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
和一派氣定神閒的麥基利斯不同——
E.U對人革聯志願援助機甲戰鬥部隊,於天竺國的臨時駐屯地之內。
在空間狹小的粗製房屋裡,就有那麼一些人物——正陷於重重的焦慮之中。
“所以!一開始就對那臺機體有所懷疑的話,直接決定要如何殲滅不就好了嗎!…可惡,所以我才說那些黃毛小子都不值得信任…即使這樣也要把決定的權力交給他們。倫布蘭先生難道就沒考慮過嗎?!也是時候,把七星家族這種東西排除在財團的決策體系之外了…!”
——這在室內急躁地踱著步,有著看上去就可以說得上是“賊眉鼠眼”的外貌的男子,正是這只派遣部隊名義上的部隊長兼指揮官,“康納.康拉德”。
但僅看“名義上”這三個字便知曉了:實際上,他在這只部隊裡,並沒有掌管多大的實際權力。
畢竟,在這支部隊裡,不清楚羅姆菲拉財團和軍隊的關係的人還好…
但要是那些清楚E.U軍方、羅姆菲拉以及七星家族之內幕之人,無疑就不會多在意他這個“部隊長”的名頭。
因為他們可明白的很,康納只不過是被安插到部隊指揮官這個崗位的棋子。
而真正決定這只部隊的行動方桉的,還是七星家族直系的那兩名年輕人。
當然,會對此有所抱怨的人也並不是很多。
畢竟麥基利斯和加里奧這兩人雖然聲名不顯,可的確都是很有才幹和謀略。
因此聽從他們的指揮,也不是那麼會讓人感到不忿的事情…
“啊。可惡。可惡!可惡!!”
但是,看康納這副不甘到極點,而接著便轉去一邊不住地以頭搶壁的樣子…
不難理解,他就是所謂的“少數派”之一員。
而正在他以為四下無人,故而儘可能地宣洩著積壓於心中的情感的時候。
從外界傳來的報告聲,卻打斷了他滑稽的動作:
“康拉德本部長。…啊,抱歉。來的有點唐突了。麥基利斯監察官、剛才朝我們遞交了一份關於眼前事態的進一步報告。說是,在與‘紅色一號’進行正式接觸以前,不推薦進行任何預先的擬定、尤其是在戰鬥方面…”
說是“報告”和“推薦”,實際上就是和“命令”無異的語句。
就算是康納,也是知道這種事情的。
所以——
“那種東西、隨他去死吧!”
他才有點氣急敗壞地如此叫嚷道。
而跟著,康納也察覺到,這行為已經不能夠以“有點失態”來描述了。
於是他又輕咳一聲,似乎,是想要從這動作裡找回幾分身為指揮官的威嚴的樣子。
“…咳。我的意思是,沒必要把他們的指令視為不可動搖的圭臬…儘管他們是七星家族的人,但是現場指揮官是我才對!戰場上就沒必要聽在後方的傢伙多加囉嗦…動動你的腦袋想一想,是吧克朗克,是這樣的吧?!”
用一連串激烈的詢問朝這名同樣沒有靠山的下官尋求認同——
可惜,康納並沒有收穫到他理想的結果。
因為,名叫克朗克的士兵打扮的男人,也只是嘆了口氣後便正色回應:
“……但是那兩位,是七星家族派遣下來的直接監察者吧。我們也並沒有,擅自去更改他們制定的行動方針的許可權…”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知道的很!但是…哎,罷了!克朗克二尉,你就給我退下吧!…就像是自覺沒有干涉七星家族的許可權一樣,你也應該清楚,在軍隊裡,你這樣的下級軍官,可是沒有非議上層決策的權力的!”
儘管似乎還想說什麼,可畢竟對方已經抬出了官階和軍銜的沉重砝碼。
“…明白。是我失禮了,康拉德部隊長。”
於是那名唇邊刻畫著傷痕的灰髮中年,也只好默默地躬身退下。
面對這樣的場景,康納只是不屑地撇起嘴唇,然後繼續自言自語道:
“哼。這個也是那個也是,為什麼都不明白事理啊!…讓那種人去負責,無論如何都…等等。對啊!”
