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說，也就是後來的范仲淹，範文正公，直接給盧瑟行禮。
“行了行了，進去吧！”盧瑟讓人將他的私人物品好生看管起來，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下一個入場考生的身上。
此人濃眉大眼，五大三粗的樣子，這哪裡像是一個科舉考生，若說他是考武舉都有人信。
關鍵他帶來的硯臺個頭太大，拿在手裡又像是沒什麼的重量，“來人，將實硯臺砸開！”
“這是我的東西，你們憑什麼要砸？”那壯漢欲要搶奪硯臺，被楊文廣用長槍抵住，不敢冒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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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瑟拿起石塊，直接將硯臺砸碎，從中取出一本長5釐米，寬4釐米，厚一釐米，袖珍版五經全注。
“拉到一旁，剝去上衣，這個樣的身板，抽50鞭子，然後再打他20板！”後面排隊的那些考生，被盧瑟這麼一弄，嚇得雙腿打擺，有些人已經開始往後退，但是被身後的同伴推搡了一下，值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這些人一個個都落在了盧瑟的眼睛裡。
那壯漢前面十幾鞭子一聲不吭，倒也算是條漢子。
“看樣子身體不錯，去弄點鹽水過來，多放點胡椒粉，將鞭子淋溼了抽，聽不到聲音不算！”盧瑟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浸入在場所有考生的耳朵裡，他也在觀察那些考生的反應，但是他很失望，大部分的考生，眼神躲閃，注意都落在自己攜帶的木箱上。
後面一個考生，木箱裡只有幾根蠟燭，那士兵粗略地檢查一番，就準備讓他進去。
“等等，為何帶這麼多蠟燭？”被盧瑟這麼一打岔，那幾名檢查的士兵也覺得蹊蹺，一共三天考試，這人的木箱裡塞滿了蠟燭，居然連鋪蓋都要背在身後。
“小的家裡貧寒，買不起好的蠟燭，所以…多準備幾根。”這個理由倒是不錯，可惜他面對的是盧瑟，那幾名士兵不知道怎麼做，投來詢問的目光。
“將它的蠟燭取出來，一切為二！”聽到盧瑟這般說，那考生臉色慘白，身旁幾名士兵，這才明白蠟燭中有貓膩。
果不其然，在後續幾根蠟燭中間，找到了夾帶的東西。原來這些蠟燭，自燈芯以下都被鏤空，最下面用蠟燭封底。
“不老實，拉過去重則二十大板！”盧瑟指了指旁邊，馬上就有兩名禁軍過來將此考生拖拽到一旁，扒掉衣褲，直接趴在木凳上，一頓板子，臀/部上血肉模湖。
“好好檢查一下，和這三人同保的其餘9人，都要仔細核查。本官不相信這些人，只是偶然。”按照此三人登記的戶籍，禁軍很快找到其餘9人，共27人。大宋實行連坐制，將同一地區的10個考生編為一保，一旦有人被查出舞弊，其餘人都會倒黴。
當然盧瑟是不提倡這種連坐制的，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但是會讓人著重查處這連坐其餘9人，若是發現這一保中其餘9人也存在相似的舞弊行為，那這個問題就很大了。
果然不出盧瑟意料，從這27人中，又抓出25人，其中兩保10人皆存在舞弊行為，舞弊方式統一。那就是集體行為，後續有皇城司介入，這就不是盧瑟，可以干預的。
貢院外等候著的家長們，看到如此場景，也是不由的擔心。
“簡直是有辱斯文！”一名家長，看上去非富即貴，指著盧瑟大罵道，“好歹他們也是舉人身份，怎可如此羞辱他們？大不了剝奪他們的考試資格！”
“舉人？不好意思，居然被我查出來了，我定會將他們的名字報給京城學政，革除他們的所有功名，連考試都要弄虛作假，這樣的人一旦做了官，必然是貪官無疑，誰有異議？”盧瑟的強硬讓那些家長不寒而慄，無非是夾帶物品舞弊而已，大不了失去此次考試的資格，怎麼要上升到革除功名的地步？
“兒啊，兒啊！”一老者撲向壯漢，看著壯漢後背慘不忍睹的模樣，欲要衝向盧瑟，“你這個可惡的小娃，老夫今天要跟你拼了！”
“來人，去叫張都知過來，好好派人查一查，這家人！”盧瑟一腳將那人踹倒在地，“大宋三冗嚴重，爾等不思進取，妄圖衝擊貢院，都是死人嗎？將搗亂的人控制起來，等待皇城司的人帶走！”
兩旁的禁軍，將鬧事的家長全都圈禁起來。管你是權貴勳爵，只要犯了事，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張嬋來得很快，今天是會試頭一天，官家也在關注這件事。
只是沒想到盧瑟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整個常朝上已經鬧成一團，那些言官和諫院的人，死命咬住盧瑟，肆意妄為，聲稱要官家決斷。
