，兩個月也是完全可以的。究竟要多有錢啊，這個資本階級既得利益者。
“切，看你一臉面對階級敵人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拿錢了。順便說一句，我可也是相信那個主義的，革命從來都是從上往下的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就連那位大人都要說一句，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有什麼好在意的，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情。”
“雖然很不爽你的詭辯，但是我錢就不拿了……”
聽了那一席話我立馬合上了錢包。但是這樣的舉動換來的卻是他的一聲嘆息。
“我說你啊，你就沒有注意你自己的不正常麼？”
“嗯？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操起來刀叉，按照記憶中的樣子嫻熟的對著那七分熟的牛排發起進攻。
花了大價錢的東西做出來的味道果然不錯，切下來一小塊後，那濃郁的味道就順著味蕾直衝大腦。算是很不錯了。這應該是神戶牛排吧？雖然不是最正宗的，但是仿製的味道很好。
“所以說，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才不正常啊。”
他有些困擾的搔了搔頭，沒有動桌子上的任何東西。
“一般來說，一個年少有為的年輕作者碰到我們這些人，要麼就是擺出一副我很厲害的樣子，然後不屑一顧。要麼就是裝作很親民的樣子，實際上根本不喜歡跟我們這些非天才談話。簡而言之就是，他們的骨子裡有著一種高傲的情緒。但是很奇怪，你沒有。”
“跟你說話我感覺更像是跟我同事一起出門一樣。也是嘴上說著aa制然後一看價錢就退縮了。談什麼東西都是繞來繞去不說正事，總是需要旁敲側擊才行。然後就是互相吹捧，讓別人的虛榮心得到滿足。甚至你這傢伙在我談主義的時候都能接下去，我說實話很好奇一點。是什麼給予了一個高中生真正的和超過他年齡的成年人平等的心態的？”
“……那還用問麼？年少者的自信啊。我這麼年輕就做了那麼多事情，把成年人當成同輩很正常吧？你觀察力這不是挺敏銳的嘛。說不定還會被誰賞識，能高升一下呢。”
“所以我說不正常的地方，就在這裡。”
臉上嬉皮笑臉的神色已經消失不見，留下來的只是嚴肅。
那個向來吊兒郎當的傢伙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著我。那種彷彿像是審訊什麼，又像是在可惜什麼的眼神讓我有些不自在。感覺就像是被看穿了什麼一樣。
“太熟悉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輕的說道。
“你對於這些東西的答案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你現在的表現是一個高中生應該有的麼？不，面對合夥人，陌生的環境，這絕對不是正確的選擇。這是魔道，是邪道，這不是你這個年齡能夠接觸的東西。”
“你就像是一隻躲藏在高中生這個身份之後的成年人一樣，漠視著那些所謂的小孩子，不肯直接正視他們的存在。只是高高在上的看著他們的一切。對於成年人，你的心態是平行的，你只有在所謂的‘同齡人’的面前才能放得開，但是真實年齡的差距卻讓你無比彆扭。”
“你想知道這種狀態叫什麼麼？”
有著一頭亂髮的編輯默默的看著正在咀嚼食物的我，嘴中輕輕吐出一個單詞。
“怪物。”
“一個行走在大地上，披著人皮的怪物。”
手中的刀叉微微停頓一下，然後又繼續轉動。
“如果你再不做出什麼選擇的話，你會崩潰的。這種病症我曾經在我的叔父身上看到過。所以我很清楚這種分裂的趨勢究竟意味著什麼。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也清楚我在說什麼。”
“自我認知精神障礙。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活了只不過十七年的高中生。你不會想看到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穿著高中生校服到處走的樣子的。尤其是那校服還是女式的。那對於外人來說可能只是好笑，但是對於家人來說只是悲哀和痛苦。我希望你能意識到這點。”
“……那麼我該怎麼做？”
抬了抬眼睛，看著那個一臉誠懇的中年男人，我輕輕地哼了一聲。
“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把我的腦子挖出來麼？把我的記憶全都抽走麼？這種事情有什麼必然的解決方法麼？你覺得有什麼人有什麼辦法能解決這一切？”
“那需要你自己。”
他坐在椅子上，輕輕的說道。
“如果你沒有想法的話，就不會來東京這裡了，不是麼？”
我只能沉默。
“……這一週好好的在東京玩玩吧。作家聚會你也不用去了。我想見到的是一個完全肯定了自己的八幡老師，而不是一個為自己的精神和現實煩惱不安的臭小鬼。這種事情別人的力量是沒有用的，只能靠你自己。你是比企谷八幡呢？還是一個人偶呢？這要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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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了這樣的話後，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付了錢後離開了這間酒店。只留下我一個人看著桌面上豐盛的晚餐發著呆。
一隻幽靈。
一隻已經死去了多年的幽靈。
他現在正盤旋在這東京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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