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寧一臉震驚, 當即就否認道：“不可能！阿笙是莫家唯一的後代了呀，老太太她怎麼會……”
“老太太用的, 當然不是□□。”陸宵灼連忙說道, “而是治病的藥。”
顏寧更加不明所以了，眨了眨眼：“那怎麼會讓阿笙病那麼久？是藥的使用方法不對嗎？還是被人摻雜了別的？”
“我說了，是老太太用的。她是年老記性不太好了所以搞錯了, 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是，藥方是老太太給廚娘的, 廚娘也是按照老太太的吩咐, 給莫安笙煎藥服用。”陸宵灼又說，“後來, 莫安笙的病就越來越嚴重, 這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顏寧應了一聲, 說道：“記得。本來阿笙的病都快要好了, 卻又突然惡化，有幾年時間，連學校都去不成, 還是請了先生來家裡上課的。大約持續了三年吧, 實在沒法子, 又去醫院重新檢查, 大半年後醫生才讓回家的。”
總之，莫安笙的病，從十歲那年, 就開始斷斷續續，時而好轉時而惡化，一直到去年，託人從京城請了一位名醫來，這才徹底好轉起來。前幾日看到他的樣子，應該是已經痊癒了。
“老太太給她孫子吃那些不恰當的藥，也是從莫安笙那次出院之後開始的。據老太太身邊的嬤嬤說，老太太是去寺廟裡上香的時候，遇到一個郎中，說中了莫大少年身染惡疾的事，老太太救孫心切，就當他給的方子當成寶貝一樣拿回來了，從此日日煎給他吃。”
“實際上，這藥這是普通的補藥，對莫安笙的病沒有絲毫作用。普通人若是吃了，或許還能有個強身健體的功效，但是莫安笙本就體弱多病，承受不起虛補的效用，反倒是連累了他的身體狀況，越發每日況下。”
顏寧點了點頭，話說到這份兒上，她也不是真的傻白甜，若是還認定莫家沒有一點責任，就真的連喬喬都不如了。不過，顏寧依然很好奇：“莫家這事兒，是誰報的案？”
“京城來的那個大夫。”陸宵灼回道，“他一眼就看出那個方子有問題，對莫安笙來說，跟□□也無異了。若是再繼續服用下去，莫安笙可能甚至會被毒傻甚至毒死，所以他就報案了。”
這些事情，顏寧還真的的確一無所知。她只知道，為了莫安笙的病，莫家幾乎耗盡了半數家產，那時候母親還跟她感嘆，若是有一天她生病了該怎麼辦，就算是把嫁妝全部賣了，也拿不出那麼多錢呀。至於渣爹，林晴都懶得提他一句，呵呵……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顏寧突然意識到，她跟母親是沒有很多錢的，甚至可以說是很窮。若是她生病了，母女兩人的生活就會過的更難。所以，就算再不開心，有天大的難題，也會讓自己吃飽穿暖，也儘量不要去想那麼多讓人憂慮的事情，也就不會生病了。這麼多年下來，她竟然真的極少生病，但是性格也有點過於天真善良，就是喬喬口裡所說的“傻白甜”。
陸宵灼看她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就隨口一說，你也隨便聽一聽，不用太放在心上。至少，這件事情莫家是受害者，就算真的跟夏晨晨有關，也連累不到莫安笙。”
顏寧點點頭：“我明白。我就是在想，他跟夏晨晨，怎麼會認識的呢？”
“你若是在意，我回頭去查一查。”陸宵灼說道。
顏寧便展顏一笑：“好啊，我回頭也試探著問一問，就怕他不肯說，畢竟也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秘密了，親姐姐都不好多問，何況我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唉！”
顏寧嘆一口氣。
陸宵灼就跟著笑了起來：“那就別問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兒。”
顏寧沒說話，走過去幫著他將吃剩的飯菜收拾了一下，倒進垃圾袋裡面，才又說道：“我去倒垃圾，你先忙工作吧，林隊長等你回覆呢，挺急的。”
陸宵灼點了點頭：“別走太遠，早些回來，我這就將事情處理完，咱們一塊兒回去。”
顏寧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帶著喬喬一塊兒下樓去了。
一人一貓將垃圾袋仍在專門的回收站之後，也沒有急著回警察局，而是走向了附近的零食店。
