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倫敦恐怕就是和下雨槓上了。
這一場雨從上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到下午,初下的時候狂暴萬分,烏雲堆疊在天空中,似乎要咆哮著將大地都盡數淹沒了去;等到了下午,雨勢雖然小了些,但還是固執的同倫敦往常最常見的雨那般,雖然落下的不多,偏偏連綿不絕,卷積著這座古老城市的鬱色,宛若端坐在泰晤士河旁憂鬱的老文學家。
黑髮的青年渾身溼漉漉的走在倫敦的街頭。他沒有打傘,只在手上拎著一個黑色的帆布包,罩著一身寬大的白袍,現在也全部因為雨水的作用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纖細瘦削的模樣。
宗祁將帆布包擋在身體面前,好在現在雨大,剛剛匕首在袍子上擦出來的一條血痕也差不多被新鮮雨水稀釋的差不多了,就當洗了個澡。
“今天的雨真大......”
“走快點,小心不要被淋溼了。”
“走走走。”
撐著傘的路人偶爾會抬頭看他,陌生人對於陌生人之間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都是無言的掃上一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宗祁這副模樣雖然古怪,現在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更遑論是這種名揚國際的購物消費中心,但好在現在還是上午,雨大的時候沒有人會想著關心周遭環境。
宗祁腳步不停,他走的不快也不慢,髒兮兮的布鞋早就已經溼透,每一腳踩下去的時候似乎都能摩擦著鞋底的橡膠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聽起來就像踩著什麼年久失修的地板。
牛津街兩旁裝潢復古的奢侈品店依然燈火通明,華貴的暖黃色燈光從明亮的玻璃櫥窗裡投射出來,映照在路邊積水的黑灰地磚上,看上去像是給宗祁面前的道路鍍上一層璀璨細碎的金芒。
tiffany&co、versace、christian dior......數不勝數的國際知名品牌門店金碧輝煌的佇立著,宗祁只能滿懷著一腔沒錢的悲傷,慢慢將它們盡數甩在背後。
現在對於他來說,這些品牌的誘惑還沒有街角那家麵包店的十分之一來得多。
那家麵包店的招牌是如此美麗,端在玻璃窗後的麵包散發著剛剛烘烤出來的清香,宗祁雖然吃了早飯,但是在射擊訓練室練了那麼久,回頭又展開了速度與激情的追捕與反殺,現在他感覺早上下肚的那一碗豆漿油條早就被消化的差不多了,現在胃部已經開始傳來隱約的飢餓感。
宗祁:我太難了
他只能再依依不捨的看了遠處的麵包店一眼,狠下心邁動腳步。
繞過soho區,穿過琳琅滿目的牛津街,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德公園了。
倫敦雖然小,但是公園卻很多,而且公園佔地面積還都很大,特別是擁有十幾個世紀歷史的海德公園。十八世紀以前,這裡曾經是英國王室的狩獵場,不向普通人開放,直到近代後才被開闢成為公園,供遊客前來遊玩。
海德公園很大,裡面有很多草地,甚至還有一些比較茂密的樹林。
唯一有點麻煩的就是海德公園有開園和閉園的時間,不過這對於宗祁來說也不算事,因為他不僅會簡易的取火,還會爬樹,甚至游泳和潛水能力也還不錯,把他丟到山郊野外去一個月他都不見得會餓死。
如果沒有其他意外的話......宗祁長達一個禮拜的野外生存,將在這裡拉開序幕(微笑)。
海德公園的門口是著名的威靈頓拱門。是為了紀念喬治四世率領英國在拿破崙戰爭中獲得勝利而修建的。宗祁目不斜視的穿過這道拱門,上方黑色的雕像冷酷而又仁慈的俯視著他,在雨幕中被扭曲了身形。
現在下雨,雖然牛津街那邊人還是很多,但是海德公園裡的行人卻寥寥無幾。宗祁沒有在拱門下躲雨,而是繼續腳步不停的朝公園內走去。
如果晚上要閉園的話,宗祁得在下雨時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並且還要能夠避開晚上的巡邏,能夠讓宗祁生火做飯,並且自給自足的......
難度有點大。
這裡畢竟是城市,若是山野間宗祁反而還能放開了去,煩也是煩城市,人多耳砸,連生個火都難。
......現在只能求求倫敦的治安了,看今天這大雨是沒戲了,什麼時候雨停了就什麼時候去soho區看看。紅燈區一般都不太乾淨,或許能讓宗祁撿到點好處。
宗祁:我太難了!
他木著一張臉,來到海德公園內的九曲湖邊,藉著已經小了一點的雨勢,朦朦朧朧的望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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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眺望的時候還能看到遠處肯辛頓宮的地界,宗祁只要一想到肯辛頓宮旁邊的拉美爾莊園裡如今已經有一大群僕人將美味的食物擺上了潔白的餐桌,他飢腸轆轆的肚子就難過的一批。
都怪這張破卡!
