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族要離開了？為什麼？”
當只有姿和歐陽兩人在路上趕路的時候，歐陽忍不住開口問道。
“因為這顆星球的人類已經沒有再繼續培育的必要了。”姿長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姿很喜歡嘆氣，雖然以一個“女丑”的視角來看，嘆氣是非常沒用的動作，但是在她體內，那作為人類的一部分基因卻讓她感覺到，嘆氣非常舒服。
“這個地球的人類就這麼得不堪嗎？”歐陽追問道。
其實他有些不服氣。
人類在五千年的歷史裡，飛速進步，甚至發明出了大量這個時代想都沒辦法想象到的東西……當然了，只是指這個時代的普通人類，而不算那些眷族。
姿苦笑著搖搖頭：“即便是用自己的基因作為基礎，也沒有辦法讓人類擁有思維，所以人類的極限也就到這裡結束了，極限就是如此，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有所突破。”
“呃……有什麼必然聯系嗎？”歐陽不解地問道，“坦白說，從我的那個時代來看，人類從黃帝這樣的原始文明，到已經能夠將飛船送上太空，這段時間只用幾百年的時間，這種發展速度，難道不快嗎？”
“不一樣的……”姿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被神所眷顧的眷族，從智慧覺醒開始，到步入星空，一共用了多久嗎？”
“一……一千年嗎？”歐陽保守估計道。
姿搖了搖頭：“大膽一點。”
“五百年？”歐陽將時間縮水了十倍。
從第一次科技革命開始，到現代社會，五百年左右應該差不多。
沒有“思維”的人類在封建王朝和中世紀徘徊了太久太久了，王朝更替就像是個迴圈一樣，沒有改變。
姿搖了搖頭：“再大膽一些。”
“一百年？”歐陽再次將時間縮水。
一百年的時間，是計算機技術的發展，也是人類航天事業的蓬勃發展所用的時間。
這段時間裡，人類不僅送宇宙飛船上了太空，還因為資訊科技的突破，讓世界成為了整體，也是人類迅速騰飛的一百年。
當然了，不可避免的，也是兩次世界大戰的一百年。
姿繼續搖頭，笑著說出了一個讓歐陽感到了脊背發涼的數字：
“十年。”
“WTF？！有沒有搞錯？！”歐陽忍不住爆了一個粗口，然後……
“啪！”
果不其然，歐陽的腦袋上被姿狠狠地拍了一下。
“不要說髒話！”她再次警告道。
“不是，關鍵是，這個未免也誇張了一點吧？”歐陽露出了怪異的神情，“十年，對人類而言，連成熟期都沒有進入。從他們覺醒智慧開始，竟然只用了十年的時間就開始征服星辰大海了？”
“是啊，這就是擁有‘思維’的絕對優勢。”姿頗為感慨地說道。
“呃……我想問一下，他們的成熟期是什麼時候？”歐陽忍不住問道。
這麼強的物種，說不定就是跟哪吒一樣，落地就叫爸爸媽媽的型別。
“不太清楚。”姿搖了搖頭說道，“但是曾經聽他們說過，他們暫時是沒有完全成熟期的，因為他們無時不刻都在進化，就目前而言，並沒有用完進化潛力。”
“呃……無限進化的物種麼……”
淦，對方好強，好高階！
“那這個十年，是他們星球上的十年嗎？”
歐陽不死心，試圖還想再問一下，如果兩顆星球有時差的話，說不定對方的一年相當於地球一百年。
他們的壽命如此漫長，說不定有可能真的。
而如果硬拼壽命的話，那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誇耀的。
“他們的母星和地球各個方面都極為類似，幾乎沒有所謂的星球時差。”姿似乎看穿了歐陽的心思，直接了當地說道，“你放棄吧，他們就是實打實的十年，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
“呃……好吧。”歐陽聳聳肩也不再糾結這件事了。
姿解釋道：“擁有‘思維’的話，進化到這種程度、這種速度並非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目標是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然後為了自己的目標，在文明進化的道路上有選擇性的成長，避開所有的錯誤的選項，那麼剩下的這個，必定會是一條康莊大道。”
歐陽頹然的點點頭，比起眷族來說，人類走的彎路實在是太多了。
“也難怪被稱之為眷族。”