說到這裡,康納突然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既然他們是前來負責主導的‘監察官’,那麼不就是說明,無論戰鬥中出現了什麼‘事故’,也都可以一股腦地,甩給監察不利的他們去負責麼…?那時候不僅是這兩個小鬼頭,他們背後的勢力想必也會露怯吧…!”
而跟著,摸著都已經有了點紅腫的額頭,他卻突然露出了相當自信的笑容。
“…嘿嘿。什麼七星家族!只會仰賴家系和血緣…靠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維持存續的老掉牙傢伙們,也該到了從羅姆菲拉財團的決策層退下去的時候了!…正好,既然你們來監察行動的話,那就睜大眼睛地好好看著吧!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徹底根除託魯基斯…不、‘高達’的全部隱患,並且、連一點痕跡也不會給他留下!…”
並跟著握緊拳頭,帶點危險氣息地都噥起來。
***
與此同時,正值深夜的蓬來島上。
不知是巧合還是必然,總之,被步清裹挾去看煙花節的喻曉,就在前進的過程中,看見了頗為熟悉的傢伙——
“啊、喻君!還有步清學長!有好好地吃晚飯…哎呃不對,晚上好!”
在人群當中熱情地揮手問候的翠眼少女,名字是蛙坂來彌。
不過,和以往給人的印象不太一樣——
今天的她把馬尾散了開來。夏令時節的漆黑夜空把少女長長的火紅發映襯地更為顯目。
而且,衣服也變了。來彌今天穿著的,那是一件體裁貼身,白底櫻紋的輕便和服。
——或者說,就是所謂的日式浴衣吧。
喻曉記得,那似乎就是扶桑國的文化中,在這樣的節日裡露面的時候,所必須穿戴好的著裝。
該怎麼說。這傢伙意外的是個遵循故國的傳統的傢伙嗎?
不過…
望向少女身後,像是哪兒來的叔叔輩人物一樣胡亂打成一團的、固定衣服用的繫帶。
…那個是不是,綁的實在有點太土氣了啊?喻曉腹誹道。
雖然對這方面的異國習俗不太瞭解,不過喻曉記憶裡,至少浴衣的繫帶,要綁成比較美觀的形狀才是。
所以——
“晚上好,來彌。我說,你背後的和服繫帶,是為什麼綁成這樣?…”
喻曉道聲晚安以後,便也走上幾步朝少女坦然的發問。
畢竟也是相熟已久的物件了,就不需要多加隱瞞什麼了吧?——他想。
“……啊、是說浴衣繫帶的事情嗎。這個,是因為我有點事情、所以沒和家裡人一起走…之後又時間很緊張,所以就…嗯。弄成了這樣。”
來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事到如今,自己從方才開始,一直在家裡監聽對方的行動什麼的——
果然是說不出口。
“這樣嗎…嘖。果然不行啊。”
而聽聞對方表面的回應以後,喻曉的表情也有點糾結。
果然,他還是——
“…我給你整理一下吧,來彌。是在外面走動的話,還是得注重一下儀容儀表…”
強迫症犯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別人衣著不整自己會不舒服…也許這就是他的心病吧。
所以喻曉跟著便轉到來彌的身後,屈膝蹲下,然後居下面高地幫少女將繫帶解開,然後重新綁縛起來。
雖然浴衣和扶桑文化都不是他的知識領域,但系個蝴蝶結什麼的,還是在他的知識範圍以內的事情。
“喻君?…啊,這樣…也好啦。”
而來彌對此,也並沒有多加抗拒。只是任憑對方幫自己打理起衣裝。
“所以說啊,來彌。…為什麼我一個他國的人,能在你本國的文化上,給你打幫手啊…?”
途中自然,喻曉也免不了一些小小的抱怨。
“…啊哈哈。沒辦法啦。衣服的話、果然我還是喜歡活動起來比較方便的那種…”
“想說因為如此才會連繫帶的小事也搞不清楚…麼。算了。”
而最後將系成的蝴蝶結緊了緊,再調到一個相對合適的方位後,工作就算完成了。
喻曉站起來,託腮觀察著,然後發問:
“這樣就好了、來彌。…至少比你剛才的那樣,要好看上不少了吧?”
