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惟簡帶著劉御醫到達盧府的時候,產婆已經到了。
“盧大人,胎位有些不正,恐怕會難產!”產婆對盧斌抱歉道。
“爹爹,這位是宮裡的劉御醫,專職婦科方面。”盧琴帶著御醫過來,呂惟簡兄弟倆坐在前廳,後院不是外男可以進入的。
“不用多說,讓我進去看看孕婦!”劉御醫擺了擺手,揹著藥箱就進去了。
小翠在產婆的吩咐下,準備好了熱水,進到裡屋等候。
盧斌站在那裡,從來沒有那麼焦急過,盧察和盧氏也在一旁,臉上也滿是愁容。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母親會突然發動了?不是說預產期要到下個月嗎?”盧琴詢問道。
“還不是你那弟弟的事情,不知道誰快嘴說給了大娘子聽了,她一激動就動了胎氣了!”盧斌臉色鐵青道。
“下人們也是好心,瑟兒無事就好,希望大娘子可以安穩度過,生孩子就像是過鬼門關,阿彌陀佛!”盧氏雙手合十道。
小翠有些自責,就是她一激動將盧瑟受傷的事情告訴給了大娘子,她忘記了大娘子現在是孕婦,經不起一點刺激,當時見到大娘子羊水破了的瞬間,她的腦子都是空白的,要不是有盧氏在旁,現在還在哭著呢!
“大娘子,用力,孩子頭露出來了!再用把力!”裡面傳來了產婆的聲音。
“官人,官人!”大娘子嘶聲力竭的聲音傳來,盧斌一顆心都吊起來了,心裡默唸,“大娘子,你一定要平安啊!大娘子!”
“啊~!啊~!啊~!”屋裡傳來嘹亮的嬰孩啼哭聲,盧斌一屁股坐在地上,喜極而泣道,“大娘子,辛苦了!”
盧氏想要去攙扶盧斌,讓盧察勸阻了,“讓他哭吧,這是喜極而泣,你該去還願了!菩薩真人等急了!”
被盧察一提醒,盧氏連忙一拍腦門,著急忙慌朝著庵堂跑去。
“盧大人,是個小娘子!母女平安!”產婆不好意思的走出來,這要是生的是個公子,倒是還有臉討個賞錢,這女娃不值錢啊!
“小翠,快點看賞!快點,今天出力的人都有賞錢!”盧察高興壞了,自從有了兩個孫子後,就貪心想要有個孫女,這不知道是哪位路過的菩薩真人聽到了,真的給盧家來了個小娘子,盧察將盧斌扶了起來,“斌兒,瑟兒可是說過,生兒生女都一樣,你可不能有此區別對待啊!”
“爹爹想岔了,琴兒還有個姐姐,只是早已嫁為他人婦,某從未有重男輕女的想法,況且這是大娘子的孩子,某歡喜還來不及呢!”盧斌笑著擦去了眼角的淚水,進到屋裡,看著癱軟在床榻上熟睡的大娘子,為他捋了捋額頭上的散發,趁著丫鬟婆子不注意,親吻了大娘子的額頭,低語道,“辛苦了,娘子!”
小翠連忙拉著女使婆子出去,捂著嘴一個勁的偷笑。
“劉御醫,多謝了!回頭必然有大禮奉上!”盧察施禮道,“琴兒,請劉御醫前廳喝茶!”
劉御醫也不客氣,拱了拱手,背上藥箱跟著盧琴出去。
產婆沒想到生了女娃還給了那麼多賞錢,掂量著手裡的幾串錢,足有五六貫啊!這次來的值了!說出去都沒人信啊!
呂惟簡和呂務簡得知盧府添女,連忙告辭回去,準備將這個好消息告知幾位相公。
隨後就是各家命人送來禮物,恭祝盧家添女!
汴京盧家府中,盧寬聽著管家講起盧察府中的情況,深深嘆息道,“想必三弟並不想告訴為兄這件喜事了吧?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大哥一脈的,可惜了!”
“老爺,嫡庶之爭,古就有之。”管家勸道,“只是聽聞那幾家宰輔相公都命人送了禮去,旁人會怎麼看我們家?”
“不必管,兒孫自有兒孫福,求不來!”盧寬惋惜道,擺了擺手屏退管家,獨自坐在那裡飲著悶酒,“都是自己釀的苦酒,再苦再難也得自己喝。大哥,二弟愧對你的信任了!”