“事實上，眷族被稱之為眷族之前，他們還沒有遇到神。”姿講述道，“眷族是在旅行浩瀚星空的時候，偶然遇上神的。
神是全知全能的，但是祂也有控制全知全能的自由，為了驚喜，祂將自己全知全能的能力關閉了。
所以當祂見到當時的眷族的時候，那份驚訝可想而知，這樣的種族從誕生之初就有著極高的潛力和上限，在遇到神之後，這份潛力和上限又一次提升了。”
“還真是好命誒……”歐陽咂吧了一下嘴巴，又看向了姿，“你呢，你不也是見過了神嗎？那你有沒有提升呢？”
“有啊，所以我從‘巫’，成為了‘女丑’。”姿說著，自己在原地轉了一個圈，“而且好像……身形高大了一些，以前我還經常生病來著。”
拜託……你這個就弱爆了誒。
歐陽無語地看著姿，露出了頹然的神情。
“哈哈哈，提升這種事，並不是神主動幫助別人提升的啦~”姿看歐陽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說道，“這並不是神在主觀上的幫助，只要見過神的人，都會被動地在各方面有所提升。”
她又補充道：“而且我的生命上限本來就和眷族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很難再有所突破，能夠達到現在的程度，我已經很滿足了。”
“還真是歲月靜好的性格啊……”歐陽感嘆了一句，然後繼續問道，“但是人類這麼大的地盤和和這麼多的礦產資源，難道他們已經瞧不上了麼？”
歐陽還有一句沒有說，那就是大把大把的勞工，這些人難道都不要了麼？
以前看星際文明進行殖民的時候，這些都是會引發戰爭的導火索，人口、資源、還有特產，以及特殊的地理位置，甚至為了滿足所謂的帝國虛榮心，都是殖民的本質目的。
眷族大老遠地跑到地球，培育出來一批巫族之後，又要“揮一揮袖口，不帶走一片雲彩”，這都是圖的什麼。
姿搖了搖頭，說道：“以眷族的科技，本身就能夠用別的物質，轉化成他們想要的一切。甚至於這顆星球上的某些非常重要的礦產，也正式由眷族所埋下來的。
眷族來這顆星球的真實目的，是要找到一個具有潛力的智慧物種，和他們一起進化，然後彼此融為一體，從而使文明更進一步。但很明顯，人類並沒有這樣的資格。”
我類個去……還順手送了地球幾條礦脈，這手筆可真夠大的……
這研究經費可真是充足，合著除了借了太陽用來充充電之外，其他的什麼便宜都沒佔啊……
“不過你們不是也可以嗎？”歐陽問道，“‘巫’難道不……”
歐陽說道一半，突然意識到了“巫”這個族群意味著什麼——她們是一群能夠溝通眷族少女。
注意！是少女！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
沒有兩個性別的物種來交換基因，只有一個的存在，那麼也只能算是在自我複製，根本不能夠使其進化和成長！
而與“巫”相對應的“覡”，卻根本不能算是一個物種，極短的壽命加上無法繁衍後代，他們就像是馬和驢雜交的騾子一樣。
所以倘若如果失去了眷族，“巫”就會因為自然衰亡、或是天災人禍，種群數量逐漸減少，從而漸漸走向滅絕。
她們根本不可能在殘酷的自然界中生存下去，即便她們站在自然界的頂點，但是物種之間的競爭，從來都不是只看單位戰鬥力的強弱。
繁衍能力，是自然界當中，最強的核武器！
佔據更多的生態，佔據更多的生存空間，佔據更多的生存資源，繁衍能力強的生物，本就佔盡先機！
但很可惜，“巫”的繁衍能力，是零。
“你也反應過來了是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可能是上天並不眷顧‘巫’，也並不眷顧人族吧。離開了‘巫’，人就沒有了‘思維’。”姿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
“接下來的無盡歲
月裡，沒有‘思維’的人一定會不停地在輪迴之中犯錯，成長，再犯錯，再成長。直到某一天整顆星球的資源都被人類消耗殆盡，而那時的人類，卻還沒有來得及有能力離開自己的母星。”
“唔……是的……”歐陽頗為感慨地點了點頭。
在幾千年後的世界裡，也確實如此，人類從封建社會進入到資本主義社會，在本質上來說，其實社會的體制一直都沒有變化，階級的對立也從來沒有消失過。
換句話說就是，也許科學技術成長了，但是人類的本質並沒有成長。
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學到了知識，但是並沒有長大，更不要談成熟了。