“你們這些人啊，就如同蒼蠅逐臭，明明是有人舞弊，你們卻一個個盯著那些查出舞弊的官員，到底是何居心？難不成你等也收了那些舞弊考生的好處了？查，有一個查一個！朕要給天下學子一個朗朗乾坤。”趙恆的決心，在整個紫辰殿內迴盪著，那些言官和諫院的人，全都耷拉著腦袋，被崇敬殿內的禁軍，像是拖死狗一樣的拽了出去。
站在下面的盧斌和盧察，苦笑的對視一眼。
在盧察看來，或是範陽盧家會因為盧瑟這樣一個異類而異軍突起吧。
“啟稟官家，貢院那邊已經查出25人舞弊！”一名皇城司密諜彙報，隨即離去。
很快第二明密諜帶來了最新消息，“啟稟官家，貢院那邊又查出12人舞弊！其中三保30人，有28人參與了舞弊！”
“那其餘兩人呢？盧瑟是如何處置的？”趙恆明知故問道。
“其餘兩人，盧大人在核實，沒有任何問題，讓他們進入貢院考試！”密諜說完退了出去。
“好，好啊！”趙恆大笑起來，“朕一直覺得此等連坐之法有它的弊端，沒想到盧瑟能夠這麼決斷，很好！盧卿，你生了個好兒子！”
盧斌滿臉通紅，直接跪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握著手上的笏板，“微臣惶恐！”
直到午時一刻，貢院門外還有將近數10人在等候檢查，兩旁的空地上，已經是血淋淋的一片。
一個早上，就有十幾家勳貴人家，北皇城司的人看管起來。
“大人，都那麼久了，是否加快稽核速度？”一名副考官上前衝著盧瑟行禮，雖然他的品級比盧瑟高，但是從昨天開始，他們就清楚地知道，盧瑟是此次除了章得象之外第2人。
“不可，就算稽核到晚上，也得給我一個個仔細的檢查，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心存僥倖的人，我要給天下學子一個朗朗乾坤！”盧瑟的話瞬間得到那些過關的考生的支援，好在他們還知道在貢院內不得大聲喧譁，不然很可能被當場取消考試資格。
一場考試，光是順天府就有數千人，此次被查出近三成夾帶舞弊者，不可謂不心驚，聽聞趙恆在紫辰殿上發了火。
剩下的那數10人裡，盧瑟將注意力放在了最後一人身上。
“把你的證明給我看下！”盧瑟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就見那瘦小的男子異常緊張，從他摸入懷中的動作不自然上，就多了一絲懷疑。
准考證明上寫著，“此人面白，身材中等，偏瘦…”
“來人，將他給我拿下！”很快就有兩名士兵將此人夾在中間，“別觸碰他的身體，不然就是毀了他清白！”
那兩名禁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該怎麼辦？
“用繩子捆了！”盧瑟指了指旁邊兩名皇城司密諜，“你們倆過來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破綻？”
那兩名密諜看向身旁的張嬋，張嬋面帶微笑，示意他們上前。
兩名密諜在清瘦男子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這才返回，衝著盧瑟搖的搖頭。
“你們兩個蠢貨！”張嬋突然變臉，上去一人給了一巴掌，“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沒看出來？簡直蠢笨如豬！看看他的喉結！既然是中等身材偏瘦，怎麼可能瘦的連喉結都找不到？這分明是女子替考！”
那兩名密諜，這才恍然大悟。
羞愧的低著頭。
“張叔，我沒冤枉你們皇城司吧？”盧瑟得意的衝著張嬋努了努嘴，“還說彰顯自己易容的水準，人家也沒易容，你們都發掘不了細節，就你們這樣的水準去了他國，不定是泥牛入海，有去無回啊！”
那替考女子有些慌亂，但雙手被綁。
“這位大人，我家兄長突感風寒，無奈我才替考！”那女子這才說出實情。
“你若是當真為你兄長考慮，就不會做出這種鋌而走險的事情。怕不是你想效彷先賢，弄一出女駙馬的戲碼，想要告訴世人，女子未必不如男吧？”盧瑟冷哼一聲，“張叔，查他的保人這些簡單的事情，應該不困難吧？”
不用張嬋下令，那兩名密諜自行前往，將功贖罪。
“你這個狗官，草管人命！”那女子口吐芬芳。
盧瑟懶得理她，剩下的人裡，有9人跟他是一保，此時看到盧瑟逼近，都心有忐忑。
“重點檢查這9人！”盧瑟此話一出，那些禁軍和士兵動作就粗魯起來。
很快又在這9人中找出4名替考，倒不是女子，只是和准考證上描述不相符合。
至此，會試所有考生檢查完畢。
“會試鎖院三日，閒雜人等不得靠近！”楊文廣向外圍人員宣佈。
隨後將貢院大門關閉。
那些舞弊考生，全都交給皇城司應付。
天武軍的禁軍和貢院士兵，全都進入貢院內。
若是覺得這就結束了，那是大錯特錯。
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夾帶和冒名頂替的對盧瑟來說都是小兒科，真正厲害的那些人恐怕已經成功地混進了貢院。
章得象走到盧瑟跟前，“我替今年所有的考生向盧大人道謝！”
“現在道謝還為時過早！”盧瑟這話一出口，章得象為之一愣，苦笑了起來。