之前本家這些嫡子們嫌棄盧琴盧瑟的事情,第二天盧寬就知道了,當時就厲聲教育了一番,但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這些嫡子們觀念早就根深蒂固了,總是認為自己才是盧家正統,也不想想,這個所謂的正統的風頭,早就不知不覺被庶子給掩蓋住了。現在外界提起盧家,不是說的汴京盧家,而是泉州盧家。
“爹爹,七弟弟說如果母親產下男嬰就聽爹爹和翁翁的,如果母親產下女嬰就叫盧嫣然,可好?”盧琴弱弱的問道。
“為何?出處何處?”盧斌心裡不舒服,老子生女兒,名字還要過問兒子不成?這說破天,就算是鬧到官家那裡,也是無禮!
“有的,七弟弟為此做了首詩給八妹妹。
虞美人
玉搔斜壓烏雲墮
拄頰看書臥
開元天子惜娉婷
一笑嫣然何事、便傾城
馬嵬風雨歸時路
豔骨銷黃土
多情誰寫書畫中
江水江花千古、恨無窮”盧琴唸完,轉過身看向盧斌和盧察。
“就叫盧嫣然了,瑟兒果然多才,七歲還是八歲,就能作出這等詩句,比之神童也不遑多讓!”盧察朗聲笑道,“斌兒,有此兒子,多少人羨慕不來呢!”
盧斌一恭到底,心裡已經沒有那麼難受了,讓他來作詩,也作不出這般的。
於是,盧家八姑娘的名字就定了,盧嫣然。
盧琴松了一口氣,要不是現在驛站已經關門,定然要將這個好消息傳遞給盧瑟才好。
王家二舅也帶著禮物上門了,他已經將這裡的情況給大舅寄去了,外城的房子也看好了,定錢都付了,就等大舅他們來京城再去過戶。
王家大娘子得知大哥一家也要入京的訊息,是第二天了,正在吃著早點,二舅就把這事給大娘子提了,大娘子也是很開心,“小妹也希望大哥能夠舉家前來,這樣也方便以後走動。幾位嫂嫂對小妹也多有照顧,來到京城也是甚為想念的。”
“我家的那些也會跟隨大哥一同前來,終於不用獨守空房了!”二舅沒臉沒皮的話惹來大娘子和幾個女使一通鬨笑,盧氏也是笑他沒個正經,二舅逗弄著盧嫣然,沒多久就給逗哭了,大娘子放下碗碟,瞪了一眼二哥,“我們嫣然不哭,這是二舅,二舅,討厭!下次不許用油膩膩的手摸我們嫣然的臉!”
盧氏早早的吃完了早餐,將嫣然抱了過去,一個勁的逗弄,倒是不哭了,大娘子這才有時間吃頓早飯。
“瑟兒真的無礙了?”大娘子看向盧琴,眼神不善,似乎只要發現他撒謊的徵兆,就會要他好看。
“唔,具體不知道,還沒來信提及,就是說救了官家,官家當場就要給七弟弟封官,考慮到他尚未弱冠,就放棄了。”盧琴嘿嘿笑道,這番話,倒是讓一旁喝粥的盧斌被嗆到了,乖乖,我的小兒子救了官家,官家還要破例給他封官,七歲的同進士?說出去誰信?
“官家真小氣,救命之恩,就說說而已嗎?”大娘子不岔道。
“娘子,慎言慎言!”盧斌清咳道,用快子指了指天花板,那意思是,皇城司的耳目眾多,別禍從口出。
“我就是不岔,我兒子豁出命去了,給點封賞怎麼了?”大娘子抓起一根油條用力啃了一口,“哼,想想就生氣啊!母親,給我吧,我給她喂點奶!”
大娘子抱著盧嫣然回房去了,後面有小翠和幾個女使跟著,盧氏又去庵堂還願了。
“爹爹,弄不好,官家又要給你我升官了。”盧斌看了眼盧琴,對盧察低聲道,“這一年裡連升好幾級,某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以為那是你的本事?都是沾了你兒子的光了!”盧察白了他一眼,“起個名字你還不高興!你現在都從五品鴻臚寺少卿了,再升官,你要當鴻臚寺卿不成?要不然去其他各部,你也不懂啊!只會給自己找麻煩而已!”
