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被轟出了一道道裂紋又正緩緩自我修補的對戰場地上。
一個在沉默，另一個也在沉默。
只是沉默不盡相同。
有的沉默是懷疑人生，有的沉默則是驚歎自己。
“小幻超厲害的，是不是吶？”
首戰得利，還是擊敗了刑驚雷這位組織中赫赫有名的強者，小幻顯得很飄，她飄到了方遊面前，邀功似地伸出了手。
被方遊給瞪了回去。
“戰勝小刑而已，這有什麼值得得意的。”
小幻俏臉一垮。
刑某某再愣，腦門上冒出來一個大大的問號扭頭看來，看了半響沒有結果，他蹲到一旁畫圈圈去了。
可能或許大概，他真的太弱了？
挨了一陣打的刑驚雷被打發走，懵圈地修煉去了，訓練場內便只剩下一人一靈，方遊開始教育小幻。
他的確不太滿意。
剛才那一戰，倘若刑驚雷提前知曉小幻的能力，勝負結果還真說不準。
小幻在‘虛幻狀態’下，可以以‘概念級速度’瞬移，同時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物理攻擊、能量攻擊、精神攻擊……一切傷害都無視。
就像她晉升前一樣，既不會受傷，也無法攻擊。
但她現在又可以切換至‘現實狀態’，且兩種狀態之間的切換無比絲滑，只一個意念即可轉換，沒有一點點的延遲。
這種情況下，小幻仍差點被刑驚雷擊中。
她是一尊神話啊，縱使拉胯了些，也相當於新晉神話，二維比神降化身還要強些許，這種情況下，竟是費很大力量，才堪堪擊敗刑驚雷。
神話，差點敗給一名六覺。
拉胯，實在是太拉胯了。
見小幻可憐兮兮不敢說話的樣子，方遊嘆了口氣。
“畢竟是第一次戰鬥，表現不佳也情有可原。”
“也不要求你成為一名頂尖強者，但至少要把力量充分發揮出來。”
經驗不足，是可以理解的。
但小幻選擇的戰術不對，還是得批評一下。
你說你為什麼要選擇近身戰的方式呢，為了耍帥嗎？
呃，小幻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面，映著金色的身影，那是他出現在戰場時的模樣，很帥。
方遊沉默了。
這條劃過。
耍帥沒有錯，但耍帥也要講究基本戰術。
方導師迅速給小幻制定了第一階段的培養計劃，從技能選擇開始。
主修火球術、精神衝擊、冰凍之風、裂變閃電——她的精神力量極高，比方遊都要高出不少，自然法系更合適。
同時，遠端攻擊更為安全，配合‘虛幻現實’的轉化，幾乎可以讓她立於不敗之地。
這一套學會，小幻就能真正發揮出神話戰力了。
她的定位畢竟是‘秘書’，方遊也沒準備讓她花太多時間在修煉上，且小幻跟真正的神話單位還是略有不同的。
她是特殊的生命體，心核已經同方遊繫結。
她大腦的運轉速度要遠超神話，並非指悟性，而是對資料的處理速度以及大腦容量，她能將億萬萬的資料全部收集起來並整合，於腦海中構建起一個藏匿億卷書籍的圖書館。
還能製造出沒有自我意識、純虛幻形式存在的化身，用以處理各類資料。
咦，這麼一想，小幻擔任秘書處理組織事務和她修煉變強，似乎並不衝突？
這些資訊，都是剛剛他剛剛瞭解，指導小幻嘗試出來的。
除此之外，虛幻之靈另外一個專屬能力‘可作為契約者降臨的軀體’也保留著，為了更好檢驗小幻的能力，方遊準備上手體驗。
隨著他意念一動，意識沉入小幻的身軀，她這一穿著黑袍的白髮女孩形象迅速變化，變化作方某人的形狀。
小幻一號機，降臨！
此時，小幻干涉現實不再需要他附身降臨，但他附身之時，也使小幻的精神力拔高一截，各類技能更是方導師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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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幻。”
“現實。”
