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姜暖徹底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由得懷疑起來，“真的只有十萬人受災？”
總覺得這個數字少報了很多。
地動本來就是一場重大災難，再加上連綿不絕的暴雨，只是想想，就能明白蜀地的百姓過的多麼艱難。
不提別的，光是得風寒的人數都不會是一個小數字。
“十萬只是預計出來最少的人數，”劉安聲音發沉，“密衛從蜀地出來時，地動剛剛發生，淋了兩天的雨才走出蜀地，這個數字只是按照他的經驗做的推算。”
“那你怎麼知道蜀地一直暴雨？又有人回來？”
“不是，欽天監那邊測算出來的，”劉安冷哼一聲，“他們也只剩下這點作用。”
接連兩次地動，欽天監那邊都沒有一點動靜，跟死人似的。
簡直花錢養一群廢物！
若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不彈劾地他們全都回家算命，他就不姓劉！
“欽天監還會這個？”
“那當然，”劉安冷哼一聲，“山醫相卜命可是欽天監的吃飯的本事，兩次地動都沒有算到，如果這次還出錯，本閣定然讓這群騙子全都回老家。”
對於這些可信可不信的東西，姜暖一向秉持不做評價的態度，並沒有接話。
劉安也沒在意，繼續自說自話，“今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入春以後就沒遇到一件好事，一直多災多難。現在更是多事之秋。
如果狼山那些糧食沒有被世家燒，現在也不至於完全束手無策。”
聞言，姜暖頓住腳步，“聖上讓我進宮，可是因為糧食？”
“是啊，”劉安一臉無奈，“冀地的地動雖然不嚴重，卻也要善後，沒糧食不行，蜀地更是如此，遇到這麼一遭，僥倖從地動中活下來的人也成了流民，若是不謹慎處理，整個蜀地都會暴動。
巴蜀一帶，民風本來就彪悍，一旦出現暴動，誰都沒辦法預料到後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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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光注意糧食，”姜暖說出自己的看法? “救援工作、災後重建甚至預防疫情都要處理。”
“常言道大災後必有大疫，確實需要多注意些，”劉安深以為然，“只是……”
“只是什麼？”
“地動改變了地勢? 外面人並不容易進去? 凡事只能靠他們自己? 想到這個的人可能不多。”
“算了? 不說了? ”姜暖沉默良久開口，“先去宮裡看看。”
御書房? 姬瑄面色深沉地坐在龍椅上。
“聖上? ”安青雲拱手，“臣已經調派人手? 組織人儘快打通往返巴蜀的官道。”
“臣也讓人準備藥材，已經安排太醫署的御醫儘快趕去蜀地。”
“糧食呢？兩位愛卿可有辦法？”
聞言，兩人立刻低頭。
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本來剛收上夏稅? 國庫不至於缺糧? 當今卻堅持輸送西北大軍的糧草，再加上山東那個窟窿? 哪裡還有別的糧？
若是有狼山那些糧食? 說不定還沒這麼難，誰想到……
安青雲從政幾十年，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棘手又無力的局面了。
聞言，姬瑄嘆息一聲，修長地手指按住眉心，無力地問，“國庫還有多少糧食？”
“回聖上，連同從世家抄出來的，總共一百八十九萬斤。”
聽起來很多，事實上完全不夠分。
各地的軍需再加上官員的俸糧，只這兩項就不會餘下多少。
沉默良久，姬瑄輕聲開口，“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國庫這些糧食先緊著蜀地用。”
“此事萬萬不妥，”安青雲並不贊同，“蜀地民艱，老臣亦十分痛心，然而卻不能因一地傷大周萬千百姓。”
“安閣老所言極是，”聞言，鍾平立刻符合，“蜀地天府之國，土地肥沃氣候適宜，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餘糧，定然能渡過此次難關。”
鍾平一萬個不願意動國庫的存糧。
裡面大部分都是官員的俸糧，若是挪做它用，不知道多少官員會心生怨念，非常不利於管理。
身為閣老，最怕的就是手下人不配合，有命不聽、有令不行。
“兩位愛卿讓朕放棄蜀地百姓？”
姬瑄說這話的時候，周身寒氣凜凜。
天子一怒，雖然沒有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卻也讓人心生惶恐。
頓時，兩人異口同聲地開口，“老臣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們並沒有放棄這些百姓，得知訊息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派人著手處理，只是，沒有糧食，他們也沒有辦法。
蜀地地動，近乎兩成土地被糟蹋，不用想，十月的收成肯定好不到哪去，根本不可能像以前那樣交足夠多的稅糧。
由此可見，秋季的稅糧肯定會減少很多，屆時用糧只會更緊張。
利弊全衡之下，兩人決定堅持自己的意見。
“不是這個意思？”姬瑄忽地把龍案上的奏摺砸下來，“你們自己說說是什麼意思？”
什麼都肯做，就是不肯給糧！
然而，若是沒有糧食，做這些又有什麼用？
風寒不吃藥能抗過去，沒有路也可以開出一條，沒有糧食卻只能活活餓死。
“聖上息怒，”鍾平立刻拱手，“如今時節正好，巴蜀多山，到處都能找到吃的，肯定能堅持……”
鍾平的話還沒說完，祁庸忍不住開口打斷，“鍾閣老，您老莫不是活在雲端，山上能有多少吃的？
真像你說的這麼好，哪個憨子還苦巴巴種地？一個個全跑去山裡不用繳稅還不用捱餓，不好？”
“聖上，老臣並不是這個意思，”鍾平感覺祁庸就是故意與自己作對，察覺姬瑄越來越冷的臉色後，連忙解釋，“大周有近六成的人吃不飽，蜀地只需要堅持幾個月，熬過這段時間，就能拿出糧食接濟他們。”
聞言，姬瑄嗤笑一聲，“這段時間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或者一年半載？”
聞言，鍾平頓時不敢答話。
眼前是八月，氣候尚且還好，可只是開始，越往後才會越艱難。
如果真的等不到糧食，蜀地百姓可能真的……
“聖上的心情老臣明白，”見狀，安青雲清清嗓子開口，“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著實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