喬喬也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聽一聽莫家當年那些事情的真相，便說道：“那藥，老太太是知道的，對她孫子的病沒有絲毫用處，也知道，不會傷及人命。”
顏寧一驚，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你是說，老太太是誠心想讓阿笙一直生病？原因呢？”
喬喬撓了撓下巴：“可能是，老太太心理變態吧？她的確很關心莫安笙，也不想讓他死，但是卻也不想見到他活潑健康的樣子。或許，莫安笙一直病著，才是她最希望的。”
顏寧皺起眉頭：“這什麼想法啊？這跟讓阿笙死了，更加高尚嗎？”在顏寧看來，與其一直痛苦地躺在床上，哪裡也去不了，什麼也做不了，比廢人還要讓人無奈，還不如直接死了呢。
“大概，那個老太婆被刺激到了吧？”喬喬說道，“太久遠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第一次帶我到莫家的時候，大概也就三四年的時間吧？”
顏寧點了點頭：“四年了。”
“那時候我還聽到莫家周圍的鄰居，都在議論紛紛，說是莫老太太命格不好，剋死了她的兒子兒媳，現在又克了孫子。當時我還覺得，這老太太真是可憐，一把年紀了，家裡遭遇如此變故，還要被人說三道四的。”
“這事兒我也聽說過。”顏寧那時候，跟母親多次去探望莫老太太和莫安笙，難免聽到一些流言蜚語。
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人，非得踩著別人的傷處，才能活下去。
顏寧很不喜歡，林晴也很厭惡，就對她說：“寧寧以後可不要成為這樣的人！這得活的多失敗，才要對比著別人的痛苦來突出自己的幸福？”
喬喬又說：“我不太懂你們人類究竟在想什麼。反正那時候我聽到的就是，老太太認命了，她也覺得自己是個掃把星，剋死了家裡人，但是她不甘心就這麼死了。她一定要做一件事，來讓人們記住她的好，而不是記著她是個克死親人的人。”
顏寧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難道老太太做的這件大事，就是想讓她的孫子常年纏綿病榻？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喬喬看著近在眼前的零食店，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小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去買零食了！——這我哪知道？你們人類的心眼兒就是太多了，所以活的才這麼累！要是都像你這麼傻白甜，早就世界和平了好麼！”
顏寧：“……還真是謝謝你的誇獎了啊……”
進了店裡之後，喬喬就雙眼放光了，看著貨架上一排一排的小零食，口水都要留下來了：“我要這個！還有那個！那個也要！”
顏寧是這店裡的老熟人老顧客了，店主一看到她就笑的滿面紅光：“四小姐又來買零食呢，這回想吃什麼？咱們新進了幾種東洋來的小零食，四小姐要不要嚐嚐看？”
顏寧還沒來得及作答，喬喬就先嚷嚷起來了：“要要要！嚐嚐！”
“好的，那就各來一份兒吧。”顏寧依舊感受到肩膀上尖銳的小爪子在蠢蠢欲動了，為了解救自己的衣裳，也只好笑著趕緊應了下來。
店主立刻應下：“好嘞。”
選了一大包零食，裝好之後，顏寧才提著袋子走了出來，拆了一小包，給了喬喬一半，自己吃著另一半，又繼續說起來之前的話題：“這些話，是老太太親口說的嗎？”
喬喬吃的開心，語氣也就變得好起來了：“是啊，她跟她身邊那個老嬤嬤說話的時候，我都聽到了。而且，她似乎也很怕她孫子以後會離開她。”
“怎麼說？”顏寧心思一動。
喬喬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記性真好，這麼久遠的事情，說起來它竟然都還記得：“她其實一直很猶豫的，在用那個藥之前，畢竟那是她唯一的孫子了，若是真的吃死人了，她肯定也沒法兒活下去了。”
“但是那一天，她在門口跟人聊天。那人說，讓她再養個孩子，要不然等孫子長大了，就會離開她，天南海北地跑，說不定一年都見不了一次面，她孤零零地一個人，多可憐啊。”喬喬舔了舔小爪子，又說，“不過我覺得，那人應該是想趁機跟老太婆推銷自己小兒子來著，結果話說的太多，反倒讓老太婆聽到別的地方去了。”
