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寺上香？
範小刀面露錯愕之色，大明朝開國數百年，可從沒有這規矩啊？而且當今皇帝還是地地道道的修道之人，怎麼會去寺廟上香？難道不成修道不得長生，改弦易轍成燒香拜佛？
範小刀奇道：“這個陛下，難道是改性子了？”
諸葛賢餘道：“他是去祭拜理宗皇帝！”
這麼說也能解釋過去，當年理宗皇帝修建了定國寺，來紀念龍興之前的髮妻隱陽王妃，後來理宗暴斃，葬在了南陵，不過在定國寺卻修建了長生牌位，與隱陽王妃共同接受人間香火，當今陛下繼位後，大興道教，定國寺的香火並不是很旺。
範小刀道：“怎麼忽然想起這一茬？”
諸葛賢餘道，“祭拜理宗皇帝是假，只怕是另有目的！”
“什麼目的？”
諸葛賢餘道：“此事由趙銓全權操辦，登聞司的人根本無權插手，不過，從目前掌握的資訊來看，極有可能跟定國寺下的神殿有關！”
神殿？
範小刀問，“諸葛大人也知道神殿？”
諸葛賢餘道：“當年理宗皇帝武功蓋世，奉為天下刀宗，可後來修習長生訣，走火入魔，於是將一身修為封印在了神殿之中，又敕封了十位鎮國神將，命他們看守神殿。”
“據我所知，神殿所在，似乎超出了我們的認知。”
諸葛賢餘道：“當初武道昌隆，天地靈氣充盈，一些修為極高的修行者，可以天地靈氣，自創法則空間，理宗皇帝正是將自己的修為，封印在了自己空間之內，為避人耳目，又修了定國寺，鎮守在神殿之上。”
“法則空間？”
諸葛賢餘道：“佛教有云，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除了人世間，宇宙蒼穹之下，還有許多這種法則空間，獨立於天地之外，有專屬的萬物法則。”他停頓了一下，打了個比方，道：“若大海便是人間，那法則空間，便是在大海中的一個氣泡，蘊藏於大海之中，又獨立於大海之外。”
範小刀觸類旁通，“當年理宗年間三大懸案之一的定州城，恐怕也是如此吧？”
諸葛賢餘點了點頭，“正是。”
如果不是範小刀曾經進入過神殿，光是吃透諸葛賢餘的這些話語，也需要足夠的時間，可是範小刀曾無意間進入過神殿，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理宗皇帝當年建造神殿的用意。
範小刀又道，“是不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諸葛賢餘道：“理宗皇帝暴斃之後，十大神將世代鎮守在神殿之內，幾乎被世間忘掉。這神殿之中，沒有日月沒有時間，獨立於天地規則，在百年之後，十大神將卻產生了分歧，其中有三名，被理宗皇帝修為所獲，墮入了魔道，他們破掉誓言，離開了神殿，在文宗皇帝時，來到人間，幾乎釀成了一場浩劫，最後還是七位神將出山，費勁了五死二傷，才將那三人封印，只是那三位已失去了神志，變成了殺不死的怪物。”
範小刀回憶起了當初進入神殿之時，那懸索之外那些肩生雙翼、不人不鬼的怪物，還有深淵中那數只血紅色的眼睛，原來他們就是曾經鎮守神殿的神將，這所謂的神殿空間，確實超出了常人的認知。
範小刀又問：“那牛大富的爹，還有魔教，與神殿有什麼關係？”
諸葛賢餘道：“十名神將，只剩下兩人，他們修為盡失，只得回到人間，娶妻生子，而黃有才，正是其中一名
神將的後人。另外一人，也有後人傳世，想必你也猜到了。”
範小刀道：“琅琊閣主？”
諸葛賢餘點了點頭。
“神殿虛無縹緲，又近在眼前，但卻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去，只有神將後人，才能進入神殿。”
範小刀這才明白，原來當初能進入神殿，是因為牛大富頂替了朱延，無意間開啟了神殿的入口，難怪後來他再去查，卻再也沒有找到過神殿。而在神殿中遇到了鍾小仙，也就能夠合理解釋了。
所以，當初黃有才才會進入神殿，說是完成未竟之事。
範小刀道：“那皇帝此次去定國寺，所為何故？”
諸葛賢餘道：“現在登聞司的權力，遠不比從前了。”他看了一眼天空，已是三更天，他道：“說了這些，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範小刀道：“他們來定國寺，那是他們的事。我只是要一個真相，一個說法。”
諸葛賢餘道：“所以，這幾日你不要輕舉妄動，等到除夕夜，皇宮守衛薄弱，才是你行動的最佳之際。”他指了指遠處的廠督府，“你約我來這裡見面，不會是想要殺陸天碩吧？”
範小刀道，“果然瞞不過大人！”
諸葛賢餘道：“陸天碩現在還不能死！”
“為何？”
“一來，現在敵明你暗，你若動手會暴露行蹤，二來，他還有別的用處。”
範小刀道：“我聽大人的。”
諸葛賢餘又叮囑了幾句，便要告辭，臨別之前，再三叮囑，先不要動陸天碩。
這次與諸葛賢餘的會面，範小刀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訊息。
諸葛賢餘看似只是一個從四品的總捕頭，可是他在京城的地位，卻遠不止於此。
範小刀尊重諸葛賢餘，平心而論，從進入六扇門，諸葛賢餘整體上對他還算不錯，不過，尊重他不代表聽令於他，更何況，他現在的身份，不是六扇門總捕頭，也不是登聞司的提司，而是朝廷通緝犯。