訓練場內身影綽綽，方遊充分體會到了小幻一號機的強大，別看她二維和比自己低多了，但若是由方遊操縱戰鬥，他有自信擊敗希蒂娜，且過程不會太難。
虛幻之靈的種族能力，實在是可怖！
且還能夠重生呢。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想到重生，方遊略作思索，便憑虛幻穿梭的能力，於一念之間遁入詭界淺層，來到了位於水澤州境內的詭界入口前。
面前是螺旋向下的天坑形入口。
他正準備踏入其中，就瞥見灰霧如潮籠罩，周圍傳來詭邪不絕的嘶吼。
“對了，現在是小幻一號機。”
身上摸不出一個子，自然沒有明光提燈。他便又回到薪火秘境，找到一枚納物之戒帶上，並於其中裝入提燈等幾樣基礎物品，望了眼本體手中的輝煌權杖，略作猶豫他沒有帶上。
只一枚納物之戒，兩手空空的小幻號方遊再一次穿梭。
踏足淺層死寂的地面。
戴在手上的戒指泛起絲絲熒光。
“果然，在小幻自身能干涉現實後，就能帶著物品遁入虛幻，一塊穿梭！”
一瞬間，方遊已經想出小幻穿梭姬的一百零八種用法。
暫且壓下。
他自戒指內取出一盞明光提燈，輸入能量點燃，頓時，柔和的光芒彌散開，驅散了周遭濃濃的灰霧，詭邪的嘶吼逐漸遠去。
方遊不再猶豫，踏入向下的通道。
兩側是瑰麗的晶石，死死地嵌在周圍山體內，泛著澹澹光芒，穿著白袍的青年手持一盞提燈，孤身走入其中。
似是走向黑暗。
這裡，安見幽、刑驚雷、尹洛希三人小隊曾來過一趟，開採名為‘銀鱗心甲’的詭物，製作出在當時還是薪火最高檔防具的銀鱗戰甲。
距離入口垂直距離約莫幾百米的位置，就是當時安見幽小隊的終點，也是薪火‘常規探索路線’的最遠距離。
方遊徑直越過。
這一帶的地窟環境比較逼仄，有些區域只能容一輛馬車通行。
但即便是一些非常窄小的間隙，也會有詭邪忽然冒出，然後被方遊一個響指啪死。
他進入詭界已經走了小半個小時，速度不快，可畢竟仗著神話級戰力橫衝直撞，慢也慢不到哪兒去，只是周圍靜悄悄的，除了詭邪再無它物。
這是詭界的常態。
在詭界中穿行睜眼閉眼都是詭邪，想要遇見點別的什麼，很不容易。
“但，太正常了，正常得連丁點邪神爪牙的痕跡都沒有，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啊。”
他停住腳步，眉頭一擰，似乎是發覺了不對。
下一刻頭也不回朝著出入口趕去，整個人飛身而起，幾乎化作一道光。
但也就在這一瞬，空間發出了嗡鳴。
醒目的血紅色以比他飛行時更快的速度蔓延開，山石化作血色，晶體化作血色，那飄蕩的灰霧似乎也呈現出些許澹紅。
一瞬，方遊就彷佛陷入粘稠的沼澤中，不論做什麼都遲滯了許多。
亦有許許多多身穿血色甲胃，或形態各異的爪牙，從周圍的血澤中冒出。
當中就有方遊比較眼熟的血須人。
他們烏壓壓衝來。
“神術！須彌之芽！”
爪牙的力量共鳴，宛如肉芽一樣的觸鬚攀附著無形空間，以極快的速度蔓延，眨眼間便形成一面遮天蔽日的巨網。
並朝著大網之中，行動已經遲滯的白袍人影罩下。
望著突然襲來的攻擊，人影面色不變，起手便是熟悉的璀璨雷光，迸發出千萬如鳥的鳴叫。
撕拉——
雷霆撕裂了血須，但仍有更多的繼續蔓延。
他轉而攻向那些爪牙，轟出的雷光將這一個個爪牙中的強者粉碎，但仍有更多的爪牙前仆後繼，他們面露狂熱之色，口頌難明之語。
須彌之芽在飛速蔓延。
這力量，都足以威脅真正的神話了。
凡俗極難逆伐神話，但爪牙們使用的，是神賜予的力量，這並非凡俗！
方遊眉頭一皺，伸手化出數百米之巨的雷霆巨掌，將這張血須大網狠狠撕扯下來一部分，儘管阻力很大，但他的雷光中更是蘊含著極大的破壞力。
甫一撕開，他周身便縈繞起道道雷弧，朝著巨網的豁口衝去。
似乎是要不惜代價衝出包圍圈。
衝出來了！
但外面蹲著一道眼熟的身影，他有著好似能遮蔽天穹的黑色羽翼，正是黑翼神話！當初降臨藍星四尊神話中，唯一一尊不是被方遊打死的神話。
就是，好像他怒火很大。
眼童裡的火焰幾欲奔湧而出，不，已經奔出來，熊熊的黑色火焰附著在黑羽上，於周圍飄落。