顏寧一聽，頓時恍然大悟：“是莫老太太孃家那邊的親戚，對不對？就是那個，長得很高很壯的，臉頰上有一顆痣的媳婦兒，年紀跟我娘差不多……”這個媳婦兒，不止一次去過莫家，話裡話外，希望能把自己的小兒子塞給莫安笙做兄弟，但是老太太一直假裝沒有聽懂。
喬喬連忙點頭：“嗯，就是她了，感覺很笨的一個人，要是我的話，肯定早就說動老太婆了。”
顏寧笑了笑：“是是是，喬喬最聰明了。——所以那一次之後，老太太就覺得，孫子長大了會離開她，她很擔心，就想讓孫子留在她身邊，迫不得已就用了那個藥？”
喬喬心不在焉，它哪裡想的明白人類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大概是吧？反正就是那次之後，老太婆明顯下定了決心，說，不能讓孫子離開她，孫子就是她的命，沒了孫子她要怎麼活下去……”
顏寧點了點頭，沉思起來。聽起來，這件事，比她想的還要複雜得多，兒子兒媳突然離世，老太太心理上受到打擊也是正常的，但是，一向那麼溫柔善良的人，突然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著實很難讓人接受。
“你也別想太多了，我還盯著夏晨晨呢，遲早有一天，會知道她跟莫安笙怎麼認識的，說不定也就知道當年的事情，她究竟有沒有參與了。”喬喬看著一臉凝重的樣子，和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顏寧笑眯眯地應下：“那就麻煩喬喬了。”
喬喬驕傲地抬高了小腦袋：“總比指望小白臉他們要強。”
顏寧提著一袋零食走回去的時候，正碰上林明義也來匯報工作，兩人在走廊裡相互打了個招呼，林明義看到她手上一大袋好吃的，頓時就非常羨慕了。
“剛吃了午飯，四小姐不怕撐到嗎？”
顏寧笑笑，從袋子裡取出幾個小包：“就是零食而已，林隊長也嚐嚐看，不會撐到的。”
林明義笑著接了過來：“謝謝四小姐。”
顏寧笑眯了眼，又說：“林隊長，我想問個事兒。”
“是關於案子的嗎？”林明義看了她一眼，“四小姐請說。”
“陳慶有沒有說，他們為什麼要找上陳雲生？”
林明義微微一愣，搖了搖頭：“沒有。陳慶知道的內幕並不多，他只是第一個劊子手，沒有跟陳雲生正面接觸過。而且，當初跟他交接的人也早就死了，我們正在排查，或許還能找到相關人員。”
顏寧有些失望：“是這樣啊。”
“四小姐是覺得哪裡不太妥當嗎？”林明義看著她的神情，也很想聽聽她的看法。
顏寧猶豫了一下，說道：“就是覺得，單純只是殺人的話，沒必要把陳雲生拉進地獄裡頭，搞得這麼惡劣，是吧？而且，若是那人想弄死他，或是讓他身敗名裂的話，陳雲生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們完全可以報案。總感覺，像是陳雲生得罪了什麼人，所以才被報復了……”
林明義深有同感，不僅如此，他猜測，陳雲生對幕後之人應該多少有些線索，所以最後他什麼都不敢說，寧願自殺來保護他的家人。
“四小姐不用太過擔心，這事咱們也在繼續查呢，肯定會水落石出的。”林明義也只能如此安慰她。
顏寧點了點頭，沒再問。
陸宵灼很快審完了案卷，看到顏寧走進來，順勢將案卷丟給了林明義，說道：“再檢查一下，沒有遺漏的地方，證據也都齊全的話，就結案了。”
林明義應了一聲，又跟他說道：“溫珊醒了，情況還算好。”
陸宵灼點點頭：“讓朱小敏過去陪她吧。女警員還有可用的嗎？不行就再招兩個，文化程度可以放低，膽大心細，有原則，家世清白就行，不會的到了崗上再教。”
林明義連忙應道：“已經在籌備了，招聘啟事做好了我就拿來給您看。”
“看完卷宗就安排兄弟們休息吧。”陸宵灼又說了一句，已經站了起來，“你也早些回家，這段時間辛苦了。”
林明義還想問鴉片的事情來著，猶豫了一下還是閉嘴了。這件事情陸宵灼比他更加著急，既然現在不說，那就表示很可能都督也沒有明確的指示，就只好耐心等著了。
安排好了後續的工作，陸宵灼就牽起了顏寧的手，看著她另一只手裡的零食袋，笑了笑：“給我吧，我來拿。”
顏寧倒也沒有拒絕，被他手心包裹的手指微微一顫，隨即就接受了，然後將零食袋子遞了過去，跟著他走出了警察局，才問：“去哪？”
“幫你看卷子，好不好？然後晚上你請我吃大餐。”
顏寧不太信任地看著他：“萬一你看錯了呢？捱罵的肯定是我。”
“我可以去幫你跟王仁山先生求情啊。”陸宵灼笑看著她，“那也是我的老師來著。”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顏寧瞪大了眼睛：“你還讀過女校啊？”這話一說出口，就連喬喬也迅速轉過頭來，瞪大了貓眼，看向小白臉。