宗祁覺得自己真是委屈透了,一個禮拜七天裡他有四天都是抽到五到三百英鎊不等的額度。就因為這點蠅頭小利,宗祁就得付出一個禮拜的慘淡時光,屬實弟弟。
“誒?”
等等,湖上有個島!
也正好是藉著眺望遠方,宗祁分明看到湖旁有一個滿是樹木的小島。
這個島離著岸邊不算遠也不算近,中間並沒有足以讓行人通行的橋樑,距離卻也阻攔了躍躍欲試想要跳上島去的人。
宗祁快步走到岸邊,比了比,發現還是有那麼幾米左右。
“嘿!”
這可是個好地方。
他灰眸一亮,反手就後退兩步,做賊似的瞅了瞅身邊,確認了的確沒人之後,這才把手裡的包往島上一扔,毫不猶豫的跳入冰冷的湖水中,長臂一劃腳一蹬,路就給他遊了一半去。
現在是夏末秋初,溫度適宜,既不算冷也沒有很熱,宗祁下湖的時候感覺湖水的溫度還要比體溫高上一線。
這也正常,水的比熱容比較大,在正常溫度下的確是冬暖夏涼。
就是等到再過幾個月入了冬,聯想起英國漫天飄雪的寒冷季節,宗祁又開始發愁了。
要等到那時候沒錢可怎麼辦啊,愁,真愁啊。
黑髮青年踩著溼潤的泥土,跑到小島內部。
這裡樹木茂密,遮天蔽日,往內跑外面的人基本看不到內裡的情形。雨也在這裡被樹木遮擋的差不多了,地上的土地居然都還是乾燥的。
宗祁一直往內走,直到外面的人的確看不到內裡的情況時這才蹲下,順手往帆布包裡掏東西。
他之前把一件傭兵的夾克扯了下來塞進去,現在正好拿來墊屁股。
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宗祁還撿到一根長木棍,等他用匕首削一下,就能當作撐杆跳的道具,供他從小島到海德公園岸邊衣不沾水的道具。
索性地上乾枯的木枝還不少,宗祁行動力max的抱來一堆,堆成小山狀,往帆布包裡拿起打火機外,又避免了直接接觸將一小疊歐元扔到木枝裡面,開始點火。
雖然不能用錢這點很讓人悲傷,但好歹它還能發揮一點剩餘價值。
多虧了那群國際傭兵喜歡抽菸,不然宗祁還得用最原始的鑽木取火。
鑽木取火雖然聽起來簡單,但事實上真正玩過野外生存的都知道這玩意是真的難。首先木頭得用乾燥的木頭,老木頭比新木頭好,還得是實心的。而且對鑽火人的臂力和體力要求極高,通常需要鑽取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而且鑽木取火受天氣因素的影響太大,空氣溼度稍微高一點便取不出火。即使是非常擅長野外生存的特種士兵也較少使用鑽木取火這種原始的方法,因為失敗率太高。比起鑽木取火來,弓鑽取火要靠譜的多。
就現在這空氣溼度……百分百沒戲。
宗祁捻著打火機,滿意的看著從歐元邊角竄上來的火焰,一下子就將這張五十歐元的紙幣給吞沒,順帶讓裹在上面的木枝也跟著冒起嫋嫋白煙,想必不多時就可以看到跳躍的橙紅色火焰了。
反正這裡也沒人,宗祁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串在木杆上,百無聊賴的放在小火堆上面來回烘烤,神情頹喪。
……啊,話雖這麼說但是――可惡,真的好餓!!!
宗祁坐在這裡烤衣服的時候甚至有幻視以為自己正在轉動一根美味的烤肉了!
這就是城市的不好了。要是野外隨便都能抓點什麼或者挖點什麼吃,城市裡就啥也沒有,除了要飯還是要飯。
不,宗祁就算沒錢也是一隻有尊嚴的宗祁,寧可餓死不吃嗟來之食!
沒錯!
可是,啊……這地面好像巧克力……
宗祁艱難的閉上眼睛,忽然耳邊聽到一陣撲稜稜的聲音。
倫敦的鴿子很多,經常一飛一大片,而且這些鴿子都不怕人,甚至還會跳到人頭上去。
倫敦市民們和這些鴿子們友好相處,十分安睦。法律規定英國所有的動物都是女王的財產,不僅僅是鴿子,例如在海德公園九曲湖上還有天鵝和,每一隻都有編號,若是傷害它們被發現還有可能會被判刑。
但是現在,空無一人,雨點打落在樹葉上滴滴答答,霧漸漸連成一片,根本沒有人發現九曲湖小島上還有人正在生火。
宗祁嘿嘿一笑,盯著已經跳到他jio邊的肥鴿,內心激動萬分,灰眸裡甚至閃出綠光來。
柳暗花明又一村,古人誠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