所以，陸天碩，必須死！
一陣冷風吹來，範小刀打了個冷戰。
遠處，廠督府燈火通明，四周都是警戒的番目，以範小刀現在的實力，想要殺他，並不困難，但要做到不打草驚蛇，怕是有些難辦。他站在鼓樓上，屏息凝神，如深夜中獵鷹，緊緊地盯著遠處的獵物。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法則空間，就如大海中的氣泡。”
法則空間中的萬物規則，由創立法則空間的主人的意志來決定。
範小刀如今修為，可以引天地真元，為己身所用，甚至可以引起天地異象，若按二百年前武功境界劃分，已經步入了通象境的門檻，但也只是能藉助天地真元，對敵人施加於外力攻擊而已，而真正能夠創造屬於自己的法則空間，相當於在人間開闢出一個獨立小天地，所需的天地真元是海量，以當今天下間稀薄的真元，根本不可能做到。
除非……
他能夠藉助外力，譬如說理宗皇帝開闢的神殿空間修為。
遠處，打更聲起，子時已至。
手中的驚鴻劍，發出了輕微的低吟聲。
劍身在不斷地跳動，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範小刀低頭看了一眼，只見劍鞘上那些略帶鏽跡的古樸花紋，泛起了淡黃色的光澤。範小刀感應到，有一種強大的力量，似乎受到了驚鴻劍的召
喚，從東南方向向這邊湧了過來。
無色無形，無味無狀。
若非範小刀修為極高，又是這把劍的主人，他也感應不到這種力量。
而東南方向，正是定國寺所在之處。
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範小刀，確切說是牽引著驚鴻劍。
範小刀將驚鴻劍對準了定國寺的方向。
這道力量，讓手中驚鴻劍鞘，更是明亮，在劍鞘上擾動了一圈之後，注入了劍身之中。
驚鴻劍如有了靈性一般。
握住劍的手，幾乎要掙脫而出。
範小刀按下的劍簧。
鏘！
驚鴻劍彈鞘而出，範小刀長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
眼前三丈之內，一片黑寂，空間變得扭曲起來。
範小刀又劃出一劍，兩道弧線，形成了一個閉合的圓環。
圓環之內，一片漆黑，就如京城的夜空，忽然消失了一般，而呈現在眼前的，就如一道門，這讓範小刀生出了無盡的好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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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暗想，這就是傳說中的法則空間？
他也能夠跟當年理宗皇帝一樣，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空間？
儘管需要的力量，是從定國寺借來的，但眼前的黑洞，卻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
進，還是不進？
範小刀陷入兩難。
他也不知道，黑暗的盡頭是何處，可能是萬丈深淵，也可能是萬劫不復，可是，越是如此，讓範小刀越是難以罷手，這可是所有武道修行者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他的眼前啊！
再三猶豫之下，範小刀踏了進去。
一片黑暗。
無邊無際。
他似乎漂浮在一個無邊的黑暗之中，眼前是無盡的幽冥。
唯一的光，正是手中的驚鴻劍。
若是有個月亮就好了！
範小刀以劍為筆，在虛空中畫了個月亮。
下一刻，天空中便有了月亮。
這讓範小刀倍感興奮，他長劍刺出，指指點點，每一點所指，天空中便多了一點繁星。
範小刀幾乎沉浸在這種感覺之中，上點為山，下劃為塹，這個空間不再單調，而是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這就是法則空間！
我就是空間的主人！
然而，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察覺到，這個空間中每多一樣東西，空間便縮小一分，隨著細節越來越多，空間變得越來越小，而且隨著劍身內真元的消失，空間也在不斷的塌縮。
範小刀意識到，要維繫這樣的空間，驚鴻劍中天地真元，根本不夠用！
不過，這一足以開啟武道修行的新的大門。
半個時辰後，這個空間，也不過還有百餘丈大小。
他甚至看到了空間外的廠督府衙門。
他看到了陸天碩，在幾個番目的簇擁下，回到了屋內。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範小刀曾經說過，他回京之日，便是陸天碩的死期。
是時候兌現自己的誓言了。
範小刀隨手從剛才點畫出的一棵樹上，折斷了一根手臂粗細樹枝，用驚鴻劍削去了枝葉，做成了一根標槍，在法則空間閉合之前，向著虛空投擲了出去。
下一刻，“標槍”消失在了眼前。
也在這一瞬間，法則空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