陸宵灼：“……”
陸宵灼看著顏寧，也不說話，周邊的空氣也瞬間變得十分安靜。然後，陸宵灼將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顏寧嘿嘿一笑，從零食袋子裡拿出一塊肉乾，遞到他嘴邊：“吃肉吃肉。”
陸宵灼冷笑一聲，倒也沒客氣，就著她的手將肉乾咬了一口，細嚼慢咽，然後才說：“別以為這樣就能算了！”
顏寧賊心不死：“那要怎樣？你是不是打算跟我說說，你在女校當大佬的那些年？”
陸宵灼眯起了眼：“你很想知道？想聽的話，可是要付出一點小小的報酬，你確定嗎？”
顏寧看著他，表情十分驚訝：“還真的有啊？”
陸宵灼看著她懵懂可愛的樣子，心念微微一動，俯身過去，正想一親芳澤，肩膀上突然變得沉甸甸的，脖子邊上也似乎有個東西，微微散發著涼意，一轉眼，就看到喬喬尖銳的小爪子正偷偷地抵在他的脖子上，金黃色的雙瞳十分具有威脅性。
陸宵灼竟然被貓盯得有些不自在，頓時一手掩在唇邊，乾咳了一聲，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沒詞了：“……”這副突然像是被老丈人抓包的心虛感，是怎麼一回事？
顏寧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再一次羨慕嫉妒起來，皮膚真好，睫毛真長，鼻子真好看，唇形也好看……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顏寧不得不承認，這人好像哪裡都比自己好看，這就很讓人沮喪了。
目光盯在對方粉嫩的唇上看了十幾秒，顏寧才回過神來，看到他唇邊的一粒肉渣，便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捏了下來。
察覺到她的動作時，陸宵灼內心突然有一絲狂喜，還以為新的機會來臨了，然而下一刻，顏寧的手指離開了他的臉，將手上沾著的東西給他看：“肉渣。”
“哦。”陸宵灼應了一聲，掩飾不住地失望，轉頭看向顏寧，話還沒說出口呢，就看到顏寧唇邊也殘留著餅乾的渣渣，剛剛的心思再次浮上心頭，看了一眼喬喬正在認真吃著小魚幹，便迅速轉過頭來，將顏寧唇邊的餅乾渣舔了個乾淨：“這才是正確的處理方式。”
顏寧眨了眨眼，還有些茫然：“哎？”
回過神來，顏寧迅速紅了臉：“你……”
喬喬也跳了過來，磨著小爪子，豎瞳也格外兇狠，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彷彿只要他再動一下，立刻就抹了他的脖子。
陸宵灼也突然意識到，他似乎太著急了，顏寧可能不太適應這樣快速的發展。雖然兩人認識已經快要半年了，但正式交往，也不過才四個月，連牽手都是最近才悄咪咪地成功了，突然一下子發展到這一步，可能嚇到她了吧？
“是我唐突了，對不起。”陸宵灼立刻道歉。
顏寧搖了搖頭：“也不是……”但也僅僅只是如此，更多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若是普通人家，相親認識這幾個月，也差不多都要到成親的日子了，她跟陸宵灼，卻還停留在相互熟識對方習慣的基礎上。顏寧也知道，若不是陸太太對她有好感，怕也不會這麼由著她。而且，兩個人的家世差距甚大，陸宵灼其實沒必要這麼遷就她。
顏寧將喬喬抱進懷裡，將它的小爪子摁了回去，這才又抬起頭來，看向陸宵灼，笑了笑：“是我的錯，總是想太多……”
“想得多不是正常的嗎？傻子才不考慮問題呢。”陸宵灼也很快釋然，又暗自竊喜，看樣子顏寧並沒有拒絕他的親近，那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感情，算是有了大進步了吧？
“看樣子要下雨了，先回家去。”陸宵灼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色，很快發動了車子。
顏寧“嗯”了一聲，抱著喬喬坐在副駕駛位子上，認真考慮著兩個人關於未來的可能性。
作者有話要說： 喬喬：我的工作任務，又加了一項，要保護我的傻白甜閨女的清白……我算算要多少罐頭合適。
陸大少：給你罐頭，讓我親一下顏寧。
喬喬，磨爪子：就一盒？
感謝小天使曖笑滴菇涼、茉茉的營養液，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