“嗯…嗯。的確…的確是這樣呢,喻君。”
面對如是的問詢,來彌滿口應承道——但實際上她哪裡看得見腰後的蝴蝶結的全貌。
只是出於某種信任感,而順著對方的話頭自然地回應下來罷了。
而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喻曉也是拍拍手:
“——好。那麼這樣,節外生枝的工作就結束了…”
“…對啊。而且我們看來也結束了啊。”
但是接過他話茬的,卻是步清那不免悲痛的詠歎聲。
這話是什麼意思?——在說出這樣的疑問之前,喻曉便已明白了現實的景色。
擁擠的人山人海,不知何時已經填塞滿了眼前。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近百餘的人們的身影組成了一堵高不可攀的嘆息之壁。
“看煙花的優勢位置全被搶乾淨了。就在外圍看看人腦袋吧——!”
“哎。抱歉,步兄,是我…”
“…要是想看煙花的話,說不定還有處好去處喔。”
但在此時將有點消極的氣氛扭轉的,卻是方才一直旁觀不語的來彌。
“好去處…?”
“對啊。瞧。那兒不是很空蕩嗎?——”
然後,她便將指尖朝向不遠處連綿不絕的低矮山欒。
***
一人山——
關於這聽起來有幾分古怪色彩的名字該如何解釋,在蓬來島上也是眾說紛紜。
有說是“因為會很危險,所以不要一個人前去”的意思。
也有的人主張,這名字是因為“想要一個人獨處的話,就去那裡”…之類的原因。
只是,目前能清楚的事情只有一項:
“…真好啊。這裡。能看見很漂亮的煙花…”
望向天空中盛開的五彩絢爛的煙花,不顧塵土可能會沾染上隨身的衣物,那樣子大剌剌地坐在假充椅子的岩石上的喻曉,便是這樣感嘆道。
——能清楚的事情,那就是:
…至少,這裡對於觀賞煙花來講,除去有點荒涼了以外,就是個不錯的去處。
而喻曉方才所做出的,也正是因此而發的很普通的感嘆。
“是呢。島也是、這裡也是、煙花也是。都是很漂亮很漂亮的東西——”
但這話語卻似乎勾起了來彌的某些感想。
“…只是。這樣的景象,不清楚還能持續多久呢…”
望著眼前的場景,來彌似乎有點怔怔出神。
她沒有和步清與喻曉一起並肩而坐,而是選擇在一旁靜靜地站著——
畢竟少女不好意思也不捨得,把那身新衣服也給一併弄髒。
“…這表情不像你啊,來彌。”
轉過頭去,望著少女那在月輪之下有點哀愁的側顏,喻曉有點疑惑地評判。
“剛才。你說了什麼?”
但或許是因為煙花噼裡啪啦的爆炸的聲音的影響吧,他並沒有聽清楚來彌所說的話。
“不不,沒什麼啦——該怎麼說。我只是在想啊,這樣和平的日子、能一直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之類的。”
“嗨。沒想到你也會擔心這種事情…不過放心吧,來彌。這種風景,肯定是能持續下去的啊。”
隨意在手邊一抓,看著手中被拿起的風化砂岩從指隙間一點一點地落下的場景,喻曉隨意地說道。
“這座島呢…雖然它又小又破又不富裕啦。但正是因為這樣…我們也才能在這裡,以這種方式悠哉地活著的吧。”
這也的確,是他的真心話。
畢竟,前世裡生活在先進科技縈繞的鋼鐵都市裡的他,也並沒有比今生在蓬來島的生活好上多少。
“所以你大可安心啦,來彌。我想,就算哪天有外星人打下來,也不會把這兒當作目的地的啦,哈哈——好疼!”
而正在沒心沒肺地笑著的喻曉,腦殼上突然被誰用力地彈了一下。
他因此朝著動作的發源處看去——是步清。
“…怎麼了啊,步兄?”
“因為你說過火了啦。這兒好歹也是生你養你的故鄉啊?多少帶點尊重吧、多少——”
“喂…光顧著說我?!你不也是、前段時間還滿腦子想著有一天要出島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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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那個,這個是這個!不能夠混為一談啊,阿曉!”
…而看著眼前,因為這種莫名的小事又發起了談笑的爭執的二人。
蛙坂來彌、不由得露出了明快的微笑。
“是啊。從今往後,也一直一直…啊,快看、是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