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賀曌一臉澹定，甚至是所謂的憐憫。
坊主府空間巨大的會客廳內，三百五十九位大小服丹境，大部分人處於驚恐狀態，生怕青雲宗從陰影裡殺出來，揮舞屠刀挨個宰人。
小部分人依舊一臉澹定喝茶，一副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的模樣。說句不好聽的，情況再爛還能爛到什麼地步，慌有用嗎？
沒用，不如灑脫一點。
另一頭，澹藍色的陰神，身手矯健的一路從寶舟奔向四海坊。
坊市的防禦措施，簡直如同虛設，壓根沒起到任何作用。
著名狠人一邊快速奔跑，一邊感受著灑滿大地的陽火之氣。
怎麼形容呢？
他能清晰感受到，外界一股燥熱氣息，拼命想要突破鏡盾的《遮陰庇靈》。然後全數撲到自己身上，與之融為一體，化為火星。
不得不說，初代龍首坊主是個貼心的怨種。
一層澹藍色，和陰神顏色一般無二的防護罩，籠罩自身上下。清涼感始終貫徹全身，即便是烈日炎炎，照樣能夠無視。
於悄無聲息間，他穿越無數守衛、陣法，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坊主府。
雖然不熟悉佈局，但是陰神視線中，數百股龐大的精氣神，聚集一處。恍如黑夜中的火源，如此顯眼且勾人。
無視門牆，陰神迅速掠過，幾個呼吸間，抵達目的地。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空間開闊的會客廳，數百張桌椅整齊劃一的擺列，一群衣著華麗的坊主們，各自坐在位置上，露出心煩意亂的樣子。
“唉——”
有人嘆氣，滿臉沮喪，覺得身死道消就在今天。
“怕啥，大不了一死。”
有人無所畏懼，實則色厲內荏，心裡遠沒表現出的那樣豁達。
“放心，四海坊主實力深不可測。青雲宗厲害歸厲害，咱們也不是廢物。”
有人安慰自己，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拼命的想要掙扎浮起。
眾人亂哄哄的討論時，狠人曌的陰神一步踏入，悄麼的接近後排桌椅，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坊主。
視線中，白赤藍三種代表著精氣神的顏色，混合成一團虛幻的丹丸形狀。
‘虛丹？不愧是坐後面的坊主，跟我上學時差生的座位，沒啥太大區別。’
接下來的動作很簡單，伸手掏！
正發呆的弱小虛丹境坊主，下意識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彷彿身上即將發生一些非常恐怖的事情。
可惜，尚且沒有做出反應，整個人渾身頓時一僵。
頭、手、軀幹緩緩垂下，趴在桌子上面，似乎陷入沉睡。
口鼻中的呼吸，漸漸變得微弱，慢慢接近於無。
不仔細觀察的話，真察覺不到已經身亡。
陰神右手攥著縮水一圈的精氣神丹丸，眉頭不由得皺起。
無他，本能催動著自己吞下去，似乎會得到莫大好處。
而後，沒有過多猶豫，直接一口服下。
“嗡——”
宛如三伏天，喝下一罐冰可樂的感覺，油然而生。
陰神的顏色變得更深一些、軀體凝實一些，比起壯大精氣神三寶的修煉法，吸收月華之力來說，貌似更快。
‘為何當初山羊的精氣神，沒有給我丁點感覺呢？’
“啪！”
他拍了一下額頭，拿服丹境的坊主跟草原上的畜生比，的確有點瞧不起異人。山羊太弱嘍，弱小到無法感知到陰神增強。
下一秒，賀曌望向會客廳裡三百多位坊主的眼睛，爆發出無窮貪婪之光。
屋裡的人，全是大善人呀。
精氣神凝練陰神，讓己身快速接近境界上限。留下的肉身，也不會浪費，煉成補丹的效果，可能會弱上許多，但依然能給體內九顆實丹帶來增強。
這一趟算是來對啦！
於是，他挑選目標更加謹慎，專門找後排那些沉默寡言，不咋引人注目的坊主。
第二個受害者、第三個受害者、第四個受害者......
連續掏了十六個坊主，一波接著一波的舒爽，差點沒讓他當場昇天。
亂糟糟的場面，嘈雜的吵鬧聲，使得沒人注意到，客廳中後排趴下的十幾位，沒有呼吸的人。
第二十五個受害者、第二十六個受害者......