盧斌想想也是這個理,鴻臚寺其實不錯,只要背熟盧瑟給他的那些資料,完全可以遊刃有餘。
“老爺!老老爺!”亨利進來施禮道。
“亨利,在府裡,稱呼一家之主要叫阿郎,稱呼我爹爹要叫郎君,而我要叫小郎君,不然你見到誰都叫老爺,就很尷尬了!”盧琴替他解圍道,“是不是交付第一批戰馬的日子臨近了?你去吧,交給你,定然放心,自己照顧好自己,多帶點人手過去,交付完成,立刻按照計劃前往馬尼拉!然後將泉州福州一帶的王家造船廠裡的工匠送往五大軍用船廠,那裡有人對接,你身邊有皇城司的人其實也不用多交代什麼,他們自己會安排!一路順風!”
“是,小郎君!”亨利覺得這大宋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我們大秦那裡主人都是賣螺的,哪裡想到大宋稱呼主人那麼多不同的詞語。要是此生有幸回一趟大秦,必然要好好炫耀一番。
亨利自己也沒想到,他這種夢想不久之後就真的達成了,這都是後話。
來到門口,傭兵們和皇城司的密諜都已經準備妥當,亨利上馬,一聲令下,率領眾人一路騎馬朝著萬勝門而去。
附近都有皇城司的密諜盯著,西夏商人的眼線不容易察覺,況且亨利等人到了外城才紛紛上馬,離開萬勝門一路絕塵而去。
汴京到夏州不過數日時間,一路上他們走的很急,都是繞過大路走的捷徑,經過茶寮也只是短時間休息,給馬匹喂點豆料草料,胡亂吃點乾糧喝點水就繼續趕路。
剛開始的一天還好,乾糧都是盧記小蘆膳房準備的,軟糯之餘,還有點甜味,燻肉燻腸也是足量,後來的幾日才是真正的風餐露宿,不過大家只是一心要趕到夏州,完成這次交易,倒也沒有什麼牢騷。
此時的西夏還沒有自立,雖然馬匹交易需要透過榷場,但是走私的生意大有人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切規則都可以是擺設。
五天後的未時,亨利一行進入夏州地界,很快就有西夏商人安排的接頭人來找到亨利他們,只是要了點好處後,就帶著他們去了附近的牧場驗貨。
亨利故意用大秦語和手下的傭兵做著交流,那些西夏人沒有懷疑他們的身份,好像那個站在西夏人群裡的男子一個勁的在低語什麼,似乎是在將亨利等人的對話翻譯給那些西夏牧民聽。
“確認了嗎?確實是大秦那邊的語言?”一個牧民問那男子。
“不會錯的,我剛從塞爾柱回來,那邊就有說這種語言的人,只是奇怪,羅馬人為什麼要不遠千里繞到大宋再來我們這裡買戰馬,不過無所謂,只要來錢正規就好,不然我們都有麻煩!”那男子自我安慰起來,那些牧民也很認可他的話。
那些皇城司的密諜早早就和亨利達成了默契,一言不發,只是將手按在彎刀的刀柄上在外圍戒嚴,也沒有引起這些西夏牧民的懷疑。
“那麼,合作愉快!”那會大秦語的男子伸出手道,“我們的人已經確認了你們的身份,這次就不跟你們去了,期待下一次的交易!”
“你居然會我們的語言,真太神奇了,這神奇的東方!”亨利羊裝驚訝道,“你去過我們的國度?難道你知道怎麼沿著絲綢之路前往地中海嗎?”
“唔,我們的人知道,但是不能免費告訴你們,這是我們的秘密!”男子越發的相信亨利他們之所以要繞那麼大的圈子來西夏買戰馬,是他們找不到真正的路線,要不然一匹戰馬也不能賣那麼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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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五十匹戰馬帶走,亨利等人告別那些西夏牧民,用盡了一切手段,甚至賄賂,都沒能套到前往塞爾柱的捷徑,亨利只得裝出一副失望的模樣。
“你做的對,如果讓他們得知捷徑,那麼他們就會因此壓價,不能告訴他們!”那些西夏牧民無比興奮的數著幾個箱子的銅錢和銀子,一張臉都笑成菊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