歐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沒有“思維”的典型體現，但坦白來說，這種螺旋階梯式的緩慢成長，真的是跟一種詛咒一樣。
“眷族有能力使用基因技術的吧？‘巫’不就是用基因技術創造出來的嗎？”歐陽突然想到了一個盲點，“只要在基因層面……”
“他們確實已經掌握了相關的基因技術，但卻被‘神’明令禁止在自己的身上和智慧生物身上使用這個技術。”姿看著歐陽，言辭嚴肅地解釋道，
“我們的誕生，是極其屈辱的、非正常的誕生，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能算是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擁有凌駕於黃帝之上的力量，卻依舊被他所蔑視的原因。這也是……算了。”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姿搖了搖頭，沒有絲毫繼續講述的慾望。
歐陽感受到了這是一個極其沉重的話題，當即找了另一個話頭，好奇地道：“所有的‘巫術’從世界上被抹去，那你呢？為什麼神會來接你？”
“……”
姿陷入了一片沉默，良久之後，她然後看向了歐陽說道：“也許你以後會知道的。說不定你來這裡的原因，就是那位的安排，因為從你來到這裡的這一刻起，你就已經不是人了。”
“呃……呵呵，您高看我了。”歐陽尷尬地笑了笑。
抱歉，我們倆不是一個時空的，你家的神應該管不到我。而且我穿越過來真的是很隨機的。
歐陽忍不住腹誹了一句，然後彼此陷入了沉默。
姿應該是在感傷一個時代的落幕，下一個時代不再需要“巫”，那也一定不再需要她了，這是和她存在的意義切身相關的，所以她不可避免地被情緒“絆”倒了。
姿在感傷的時候，歐陽也沒有那麼欠，湊上去討打，所以兩人也沒有再攀談的慾望，只是低著頭不停地趕路，比從大草原上出發要快了很多——
直到姿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棵巨大的柳樹，非常非常得巨大，大到歐陽都沒有察覺到這棵柳樹的存在，只是以為自己進入了一片樹林，直到在姿的提醒下，他才反應了過來。
這棵柳樹的根系，竟然是貼著地面長出去的，每一棵腰粗的柳樹的根系竟然都是連在一起的，如果高空看下去的話，一定會發現，這就像是一張錯綜複雜的網路，將每棵柳樹連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這棵大柳樹並不像大腦的話，他都要以為這又是一個“彭祖”了。
姿走到最中間的那棵大柳樹旁邊，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地按在了上面。
一瞬間，所有的柳樹都像是被啟用了一樣，發出了淡綠色的波紋，縈繞在整片柳樹林的上空，就像是騰起了陣陣淡綠色的霧氣一樣。
“這是支起了保護屏障嗎？”歐陽看著眼前和彭祖一樣的綠色光波，忍不住問道。
“支起屏障幹嘛？”姿笑著搖搖頭，從大柳樹旁邊離開，然後解釋道，“我只是給群巫發信號罷了，讓她們無論正在做什麼，即將做什麼，都立刻馬上趕到巫鹹之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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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在巫鹹之丘做個了結嗎？”
“是的，了結。”姿輕輕地點點頭，看向了歐陽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想請你幫一個忙，這是一個並不危險，而且還能幫助你得到一份人情的小忙。”
姿走到歐陽的旁邊，口吐香氣，輕輕開口說了幾句。
歐陽先是愣了一下，看向了姿，點了點頭，然後又陷入了無盡的思索之中。
這尼瑪，按照劇情的發展有些不合邏輯呀……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會有一天，陷入到了“祖母悖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