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直通幽的長廊上整齊工整地鋪蓋著綿長的地毯,一盞盞懸掛著的天燈綻放出柔和的白光,在這條長廊左右的一處普通房間之內,洛雪笙隨意地坐在床上,一臉心安。
她漂泊受苦了那麼久,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安逸的待遇。
盤子是白淨的,食物是可以填飽肚子的,洗澡水是不限的,床是綿軟暖和的。
生活的條件一下從地獄升到了天堂,洛雪笙從一個粗野的土女孩慢慢轉變,視野也在聽人唸書過程中逐漸開闊。
不過,她待人直爽,個性活潑的性格卻是定了形,沒法做到優雅知性的姿態。
於是自然而然地,在三個月後她有些厭倦了。
洛雪笙對服侍其衣食住行的侍女連聲發問道:"為什麼父親不肯見我?為什麼我不能到外面看看?"
侍女被嚇得跪在地上,顫抖著回答道:"今...今年的魔法評測時間已經過去,您需要明年再去評測,獲得合格的成績入學。到時候,您就能出去了。"
換句話說,洛雪笙想要出去,只能等到明年。
雖然不滿於這個決定,但身受洛天絕的恩惠,洛雪笙不好說些什麼,不過她注意到了侍女的異樣。
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害怕到語無倫次?自己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我有那麼可怕嗎?你為什麼怕我?"洛雪笙湊近侍女,疑惑地問。
侍女求饒一般地不停搖頭,不想深入這個話題。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洛雪笙似乎明白了這一話題的敏感,於是立即拍著胸脯保證道。
侍女不為所動,依舊低聲哀求,請求洛雪笙快點放她離開。
明明答應了侍女保密,卻還是不肯告訴自己,這是為什麼呢?
聰明的洛雪笙拉住侍女,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當一切不可能的理由被一一排除後,她最終得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她對這個答案不是很肯定,於是拿出紙筆寫了起來。
對於寫字,她掌握得還不熟練,字的模樣寫得歪歪扭扭,但意思還是很清晰的。
寫完之後,她拿起紙遞給侍女。
上面寫著:在這裡說話會被聽到,對嗎?
侍女緊張地探出頭,朝走廊張望了好一番,這才小心翼翼地回身,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
"算了,我不追究了,你過來告訴我這個字怎麼讀吧?"
表面上,洛雪笙則嘆氣,勉強說道。
侍女走上前,發現桌面的另一張紙上多了一些字。
上面寫著:你用筆寫下來怕我的原因,然後嘴上教我讀這個字"馨"。
侍女知道,現在只有聽從洛雪笙的安排才有可能安然離開,便強行忍著心悸,如實地把答案寫到了上面。
"那位老守衛因為知道了您的身份,已經被殺了。如果我知道過多的話,總有一天也會死在伯爵大人的手裡。"
洛雪笙對著字跡認真地默讀了一遍,心裡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勉強配合侍女,演完了這一場戲,順利地讓侍女以合適的理由離開,但她的心情卻十分雜亂。
自己的父親,明明儀表堂堂、彬彬有禮,對誰都很有禮貌、很好相處,怎麼可能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冷人兒?
當自己的認知和外界灌輸的資訊出現矛盾時,人們總是不由自主地相信自己的認知,而洛雪笙便是如此。
她覺得有可能是以訛傳訛,或者是有人惡意造謠,但不管如何,都應該先把手裡這些燙手的字跡都掩蓋起來。
雖然自己的垃圾桶也會遭人檢查,但對洛雪笙來說掩蓋字跡根本不是難事。
她是天真的少女,只要將這一身份灌輸到位即可。
於是,字跡被黑色的墨水塗滿,成了一幅黑白反差的卡通圖畫,然後被她揉作一團,扔進了廢紙簍裡。
這樣一來,所有檢查的人都只會以為這是少女無聊時隨手的塗鴉罷了。
她現在很想去見父親,將一切問出個究竟,但現實不允許她這麼做,除非她利用侍女大鬧一場,引起洛天絕的關注,但那樣一來勢必讓侍女死亡。
洛雪笙從小就很聰明,但她從小也很善良。
這種善良當然不體現在偷東西這個壞毛病上面,洛雪笙的善良體現在對他人的關懷上。
老實說,當別人很無助的時候,她就喜歡蹭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同時,她最見不得的就是眼前之人的死亡或者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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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只能等待魔法評測的開始了。在那之前,努力學習知識吧。"
洛雪笙對自己這麼說著,心裡卻提不起勁來。
既那以後,洛雪笙經常煩躁地睡不著覺,反覆地回想著侍女寫下的字跡。
她知道,就算能找到洛天絕,要是把事情和盤托出,只會害了侍女的性命,事情也許得不到半點緩解。
同時,她很悲哀地發現,這一點已經下意識地把父親洛天絕當做殺人兇手來看待了。
...
前年的字跡變畫之景還歷歷在目,洛雪笙知道,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光那一段對話的空白,就足以判侍女的死刑了。
月光如白玉勾魂,煙雲飄逸席捲,將洛雪笙如溪水般清透的雙眼緩緩遮住,煙幕愈發濃重,凝聚起絲絲睡意。
"洛雪笙在前年開始,與侍女暗通,得到了守衛被殺的資訊,並且開始懷疑父親的性情。其中,在伯爵的嚴密監視下,如何用手段暗通侍女,以及一介普通的侍女如何能識字,都並不瞭然。"
宋曉生的講解一如既往的簡單明瞭,而且把需要懷疑的部分列為重點。
"侍女識字的也不是沒有,經歷問題。至於暗通的手段,誰都不清楚具體管理的體制,說不定就有可鑽空子的地方呢?"
陳希為洛雪笙繼續做著無力的辯護,但一會兒後,他回過味兒來,發覺了奇怪的地方。
"宋曉生,你怎麼能那麼詳盡地知道一個伯爵的資訊?"
陳希的話本就列入了宋曉生的解答範疇之內,只見宋曉生露出玩味的笑來,古怪道:"因為這個可憐的伯爵,已經被洛雪笙徹底整垮了。"
深夜,猴子默不作聲地磨起了匕首,小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陳希聞著雨聲,看著宋曉生,冷不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