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臻將小後媽交給劉恬之後，撥通了顧青的電話：“我來了，老大。”
顧青聲音比上次相見時聽到的還要低沉三分：“來二十二樓企劃室。”
“好嘞。”啪嚓掛了電話，手插在褲袋進了電梯，電梯門正要合上的時候，聽到有人喊：“等一下！！”聲調堪比十萬火急。
謝臻抬手按鈕，將電梯門再度開啟。
衝進來一個小麥色肌膚的妙齡女郎，染著一頭稻草黃的大波浪，緊身衣褲，褲子上點綴著亮閃閃的小鑽片，所以這個人一身都是重點，叫人反而不知道將目光落在哪裡好了。於是謝臻也沒有看她。
然而人家卻似乎對她很感興趣：“誒？是你？”
謝臻抬起頭來，微微笑：“你好。”
對方笑了笑：“你不認識我？”
“好像沒有那個榮幸。”謝臻聳了聳肩。
“咱們一個學校的！”稻黃女郎指指自己的臉，彷彿對方不認識自己簡直不可置信，“你是謝臻吧，建築系的。”
謝臻“嗯？”了一聲，“你是？”
“我是音樂系的管璇。”女郎抬手拍了拍謝臻的肩膀，“當日複賽你第一個唱的，那句話牛啊，我們系的人都很佩服你，畢竟我們不敢得罪老師，要是給個掛科慘了……”
謝臻見姑娘有話嘮的趨勢，微微笑了笑：“聽說你也簽約了，恭喜啊。”
“誒，為什麼要用也？……”管璇歪著頭看看她，“你也籤了？什麼途徑？”
“這個嘛，我運氣好。”謝臻聳聳肩。
“哦……”管璇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謝臻懶得去管她怎麼想，幸好叮的一聲，到了二十二樓。對她擺擺手：“再見。”
那位管璇同學似乎才回過神來：“你在這樓？”
謝臻沒答，揮了揮手，自顧自按著門口的門牌提示，一一找過去。到了企劃室，敲了敲門，門內的人說：“進來。”
謝臻推開門進去，只見一張巨大的u型辦公桌。顧青坐在最裡邊，見了謝臻，呵呵笑了笑：“坐。”
“以後跟著你混了，老大。”謝臻坐在椅子上，說話的口吻不自覺流露出紈絝味來。
“不是跟著我混。”顧青不為所動，“你只是來和我簽約。你的合同交給我，以後帶你的有別的人，經紀人的話，圈中老人劉恬已經來和我毛遂自薦過了，她帶著你，和你的一個學姐，是這次你們學校歌唱比賽籤過來的。目前是一個經紀人，再有等正式出道可以找一個生活助理，一個宣傳助理，往後如果能成角兒，你的團隊會越來越大。”
謝臻摸摸鼻子：“哦，聽起來很厲害嘛。”
“兩件事。第一，正式出道之前還有為期一個月的集訓，主要是上一些形體禮儀課等等，畢竟你們不是專業的表演專業學生，對於舞臺的駕馭能力不夠，要勤加學習。”
“等等，我們，是指我和我那個學姐嗎？”
“是。這一批籤的新人基本都是半路出家的，都需要集訓。”
“那我們住哪兒？”謝臻最關心這個。
“半封閉式訓練，公司管住，有藝人宿舍，是白領公寓。”顧青雙手交疊在一起，露出西服袖子下銀光璀璨的腕錶來。
“幾人間？”謝臻摸摸鼻子。
“兩室一廳。兩個人共住。”顧青眉頭微微皺起來。這孩子怎麼對這個問題這麼看重？其他的待遇方面一概不問？
“哦好，”謝臻心裡勝利的小鼓開始擂響，“我可以申請和我學姐住一起嗎？我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她照顧。”
顧青眉頭皺得更厲害：“你不能自理？她的話自己也有任務，需要花時間打磨自身，她又不是你的助理，怎麼有空照顧你？”
謝臻咳嗽一聲：“我有很多事要向她請教的，拜託了。”雙手合十。
“……”顧青將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原本是安排你們一個學校的住一起，不過你特意提出來，我還覺得蠻意外的。一般人來簽約了都是問多久能紅，多久能開始出唱片演電視劇，你倒好，來問我這個，而且咬住青山不放鬆，一問接一問，我不由得懷疑，你會不會努力？”
謝臻哈哈笑了笑：“當然會努力。”
顧青指指她的臉：“可你的傷還沒有養好。這與我們當時約定的不一樣。你需要對我作出補償。”
補償？謝臻挑了挑眉頭，有趣，還不是你旗下的員工，開始和大小姐玩起你們資本主義那一套剝削制度來了，真是有趣。且先不急著發作，問了一句：“哦？什麼補償？”
顧青伸出食指指指她的頭髮，“你去把頭髮剪了。我們十七樓是造型中心，你現在去，把頭髮剪了，回來咱們簽約。”
什麼鬼？謝臻蒙了一下。近年來能讓她懵一下的人不多了。她的頭髮，和這個顧青有啥子關係？和簽約又有啥子關係？她之所以留長髮，其實並不是因為多喜歡，講實在的她很懶，不打理，是去年被顧黎拉去燙過一下髮尾，今年為了去見小後媽，又去順直了，基本是放飛式任其自然生長。
但為什麼留著不剪，一是懶得出門。二是，外界似乎對蕾絲多有誤解，覺得所謂的“攻方”一定是短髮，好像效仿異性戀之中的男性一樣。謝臻很不喜歡。賭氣偏要留著。
