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還知道叫我媽媽，才幾個月不見，想見你一面都見不到了。”
那個貴婦俯視著張嘉爾，一臉不悅，張嘉爾卻始終沒有抬起頭，臉在路燈的光線下陰晴不定。
“怎麼不說話了？”她慢悠悠地走到張嘉爾身側，“不就是讓你離開府南，有什麼好猶豫的？這地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這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
“那又怎麼樣，你不是常說‘世界是絢爛的天幕，最可悲的是活在天花板下嗎？’現在讓你跟我去國外看看世界，怎麼反倒不願意了？”
貴婦的語氣很強勢，張嘉爾過了許久，才小聲道：“我……我還有沒做完的事。”
“沒做完的事？什麼事，你那些無聊的格鬥遊戲嗎？”
“那些不是遊戲！”
貴婦的話似乎觸碰到了張嘉爾的逆鱗，她第一次頂了回去。她迎上貴婦的目光，不偏不倚，彷彿突然間變了個人。
“現在開始頂撞媽媽了？”
“我……對不起……”
“哼，格鬥不是遊戲又是什麼？”貴婦瞪著張嘉爾也依然不鬆口，“這玩意兒練到極致又怎麼樣？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一輩子都醉心於格鬥技，最終還不是個失敗者！”
“他……他才不是！？”
張嘉爾又頂了回去，似乎又被貴婦碰到了逆鱗，兩個人對峙著，空氣中的火藥味越來越重。
“不是？他除了練拳還會什麼？連基本的和人相處都做不好，一個武痴根本就在現代世界沒有立足之處。”
“他站上過世界巔峰，拿到過金腰帶，只要喜歡格鬥的人都知道他，這還不夠嗎？”
張嘉爾繼續針鋒相對。
“那又怎麼樣，明明他能把那些名氣轉化成財富，甚至能創造自己的運動品牌，他為了所謂的‘武者本心’什麼都不做，你忘記了小時候家裡多窮嗎？”
“我當然記得……”張嘉爾的眼眸有光點在閃爍，只是很快又被他隱藏起來，“但是對我來說，他一直是優秀的老爸，一直是保護著我們的好男人，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很開心！”
“你馬上要十七歲了，怎麼還是那麼幼稚！”貴婦眉頭緊鎖，臉上怒意更盛，“在這個世界生存，不是靠那些幼稚的夢想，和這些野蠻愚蠢的格鬥技就足夠的。這種東西也許在古代有用，那會可以能以武舉得到功名，但對現代社會，那已經是被時代淘汰的東西了。”
“那你身邊為什麼還跟著他們！”張嘉爾的臉第一次因為激動漲得通紅，他指著穿西裝的黃毛，“你不是說練武沒用嗎？為什麼還要他們來保護？”
“你……你想活得跟他們一樣嗎？”
貴婦似乎被張嘉爾徹底激怒了，她不顧形象地大吼出聲，張嘉爾不再說話，將臉擰向了別處。
“好吧……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允許你繼續練格鬥，但是必須跟我去美國。到了那邊之後，只要你順利念大學，期間想做什麼我都不再干涉。”
“我說過還有事沒做完，就算跟你去美國，也是我拿到全國冠軍之後。”
“全國冠軍？這地方的全國冠軍有什麼了不起的？”貴婦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彷彿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就算你要玩格鬥，也該跟那個男人一樣，從美國的職業聯賽開始吧？”
“我跟其他人約定好了，高中這幾年，請讓我在國內讀完。”
“約定？”貴婦臉上呈現不可思議的神情，就像聽不明白這個詞一般。“區區一個府南市，你有什麼好約定的？”
張嘉爾欲言又止，貴婦像突然明白了什麼，轉身看向慄謹侍。迎上這個人的目光，李謹侍感覺自己蹲在地上很LOW，連忙站了起來，可就算站直了還是感覺自己底氣不足，身子有些微微顫抖。
“阿姨好……我是張嘉爾的同學……”
為了不讓空氣那麼壓抑，李謹侍僵硬地朝貴婦擺擺手，那人卻對李謹侍嗤之以鼻。
“就為了這個傻小子？你談戀愛了？”
“才沒有！”
貴婦的話引得張嘉爾臉頰通紅，她緊張地看了李謹侍一眼，又將目光移開。李謹侍也感覺有些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張嘉爾和貴婦了。
“沒有？沒有就好。“她似乎不太相信張嘉爾，又看了李謹侍一眼，卻依然沒理他，”你要是看上這種傻小子，那可真是該配一副眼鏡了。”
貴婦最後看了眼李謹侍，將目光移向張嘉爾。此時，張嘉爾快速地看了眼李謹侍，似乎很想說點什麼，卻到最後也沒開口。
貴婦又跟張嘉爾對峙了一陣，似乎該說的都說完了，卻互相都說服不了。他們一人站在燈光下，一人站在夜幕中，如同光與暗的對立。
最終，貴婦長嘆了口氣，對張嘉爾道：“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考慮，現在你還可以選擇跟我去美國，之後繼續玩你的格鬥。如果這點最低限度的要求都不答應，到時候我只能用強硬的手段了，而那個時候，我會讓你再也沒法繼續玩這個愚蠢的遊戲！”
貴婦說完坐上了那輛尾部寫有“ZONDAUNO”字樣，黑藍相間的車，很快引擎聲發動，周圍颳起一陣狂風，車消失在街道上。而她手下那個穿著西裝的黃毛，從地上扶起同伴，把他們扶上了那輛純黑的邁巴赫。
他在上車前，走到了張嘉爾面前，向她行了一禮，之後恭謹道：“小姐，老闆她其實很愛你，只是讓你生活的更好。格鬥這種東西，在你這個年齡也許覺得是夢想，可是到了我這個年齡之後，真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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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仁傑，你也就比我大八歲而已，以前家裡資助你練拳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我現在還記得了，你第一次拿‘SF’冠軍時的樣子。”
張嘉爾迎上黃毛的目光，語調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被凝視的，名叫楚仁傑的青年，臉上閃過一絲苦澀的微笑，許久之後才道：“人總是會變的，對我來說那些都是過去式了。曾經我和你一樣敬佩你爸爸，他是我的恩師，他說的每句話都我當成箴言。可是現在我不是孩子了，更相信你媽媽告訴我的那些，關於世界的真相。”
說完他拍了拍張嘉爾的肩膀：“你比大多數人都幸運，別固執了，活得更容易一些有什麼不好。”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張嘉爾一把甩開了手臂。
“人只活一次，怎麼活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張嘉爾的目光仍然絲毫不退讓，一如既往的鋒利。楚仁傑似乎明白自己說服不了張嘉爾，也不再多說什麼，他轉身慢慢走到李謹侍跟前，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小子，從今天開始，你離小姐遠一點。否則下次見你的時候，我會讓你明白，拳手的世界到底有多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