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說得是。”歐陽點點頭，這個老人確實說得很客觀。
老人將戰術棍交給趙貞：“這根長棍你用正好，要是給別人用的話，可能要違背打造之人的初衷了。”
“正是如此，這根戰術棍本就是為了在深山老林裡生活所鑄的，你用確實更合適一點。”
“那你呢？你生活不是就不方便了嗎？”趙貞反問道。
“我？我就直接賴上你們唄。”歐陽突然笑道，“實話告訴你們吧，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在哪，也沒法和你們解釋我從哪裡來，舉目無親的，看我這麼可憐，就收留一下我唄。”
看在我獻棍的份上，多少也要照顧我到離開這個世界吧？而且我還不吃白食，能打能抗，就跟養個白猿差不太多……
“哦？呵呵呵……”老人笑得鬍子一動一動的，“小友當真是風趣，憑小友的能力，追求這世間繁華綽綽有餘，怎能和吾輩這等歸隱之人一起蹉跎歲月，混吃等死呢？”
“歐陽他很厲害嗎？”趙貞好奇地問道。
“唔……這麼形容呢。你還記得當年那幾個吳國劍客嗎？”
“記得呀，欺負范蠡，還殺我小羊的那群人。”
“如果是那些所謂的吳國劍客的話，小友若是要擊敗，可以說是易如反掌。”說著，老人朝歐陽笑了笑。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哇！那已經很厲害了，范蠡在那些人面前動都不敢動的。”趙貞點點頭，突然低沉了下來，“但是吳國都沒有了誒……那些劍客雖然討厭，但是他們的家卻都沒有了。”
歐陽剛想反駁自己沒老人說地那麼強，聽到這話，當即就愣了片刻：“吳國沒有了？”
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然後開始反攻那會兒，再到徹底滅吳，中間不是有近十年的時間嗎？
又或者，這個世界被魔改地已經面目全非了，吳國真的只是一戰而亡？
“對啊，吳國八年前就被越王滅了呢。但是勾踐很壞很壞的，范蠡和文種先生幫他滅了吳國，結果他還想殺他們，還好范蠡逃得快，可惜文種先生用工布劍自殺了。”
趙貞的語氣低沉，又有些為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的意思，看樣子是真的恨透了勾踐。
八年？趙貞年紀到底有多大？看著眼前只有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女，歐陽忍不住頭皮發麻。
這傳說中的童顏？真就修仙了唄。
“呵呵，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老人安慰了一下趙貞，看向歐陽說道，“小友，我看你的穿著確實和中原諸國以及山中蠻夷不同，如果真的沒地方去的話，那不妨就去我們住的地方吧。都是一群老家夥，就趙貞一個丫頭也確實沒有什麼生氣。”
“恭敬不如從命。”歐陽當然是點頭稱是。
“希望你別嫌棄就是了。”
“小子不敢……”
“你對我不用如此執禮，山野之中沒那麼多規矩，想怎麼來就怎麼來。”老人擺擺手，示意歐陽輕鬆點，“我平日喜歡騎青牛，所以趙貞總叫我青牛爺爺，你也可以這麼叫。”
“青牛……前輩？”歐陽眉毛一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他是乖寶寶，乖寶寶很多時候都慫得一批。
老人翻了個白眼，甩了甩鬍子：“沒勁，本來以為你奇裝異服，行事多少應該離經叛道一點，沒想到你比我們這些老人家還無趣。”
“嘻嘻嘻，歐陽你就直接叫他青牛就行啦。”趙貞在一旁笑出聲，揪了揪“青牛”那長長的鬍子說道，“青牛爺爺之前教過我趕路，所以我才叫他爺爺的。”
歐陽耳朵一動：趕路？是身法？叫爺爺就能學身法？
越女的身法和劍術一樣靈巧多變，也是她能以一敵千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麼強的東西，教練，啊不對，師傅，也不對，爺爺，我也要學！
心念一轉，歐陽難以遏制自己激動的心情，當即立馬大聲喊道：“爺爺！青牛爺爺！別說叫爺爺了，叫太爺爺都行啊！”
“噗嗤！”趙貞笑得花枝亂顫。
“青牛”也啞然失笑：“你啊，本來以為你是根木頭，沒想到竟然是個滑頭。想學就學唄，我才不會藏著掖著，能學多少全看你的本事。”
“嘿嘿……”歐陽尷尬地撓撓腦袋。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青牛”抬起頭看了看太陽，對趙貞說道，“這會兒羊兒都已經吃飽了，也跑過了，我們就回去吧。”