第1日相安無事，到了第2日，情況就浮現出來。
在茅房裡，活捉了數10名考生。
那些天武軍禁軍捏著鼻子，將那些落在茅坑裡的狼狽考生，押解到特殊的房間內，等待處置。
量這些人也想象不到，真的會有人待在如此惡臭的地方，等候他們交換答桉。
到了第3日，那些準備舞弊的考生越發的焦躁起來。
抓出來幾十人，平均一個時辰裡要上十幾次茅廁，若不是生理缺陷，就是有問題。
根本不用用刑，在見到有禁軍過來，這些人自己就慌亂了起來。
當盧瑟捏著鼻子接過幾個用雞腸羊腸包裹著的夾帶，外面還能看到黃澄澄的米田共。
原來體內藏物最早可以追朔到宋朝，原先兆度4.0給他普及的時候，他原本是不信的。
在如今沒有X光的情況下，確實很難分辨。
這幾個傢伙，不是從下面拉出來，就是從上面吐出來，反正是為了舞弊，是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其中有一人，體內藏物太過急迫，似是體內硬物刮傷了腸道，拉出來的時候，帶出了不少鮮血，若不是他大呼小叫，以為自己要死了，還真的挺難發現。
盧瑟期間，踱步經過了那朱說和自家兄長身邊，看他們答卷如有神，甚是滿意的點頭。
看樣子這兩人這次會試穩了。
貢院中又被查處近兩成舞弊，滿打滿算，光開封府這一處，就接近5成人舞弊，這已經成為群體舞弊。
趙恆早就得知了這個訊息，三天常朝，連續發了三天火。
整個大殿裡，文武百官，大氣都不敢出。
“一個會試，就有接近5成的舞弊考生，那這些人是如何獲得舉人功名的？讓皇城司去查，查所有考生的原籍，從他們的蒙學童試開始查，府試鄉試都一一核查，朕不相信他們是到了京城才變壞的！”趙恆怒不可竭，“這樣的考生，若是有著他們入朝為官，將來必定是貪官一流，與其讓這些人趴在百姓身上吸血，不如讓朕來做這個惡人！”
“臣等萬死！”滿朝文武，齊齊跪下。
“你等是萬死，大宋開國以來百年，都沒有今日抓出來的舞弊人數多，難道不是你等失職？”趙恆根本不理會他們，“朕原本只是好玩，想要試試盧瑟那小子如何應對。沒想到啊，簡直是觸目驚心啊！居然還有那麼多言官和諫院的人，出來抨擊有功之臣！他們想做什麼？你們想做什麼？這個天下，還是朕的天下嗎？”
“臣等萬死！”此刻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忍受趙恆的怒火。
“科舉只是一方面，接下來怎麼辦？就像盧小子說的那樣，大宋開國以來，三冗嚴重。是不是該解決了？難道要將這個難題留給朕的子孫去頭疼嗎？朕不願意，朕來當這個惡人！就算將來歷史上給朕標榜一個兇殘的名聲！朕也認了！”趙恆真的生氣了，正所謂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誰也不會想到，一句戲言，會扯出如此大的驚天大桉。三年一次的春闈，近五成的舞弊考生。
往年呢？自然無法考證！但是來年呢？有了盧瑟這個標準，以後的春闈恐怕再想矇混過關，就不那麼容易了。
紫辰殿內文武百官，很多都是出自寒門。這些人此刻心中，也是翻江倒海。
當年一幕幕不滿不公，早就被現實磨平了稜角。
現在官家居然要徹查會試舞弊，對他們這些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鼓舞。
“啟稟官家，微臣願意前往xx府擔當主考，微臣必定貫徹官家的決心，將所有舞弊的人等盡數查處出來，還大宋科舉一個朗朗乾坤！”很快就有一名寒門官員，出列請示道。
很快越來越多的寒門官員，一一出列，請求前往各地擔當主考。
三日的會試，終於落幕。
考生們從貢院中魚貫而出，很多人一臉慶幸，自己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也有的人一臉後怕，自己左右房舍的考生，當著他的面被拖拽了出去。嚇得他們差點尿了，那場面恐怕一輩子都會記憶猶新，也同時給他們敲響了警鐘。
那些前來接考生回家的父母也是心有餘季，這三天來，整個京城傳言沸沸揚揚。
還有不少不理智的父母堵在盧府門口抗議，但是很快就被皇城司得密諜秘密帶走。
“你清瘦了孩子，這三天在裡面可是煎熬？”
“兒子感到這個大宋還有希望！”
“休得胡言亂語，隔牆有耳！”
“小盧大人過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那些正準備隨著父母離去的考生，全都圍了過來。
那些天武軍的禁軍和皇城司的密諜全都緊張起來。
“感謝小盧大人所作所為！”
更多的考生，加入到感謝聲浪中。
“你等無需感謝我，本官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說起來慚愧，這種事情本身不應該發生。但既然被本官遇到了，本官就算是被罷官免職，也定然不會袖手旁觀，任由任何舞弊行為出現，擾亂考場秩序！”盧瑟衝著幾人拱了拱手，踩著登馬椅，騎上了馬匹，這才離開貢院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