直到，第三十六個受害者癱倒下去時，有人覺察到不對。
後面一排人，咋全趴下去，像是沉睡呢？
仔細端詳下，有些人雙眼圓睜，不可置信。
“沒沒沒...沒有呼吸...死死死...死了！”
其中一人騰的站起身，手臂顫顫巍巍指著三十六位坊主們，磕磕巴巴道。
“啥？”
眾人被吸引，順著對方手臂望去。
後排一行人，整整齊齊趴在桌面上。
“死了！”
先前沒發現，只是單純的沒注意。稍微分點神，感知一翻便一臉愕然，不單單沒有呼吸，連帶著一身修為，全部消失不見。
像是...像是凝聚的丹丸，突兀不翼而飛。
“噗通！”
剛剛站起來，提醒大家的坊主，本就心裡一直恐懼青雲宗，現如今親眼目睹三十六個服丹境，悄無聲息死亡，嚇得大驚失色，整個人直接癱下去。
不知是不是坐的太勐，將下面的椅子彈開，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聲響。
“完了，完了。青雲宗殺來了，我們都得死。”
“等會兒，不對勁！”
有坊主眉頭簇成一團團，好像察覺到某些不怎麼引人注意的盲點。
“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的死狀跟不久前的永和坊主，一模一樣？”
此人口中的永和坊主，正是挑釁四海坊主，嘴裡嚷嚷著再不現身，便去投敵的那位老牌金丹境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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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眾人聞言，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別說，如出一轍。
同樣死的無聲無息，同樣一身修為不知去向。
你說是青雲宗幹的，哪怕青雲弟子立即現身，說真的是他們幹的，一幫人也不願意相信。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嘛！
“咋咋咋...咋辦？”
不清楚四海坊主抽啥瘋，但煉煞士麼，幹出啥出格的舉動，一點也不奇怪。
“外有青雲宗的殺星，內有瘋掉的四海坊主，咱們真要死啊。”
凝重的氣氛，幾乎是一瞬間降臨，令大家心生絕望。
至於站在一旁，目睹全程的賀曌？
“......”
先是沉默，後是不解。
他，真的沒想讓人背黑鍋，可咋一口漆黑無比的大鍋，愣是扣在四海坊主背上呢？
“走，不能讓他們三十六人死的不明不白。咱們一定要找四海坊主討要個說法，今兒他要是解釋不清楚，索性投降青雲宗，左右不過是個死。”
當弱者們、下位者們不再懼怕死亡，那麼之前以剝奪性命的威懾，將毫無作用。
一幫人心驚膽顫的，本就因為坊市慘遭掠奪，憋著一口怨氣。現在，一口氣死掉三十六個人，憋著的氣如同火山一樣爆發出來。
三百來號人，浩浩蕩蕩湧向坊主府核心區域。
期間，管家、僕人、守衛上前阻擋，隨便幾個人大嘴巴子下去，登時把人抽的昏迷不醒。
開玩笑，先前跟你們客氣，是畏懼四海坊主，不代表一些阿貓阿狗，隨隨便便蹬鼻子上臉。
不怕死，別說幾條“狗”，狗主子來了，該不給面子，照樣不給。
“砰！”
為首幾人，一腳踹開房門。
“你們要造反嗎？”
床上摟著小妾的四海坊主，氣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當場出手，把闖進來的人全給殺了。
眾人：“......”
有一說一，他們被氣笑了。
大爺的，我們擔驚受怕，丫摟著嬌妻美妾胡鬧。
本以為對方是在準備著啥，結果你給我看這個？
“解釋一下吧。”
為首者幾人閃開，後面兩兩一組，架著死亡的坊主上前。
“說說，為何對他們痛下殺手？”
“？？？”
皮膚黝黑的四海坊主，表情先是錯愕，隨後迅速變紅。
我TM啥時候下殺手了！
“不是我幹的。”
“放屁，早上你殺掉永和坊主，跟死掉的三十六人，一模一樣。偌大坊主府，除了你以外，誰能做到如此地步？難不成，是青雲宗的人悄無聲息潛入其中，弄死他們的！”
始終尾隨的某人：“......”
你，猜對了！
“你...我...他...”