說完，他又瞪了一眼在一旁畏畏縮縮的白猿：“還有你，回去以後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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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猿嚇得立馬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趙貞。
“好呀，趕緊回去吧。”
趙貞無視了白猿的目光，把戰術棍上的兩刃劍取下，反過來裝進了棍子裡面，然後在戰術棍上系了一根白色的絲帶，握著它揮了揮，招呼起身邊的羊群。
羊群看到飄舞著絲帶的戰術棍，“咩咩咩”的叫了幾聲，然後就乖乖排成兩隊，跟在她的後面，看得歐陽嘖嘖稱奇。
“萬物皆有靈，歐陽小友以為然否？”“青牛”笑嘻嘻地看著眼前景象，突然開口問道。
“然也。”歐陽點點頭。
受“青牛”的影響，他說話也變得文縐縐了。
“那既然萬物有靈，人比萬物，又有何差異？”
“有靈無知，差別可大了。”
歐陽隨口說道，緊接著心中一驚，這才反應過來。
問話的老爺子可能是自己以後的恩師，回答問題絕對不能這麼草率，萬一對方在考察心性什麼的，那豈不是可能要黃？
“有靈無知，有靈有知，又有何差異？”
老爺子看到趙貞已經招呼好羊群，揮揮手說道：“我們一邊走一邊說，隨便聊聊，你也不用太緊張。小貞兒，你也可以聽一聽。”
趙貞脆生生地“誒”了一聲。
於是，一個老人，一個青年，一位少女，一隻白猿，一群山羊，沿著小溪，往上游走去。
歐陽跟上老爺子的步伐，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愚以為，有知者可教，無知者不可教。”
“哦？”老爺子反問了一句，“那山羊訓之可成行伍，白猿訓之亦可成劍師，又如何不可教？”
他揉了揉太陽穴，反問道：“白猿可教人練劍，山羊可教人列隊嗎？”
“白猿是趙貞的陪練之師，至於山羊……則是父教子，與人別無二致。人與萬物，又有何異？”“青牛”目光灼灼地看著歐陽，等著他的回答。
嘖，這老爺子還真是個槓精啊……歐陽無聲地咧咧嘴。
可惜自己沒有B呼大佬的千年功力，不然分分鐘讓他知道什麼叫做“道理”。
“呃……”他長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本來以為自己還能多裝一會兒的，沒想到啊，這才幾輪問答就已經裝不下去了。”
“青牛”愣了一下：“哦？小友何出此言，老夫可看不出小友在何處裝了。”
“文縐縐地說話，真的是又酸又累啊……”歐陽隨口解釋了一句，然後不等老爺子問話，立馬用白話文回應道，
“我覺得吧，凡事都得有個普適性，你家的白猿和羊這麼能耐，不代表別人家的白猿和羊也這麼能耐的，你這是拿個例當典型，是絕對不可取的。”
老爺子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思索歐陽的話，歐陽用到了很多現代詞彙，他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理解，但是聯絡前後句，也能明白了一個大概。
“小友是覺得這羊與白猿都算是特例，也許只是我家的羊能教，別人家的羊教不了，所以這無知者不可教，指的是這‘羊’是無知之類，不可教？”
“正是如此。”
“唔……倒是和那個老頭的想法很想啊。”老爺子想了一下，又開口說道，“那小友是否知曉，人從何而來？民智又是從何而起？”
人從何而來？你這個……難道我要給你解釋一下進化論？
歐陽想了想說道：“我認識一位前輩，他曾有過一本書，名為《天演論》，這本書精妙無比，卻走不脫‘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這幾個字。”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青牛”唸叨了幾句，眉頭皺了皺說道，“這也未免太過殘酷了一點。”
“這個世界雖然絢麗，但是撥開它的那層綵衣，就會發現它的本質就是如此殘酷。”歐陽聳聳肩，說出這話的時候是真的沒有一點負擔。
經歷過神奇寶貝世界的他自然有資格說出這種話，那個世界雖然有趣、生動、物種豐富，卻又如此血腥殘酷，人與“精靈潮汐”之間的戰爭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看“青牛”不做聲，歐陽繼續開口說道：“周武王伐紂，是因為周武王夠強，也足以承載天時。當今世代，諸侯林立，彼此攻伐交戰，你若不思進取，發憤圖強，輕則割地讓城，重則祖宗基業毀於一旦。
遠的不說，當年吳王何等雄才大略，楚國、越國幾近滅國。卻自斷雙手，斬殺伍子胥，最終被越王勾踐滅吳。世代的主流永遠是強者恆強，稍有不慎就會被人傾覆。
所以人之所以能成為萬靈之首，正是祖祖輩輩在與獅虎熊狼這些野獸作戰的過程中，不斷學會使用工具，不斷變得更加智慧，不斷變得更強，才會有如今人族的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