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連夜回了學校，在空蕩蕩的宿舍樓裡待到大年初五。
大年初六，他就開始找活幹。
帶家教，畫插畫，在武術館當教練。
除了上課和必要的學習時間，剩下的時間全被兼職佔滿。
學費一年12000，住宿費一年2000，生活費一個月1000。
每年兩次外出寫生，買畫冊，還有紙筆顏料這些耗材，還有雜七雜八的費用。
不拼命，負擔不了這些開銷。
方妍就是這時候闖進他的生活的。
她是美術系系花。
美術系這種地方，女生多，而且個個會打扮。
方妍在其中，依然豔壓群芳，被本系男生奉為系花。
本系外系，追她的男生不知有多少，可她偏偏對剛轉過來的樂天動了心。
主動要微信，主動約吃飯。
生日時給他訂蛋糕，下雨天給他送雨傘。
樂天剛開始是沒心思談戀愛的，光學業和兼職都顧不過來。
可是，她卻跟個火車頭一樣，只管向他衝過來。
不管他怎麼拒絕，她都會掉轉車頭，再次不管不顧地撞過來。
好像從來都沒想過：作為一個女生，被這樣幾次三番地拒絕，是很丟臉的事。
好像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淪為了全系女生眼中的笑話。
七夕那天晚上，他做完幾份兼職，帶著滿身疲憊回到宿舍樓下，一眼看見方妍坐在宿舍樓門口的臺階上。
身邊男生來來往往，誰經過時都會多看她幾眼。
她卻毫不在意，直到看到他，才立刻站起來：“樂天，你回來了！”
她從臺階上跳下來，笑盈盈地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遞到他面前：
“這是我在巧克力工坊做的巧克力，你嚐嚐，喜不喜歡？”
樂天看也不看地從她身邊走過：“謝謝，我不需要，你留著自己吃吧。”
“哎，樂天！”她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就收下嘛，我做了好久！”
樂天無奈轉頭：“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做這些事了，我不會接受的。”
說完，扯出自己的胳膊，向宿舍樓裡走去。
“她又被拒絕了，這都第幾次了？都不覺得丟臉！”耳邊傳來女生的竊竊私語。
“就是呀！換成是我，再喜歡一個男生，被拒絕一次，也就不會再開第二次口了。
“她臉皮怎麼那麼厚？”另一個女生說。
樂天的腳步停住了。
拒絕一個女生是一回事，讓她因此被別人嘲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轉過身，看見方妍捧著盒子，垂著頭站在那裡，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那兩個女生的話。
樂天突然就心軟了：“方妍。”
她抬起頭。
“巧克力拿來，我嚐嚐。”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立刻跑過來把盒子遞到他面前。
樂天斜眼一瞥，對上那兩個女生失望、嫉妒的目光，覺得很解氣。
光想看人失意，就見不得人好，真不善良！
這件事迅速以光速傳開。本系外系的人都在議論，說方妍終於追到了樂天。
兩天後的黃昏，方妍把樂天堵在教學樓外的花壇邊：
“他們都說，我追到了你。我想問問，我究竟追到你沒有？”
樂天覺得有些好笑：“你覺得呢？”
“我覺得還沒有。那天，你是聽見她們嘲笑我，照顧我的面子，才收了我的巧克力。”方妍悶悶地答道。
原來她聽見了。
樂天溫和一笑：“你知道就好。以後別在我身上費心思了，我也不可能次次都照顧你的面子。”
方妍失望地點點頭。
樂天以為她放棄了，卻聽見她說：“我知道了，你還沒答應。我得繼續努力！”
樂天愣住了：“還不想放棄嗎？你知不知道，系裡的女生都在笑你？”
“我知道啊。”
“那你還……”
樂天想問，你不要面子的嗎？
“面子什麼的，都是浮雲。我幹嘛要在乎不相干的人怎麼想？
“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樂天覺得有些震撼，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即使我不喜歡你，你也想跟我在一起嗎？”
方妍立刻察覺出了鬆動的意味，拼命點頭。
樂天又沉默了一會兒，笑了：“那我們試試吧。”
那時候，他的確還沒有喜歡上她。
但她那麼漂亮，又肯放下身段義無反顧地追求他。
說不感動，是假的。
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兩情相悅？
找一個喜歡自己的，也不錯。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樂天是個溫厚的人，決定了和方妍在一起，就開始好好地對待她。
從沒覺得是她倒追的他，他就高她一等。
那是一段還算美好的時光。
方妍有些公主病，但她會撒嬌賣萌，讓樂天覺得不是不能包容。
她喜歡享樂，會要樂天給她買漂亮衣服、首飾、化妝品，但也不會要他負擔不起的。
他們抓緊一切時間膩在一起，卻又始終沒有突破那層防線。
原因在樂天。
他覺得，現在的他還給不了她什麼，就不該索取她最珍貴的東西。
氣得方妍直跳腳：“我懷疑你是從古代穿越來的！我對你就那麼沒吸引力嗎？”
這時候，樂天總是笑著抱著她，用一個吻堵住她的抱怨。
樂天以為，他們會一起畢業，一起走進婚姻。
可是，到了大四第二學期，沉重的就業壓力，讓一切都起了變化。
樂天還好。
他很有天賦，專業課成績排全系第一，再加上一直做兼職，有豐富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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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早早就跟全省排名第一的秦川出版社談妥了，只等就業協議書下來。
方妍就不行了。
她是因為文化課成績不好，才學的美術。
本身沒什麼興趣也沒什麼天賦，在系裡排名很一般。
她又心氣高，想籤個好工作。結果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定不下來。
她也就越來越沉不住氣。
後來，有一個她在社會上認識的朋友，跟她說省電視臺正在招藝術欄目主持人。
還說憑她的顏值和專業素養，很有希望勝出，只是需要運作，至少十萬。
樂天聽了就覺得不靠譜。
每年播音主持專業畢業的學生有多少？
顏值高，專業又好的大有人在。
省電視臺又是什麼地方？
怎麼可能招美術系的畢業生當主持人。
他勸方妍不要信，卻反而惹翻了她。
她跟他哭鬧，說他不關心她、看不起她。
樂天體諒她心情不好，也不為自己辯白，只是暗暗地聯絡了另一家出版社。
那家出版社要比秦川出版社差很多，但他們答應讓他帶著方妍一起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