一種大恐怖撲面而來。
面前，黑翼神話已經消失了，不，他化作了黑羽，數以萬萬計的黑色羽毛飄落旋轉，化作一對羽翼的模樣，而這一片片黑色羽毛中，又有一隻只、數以萬萬只的眼珠子凸起出現。
萬珠黑羽！
說不清是黑羽怪還是眼珠怪的可怖身影，橫亙在方遊面前，撲面而來的是如地獄般冰冷的氣息。
他渾身血液也彷佛凝固，周身竟是不知不覺燃起了黑色火焰，正侵蝕著雷光，並直入心靈。
整個人都是一震，似望見了黑翼地獄中無數生靈正在慘嚎。
這是……
神話形態？！
什麼仇什麼怨？何至於啊，不至於啊！
“而且，黑翼神話竟然這麼強？他不是被安見幽幾回合KO了嗎！”
那黑炎如附骨之疽，方遊一時間竟然擺脫不開，他立即遁入虛幻，又於數百米外重新現身。
這讓黑翼神話眼睛一凝。
“果然有門道，但你能甩開幾次。”
那數以萬萬計的眼珠子齊齊盯著白袍身影，就像制導系統一樣，將方遊的身影牢牢鎖定，不論他出現在哪，黑炎都會緊隨其後滋生。
黑翼的速度更是極快，神話形態下萬萬計的黑色羽毛時而化作一對羽翼，時而徹底散開似乎無形，縱使方遊摧毀了一些羽毛，對此時的黑翼神話也造成不了多少傷害。
還被逼迫著，節節敗退。
黑翼神話露出獰笑。
這就是神降化身和本尊的差距！化身不僅二維相差巨大，軀體沒有烙印某些秘法錘鍊，更無法進入神話形態，但本尊可以！
這才是他黑翼神話真正的實力！
老牌神話的強大！
看著面前逐漸焦躁的白袍人影，黑翼神話臉上笑容更愉悅了，忽然，他看到方遊咬了咬牙，似乎是終於舍下心要付出一些代價。
下一刻，就有可怕的雷火爆開。
而眨眼間白袍身影已經出現在數萬米外，距離出入口已經不遠的位置。
黑色羽毛化作的巨臉上，浮現出人性化的錯愕之色，一隻只眼珠上更是顯露出憤怒、不甘，但在那眼童的最深處，又藏著一抹難以覺察的狡獪。
錯愕他確實有，但面對能逆伐神話的凡俗天命之子，想要一擊必殺，他們又怎麼可能沒多做幾手準備。
除了最初的錯愕，憤怒、不甘全是他演出來的。
沒想到吧，藍星人！
在這一念頭走完的時候，一隻遮天蔽日的血色手掌已經出現在白袍人影之上。
周圍環境突然暗下。
這裡明明是逼仄的地域，這一血色手掌卻給人無窮大的感覺，掌心上道道掌紋清晰可見，像是世界地圖上劃分出各個國家版圖的分界線。
這一隻手掌，就是一個世界！
正緩緩地合攏，要碾碎被困於其中，那渺小如螻蟻的白袍人影。
他終於無法剋制地浮現出呆滯、驚恐、慌張之色。
你也會恐懼啊！
但在巨掌合攏的最後一刻，那道白袍人影忽地從掌中消失，出現在巨掌之外，接著飛快竄入淺層。
血色帝皇從他臉上，看到了逃出昇天的喜悅，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真的不甘了！勐地一捶，墜星地窟轟隆隆坍塌一片。
“差一點，就差一點點！這藍星人保命底牌真多！”
黑翼神話更憤恨。
還是血色帝皇更早平息下來，“這藍星人既然能得到坎德拉帝國的戰爭傀儡，手裡有幾件保命道具也很正常。”
“這倒也是，我從他眼裡看到了不捨和痛惜。”
黑翼神話附和。
血色帝皇望著入口對面，隱隱可見的世界排斥力量，他道，“至少，我們驗證了兩件事，第一，此人沒能發揮出當日的力量，要麼那是件一次性道具，要麼，就是那等力量只能在藍星之內使用。”
即便能發揮出來，血色帝皇也有信心鎮壓。
但此時驗證了他的猜想，心情沒那麼鬱悶了。
“第二件事，藍星人果然著急了，我們才以儀軌封鎖了藍星，這位藍星領袖就忍耐不住外出，這正說明了他們目前資源非常貴乏，且，很可能急缺某種‘救命之物’。”
“救命之物？”
“藍星人以凡俗之軀逆伐神話，怎麼可能沒有代價，他們或許暫時將代價壓制，或許正想辦法衝擊神話，但不論哪種都需要海量的資源，僅藍星一地絕無法湊齊。”
想到這裡，血色帝皇終於是心情好轉。
自藍星世界受挫之日起，第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