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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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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P爆發後的第三周,每天都在變得“更快更長”的白迪,其無線訊號覆蓋範圍終於超過了二百五十米——這個距離,剛好超過了山崗的高度。

於是透過無人機的鏡頭,白迪終於能看到二道崗子以外的世界了。

二道崗子的北面是一道崗子,那裡是一座被廢氣依舊的礦區,過去寸草不生、如今不生寸草;二道崗子南面是三道崗子,也就是林家三口的“地盤”,過去種了些小樹苗,如今卻都長成了參天大樹。

而在更遠一些的四道崗子,原本就茂密的樹林,更是長成了原始森林一般,放眼望去全是蔥鬱之色,已經看不到一絲山體原有的模樣。

再遠一些的地方,無人機的鏡頭便拍不太清了,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綠色海洋。

而白迪最想看到的山通鎮的狀況,在這片遮天蔽日的蔥鬱之色中,卻已經找不到到一絲蹤影……

……

望著窗戶外越來越茂密、連陽光都難以穿透的綠色,侯宇心中充滿了絕望。

這遮天蔽日的綠色,就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籠,將人鎖在其中無法掙脫。

他們不是沒想過要逃出去,但是在付出了十二條人命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提這件事了。

雖然留在這牢籠裡遲早還得死,但遲死總比早死好。

事實上,這裡幾乎每天都有人死亡,有的人在打獵時被變異的蟲蛇咬死,有的人卻是在偷食物時,被人發現後活活打死。

無論是勇敢還是怯懦,都不足以保證一定就能活下去——這,大概便是所謂的絕望了。

侯宇望著窗外發呆,突然房門被猛地推開,伴隨著賈婧激動到顫抖的聲音:

“有了!”

侯宇愣了一下,回身看著賈婧:“有了?”

賈婧激動得不能自已:“有了!”

侯宇一臉沉重,重重嘆了口氣後:“拿掉吧……”

這回輪到賈婧愣住了,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半天後一咬牙一跺腳,將手裡的望遠鏡拍在侯宇胸口:“是天上有了無人機,不是我有了孩子,你這個混蛋!”

說完,賈婧氣沖沖的轉身而去。

“我不是那意思……”侯宇一臉尷尬。

侯宇是不是那意思不重要,反正賈婧已經打定了主意,今晚絕不會再讓某渣男爬上自己床頭了!

過了片刻,侯宇來到屋頂天台的時候,那裡已經有一群人在等著了——包括冷著個臉的賈婧。

對賈婧尷尬一笑,在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聲音中,侯宇拿起望遠鏡往北方看去——坐落於山頂的度假山莊,尚未被茂密的綠色完全隔絕視野,所以還能看到遠處。

透過綠色的縫隙,侯宇看到了一架無人機。

“真是無人機!”

在一個月之前,侯宇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為看到一架無人機而激動不已。

“那裡是二道崗子,崗下是一個廢舊回收站,無人機應該就是從那裡升空的。”賈婧這時走到了侯宇身邊——她不是那種沒腦子的女人,還不至於因為慪氣而耽誤正事。

“是只有我們這裡遭遇了EMP,還是只有二道崗子那裡沒有遭遇EMP?”侯宇放下望遠鏡,皺著眉頭輕聲嘀咕著。

“到了那裡就知道了。”賈婧看著天邊的小黑點說到。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過去?”侯宇聽出了賈婧的弦外之音。

“留在這裡,我們撐不了多久的。”賈婧看著侯宇。

這時候,旁邊的胖子等人也都看了過來,目光中既緊張、又期待——雖然他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實在緊張什麼、又在期待什麼。

侯宇皺著眉頭,卻遲遲拿不定主意。

他當然是想去二道崗子的,那架仍在山頭盤旋的無人機正在無聲提醒著他:那裡還有電力和通訊訊號!

對2091年的人類來說,電力和通訊就像空氣和水一樣,習以為常得讓人很難意識到它們的存在,可是如今一旦失去了,才知道這些究竟有多麼不可或缺!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他們能過得去嗎?

幾天前他們已經嘗試過一次,想逃到一山之隔的山通鎮,結果才走到山谷就死了十多人。

能將人整個生吞的菜花蛇、核桃一般大小的毒馬蜂、能把人腦漿子都啄出來啄木鳥,讓他們經歷了這輩子都沒經歷過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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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翻兩座山頭去距離更遠的二道崗子,先不說最終能不能走到,一群被嚇破了膽的人如今還有幾個敢出門,都還是個未知數。

還是那句話,雖然留在這裡遲早也是個死,但遲死總比早死好。

侯宇最終也沒能做出決定,而把選擇權交到了每一個人自己手上,於是一場激烈的爭論,便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我贊同去二道崗子,如果全世界只有我們這裡發生了EMP,那到了二道崗子我們就安全了。”

“上次的EMP是全球範圍的,這回怎麼可能只有我們這一處?”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更應該去!”

“說得容易,這裡離二道崗子隔了兩座山頭,不等你走到那就死在路上了!”

“他不會死的,他會讓別人走在前面,等別人死了,他自然會屁滾尿流的逃回來。”

“你TM說誰?”

“誰接話我就說誰!”

“勞資現在就弄死你!”

“來啊,弄不死我你TM是我孫子......”

爭論變成了爭吵,然後變成了爭鬥,最後變成了兩撥人的群毆。

在黑暗、恐懼和壓抑中渡過半個月後,積蓄在眾人心頭的所有負面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

一群人在那叫囂著、咒罵著,拳腳相加、頭破血流,只有少數幾個人——大部分是女人——圍攏在一言不發的侯宇身邊,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這失控的一幕。

“不攔著他們嗎?”賈婧看著侯宇,臉上的表情透露著擔憂。

侯宇看了鬥毆的眾人一眼,緩緩搖了搖頭:“在這裡發洩一下,總比在路上崩潰來得好。”

賈婧微微愕然:“你決定要去了?”

“繼續在這裡呆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瘋掉,而且......”說到這裡,侯宇扭頭看向了賈婧,“如果哪天你真的有了,我不想再對你說——‘拿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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