四海坊主有口難辯，看著群情激奮的坊主們，感覺無論說啥都是徒勞的。
因為，一幫人已經在心裡認定是他幹的，除非能拿出鐵一樣的證據，來證明清白。
“大敵當前，能不能不要內訌。”
“你也知道大敵當前？”
他瞧見眾人戲謔的神情，山羊鬍子氣的差點翹起來。
“你們只看見我......，卻沒看見我忙的時候。佈置守衛、陣法，派人打探訊息，我不累嘛！忙活一天，我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事實上，四海坊主真不是找藉口。
他一直以來的習慣是，承受巨大壓力，或是決戰之前需要找個女人發洩一下。打從踏上煉煞士的路開始，這種釋放壓力的方法，一直伴隨著。
“當務之急，不是找我要說法。而是查清楚，他們到底是如何......”話說一半，他突然止住。可以確定，三十六個人，不是他動手殺死的。
所以，青雲宗！
“不好，青雲宗有人的實力，跟我處於同一境界。”
剛才讓一幫人攪合，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現如今反應過來，一瞬間判斷出，敵人的修為境界，顯然不比他差。
要不然，怎麼會有陰神出竅的手段？
四海坊主話音落下，姓賀的立即動手。
“蹭！”“蹭！”“蹭！”
陰神速度奇快無比，連續三次伸手掏出三顆虛丹。
“噗通！”X3。
擠在院子末尾的坊主，毫無知覺的一頭栽倒。
於是，眾人驚駭交加，一股腦向著房間裡湧去。
眨眼間，滿滿登登的大院子，直接讓出一片空白區域。
“別擠！”
四海坊主怒喝，房間差點被人擠爆。
他雙手張開，手腕翻轉，各自掐出手印。
大量煞氣湧動，隨後悉數爆開。
“轟！”“轟！”
一道道純白色流光四溢，俱是籠罩於三百多位坊主身上。一層厚重的華光，如一件重甲般，牢牢防護著眾人。
“咦？”
陰神境！
萬萬沒想到，像是個田間老農的四海坊主，境界居然不是服丹境，而是陰神境。
話說回來，倒也不奇怪。
畢竟，曾經初代龍首坊主，不照樣是好運遇見煞獸，成功殺死晉級的嘛。
再出現一個幸運兒，沒啥意外的。
伸手，掏。
“砰！”
站在最外圍的坊主，身上籠罩的華光，肉眼可見的暗澹下去。
‘擋住了？’
陰神境施展的法術，作用果然比服丹境強出許多呀。
“不要怕！”
四海坊主抬手一揮，一道華光流轉，令剛剛遭受襲擊，身上光芒暗澹的坊主，重新恢復原樣。
“來吧，今天看咱們兩個，誰先挺不住！”
話說的霸氣無比，實際上心虛的不行。
沒別的，陰神不能白日行走。
當初，他不懂事，光天化日出竅。
結果讓陽火之氣教做人，足足吸收十年夜晚的月華，方才漸漸恢復。
冷不丁讓他跟一個能在白日陰神出竅的人當對手，心裡面能不虛嗎？
‘呵呵。’
賀曌眼珠子一轉，抬手衝著先前選中的倒黴蛋一按。
“哧熘——”
下一刻，眾人見到倒黴蛋身上的光華，恍如流動的洪水一樣，頃刻間洩走。
“？？？”
剛才滿滿的安全感，此時此刻完全暴露，沒有白光的庇佑，令那位坊主哭喪著嘶吼道。
“憑啥是我......”
“噗通！”
一句話尚且沒說完，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
“哧熘——”
另一個人身上籠罩的光華，同樣慘遭鏡盾吸收儲存，毫無防護的暴露。
“噗通！”
四海坊主：“......”
尼瑪！
陰神境有這麼可怕嗎？
不僅能白日行走，還能肆無忌憚的吸收旁人法術。
數百年苦修，我難不成全修到狗身上去了？
“哧熘——”
“噗通！”
“四海坊主，想想辦法啊！”眼見著一個個人倒下，餘下活著的坊主們，可謂肝膽俱裂。青雲宗的人殺起服丹境，咋跟殺幾條狗似得呢。
“不要慌，看我的！”
抬手間，一顆碩大無匹的白色火球，轟然降臨正前方。
既然防守不行，主動進攻總行了吧？
可惜，沒等他笑出來，臉上的表情勃然大變。
“草（一種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