顧青等著她的答覆，見她半天不吭氣，只當是她不同意，頓時呵呵笑道：“要是連這個要求都不能答應我，那也別提什麼努不努力的話了。你可知演員的身體從來不是自己的，角色要求她胖，她得胖，角色要求她瘦，她得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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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臻道：“可以啊，胖瘦我沒有問題啊。而且老大，如果角色要求瘦，那你找一個瘦的演員去演，如果角色要求胖，那你找一個胖的。你惜角色這很棒，可是你旗下的藝人你也應該要有一兩分惜之心吧。如果你是一個這麼擅長折騰自己下屬的老闆，我可輕易不敢簽約。”
顧青的臉都青了。第一次看見新人這麼伶牙利爪的。當真不怕他一氣之下不籤她？此人十分任性，十分囂張，他好像暗地裡有那麼一兩分……欣賞？但是表面上卻不肯露出來，板起一張臉，咳嗽一聲：“你剪不剪？”
謝臻攤手聳肩。娘的。小後媽在這裡啊。如果她連老闆的第一個要求都敢駁回的話，簽約的事黃了，那小媽一個人在這裡孤軍奮戰，她怎麼能放心？好，認慫：“剪剪，誰怕誰。”
顧青臉上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目送她開門下樓。這孩子適合短髮。以他閱人無數的眼光看過去，只要換個髮型，一鳴驚人不難。畢竟，娛樂圈簡直是“花容月貌集中營”，長得漂亮的女藝人不少，但是漂亮之中帶幾分帥氣的，不多，帥氣之上還多幾分紈絝氣的，更少。這孩子偏偏中了頭等彩票了。留著長髮太可惜，走稍微偏中性硬朗一點的風格，會更加無往而不利。
謝臻哪裡知道別人是這樣看她的。只覺得是老闆給新人的第一個下馬威：要來我手下做事？簡單。一切聽我的。
好嘛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謝臻認栽。坐電梯下到十七樓，哇，不得了，香噴噴的一層樓。大概是香香的小姐姐之類的太多了。
正在亂轉著走走看看的時候，有個叼著煙的小姐姐眯眯眼，抓住她，“新來的？”
“嗯。”謝臻點點頭，問聲好：“姐姐好，我們老大讓我來剪頭髮，請問我該去哪裡？”
小姐姐吐出幾個菸圈，笑道：“容易，跟我來。”
嗨呀，運氣不錯。屁顛屁顛跟著進了一間化妝室，小姐姐笑一笑：“你可以叫我marlboro。”
謝臻咦了一聲：“萬寶路？”
“嗯。”小姐姐示意她坐在椅子上，拿一件大氅給她圍了，“我的真名叫萬露露，有煙癮，喜歡抽萬寶路，以後你要賄賂我，只要給我送兩條煙好了。”
謝臻莫名其妙：“咦？我為什麼要賄賂你？”
小姐姐笑嘻嘻的：“小朋友，沒有聽過，得罪造型師是很可怕的事情嗎？”
“……”謝臻懂了，哈哈大笑，“好好好，謝謝姐姐指點，等我回頭給你送兩條來，我這是初來乍到，不知者不罪，這次請你千萬手下留情。”
萬露露抿嘴笑：“是個明白孩子。”說著扶著她的頭，對著鏡子裡的人打量了幾眼，手上的剪子吱嘎吱嘎動作起來。
卻說程穎跟著劉恬進去，接待她們的是花容的總經理助理，戴著圓框眼鏡的西瓜頭男生，見了程穎先一頓誇讚，什麼臉是他見過的最小的，眼睛是他見過的最大的，髮色也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身材比例……被劉恬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罵道：“會不會辦事？新來的？不是新來的也該見過些世面了，怎麼見了個美女亂撩？我告訴你，這個女孩子你敢打主意，有人會咬死你。保證你吃不了兜著走。”
西瓜頭這才剎住車，良久吐出一句：“真的很好看嘛。我只是誇一下，怎麼成撩了。我是見過世面不假，可是美女也是分級別的你不知道嗎恬姐？”
“姐你媽，”劉恬呸了一聲，“你知道反派怎麼死的？死於話多。你再多嘴，你恬姑奶奶讓你卷包走人。”
西瓜頭嚇死了，做個在嘴上拉拉鍊的動作，將合同遞上來。
合同什麼的由劉恬先過目，確定沒有天坑之後，才轉給程穎自己看。
程穎端坐在一旁，逐條檢閱過去，有些晦澀的條款，還來回琢磨了幾遍，確認除了分成這方面比較坑人之外，沒有別的不利條件，因此將合同遞迴給劉恬：“甜甜姐，好了。我沒有意見。”
接下來大筆一揮，手印一按，一份為期五年的賣身契這麼成型了。程穎和公司分別拿一份存檔。
又聊了些別的，西瓜頭說要帶她們去看看接下來集訓程穎要住的地方。
出了這摩天樓的a座，去了b座十樓。
西瓜頭小哥一邊把鑰匙遞給她一邊說：“你在集訓期間是不可以找生活助理的。但是如果你有什麼生活上的問題，可以打電話找我幫忙。”
程穎接過鑰匙，道了謝，正要開門，門卻自己開啟了。
門內的人笑嘻嘻的：“學姐，我等你半天了。”
別說程穎整個人呆在那裡，連劉恬這麼一個老江湖都啪嚓一聲下巴掉地上：“我去，帥哥，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