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離開房間，很快又回來，謹慎的從懷裡摸出一張輿圖，亨利一眼就認出，這是刻畫在內衣上的地圖。
不由得朝著小廝比劃了個大拇指，皇城司幹這一套果然專業。
“之前太原城皇城司送來密信，毛都頭已經接管皇城司。”那小廝對亨利共享了一些訊息。
“前段時間我們襲擊了遼人黃河北境，斬殺萬人，駐京觀一座，這是京觀上的題字內容。”亨利從懷裡掏出一張拓印，推給小廝，“之後我們引遼人騎兵南下，與西夏騎兵混戰於渡口，死傷不詳。於甘泉縣斬殺西夏守軍187人，焚之。”
小廝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再三確認之後，小廝抱拳。
“我的人已經分散在這幾處城門附近，佈置炸藥包，所有人強攻此處城樓，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亨利用手指指了指夏州城南城頭。
小廝走後，亨利帶著人翻窗離去，留著餘光在酒樓裡。
餘光知道自己幫不上亨利等人的忙，故意叫了一桌酒菜。
趁著夜色，大部隊趕到南邊城門外五里處，靜待城內爆破。
傭兵們輕鬆的混入城門範圍，解決了附近兩組巡邏隊伍，將那些屍體重新擺放在路邊的茶寮裡。
幾乎都是一擊斃命，切口很平整。
比起汴京，夏州城午夜實行宵禁，路上沒什麼行人。
城門樓子上駐紮著百來人，除了那些值夜的，其餘人都躲在避風的位置喝酒賭錢。
從石階上去顯然不現實，每個傭兵都帶著鉤索，勾鎖的前端用布料裹著，避免與城牆接觸發出響動。
這種高度的城牆對於這些訓練有素的傭兵來說毫無壓力。
那些微醺的賭徒們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擰斷了脖頸，仰靠在城牆角落，不仔細檢視，和喝醉無異。
南城門樓上的駐軍被清理乾淨，就有人將事先準備好的炸藥包堆在城門角落處，開始佈置引線，點燃引線，傭兵們拿出神臂弩躲在城門附近的黑夜裡。
引線燃燒的亮光，在這漆黑的夜晚裡顯得那麼的突兀。
遠處趕來幾隻巡邏隊，還沒近前，就被躲在暗處的暗箭擊殺當場。
隨著越來越多的城衛軍聚集到南門，一身地龍翻滾的巨響，滾滾濃煙從城門洞口迸發出來。
站在城門樓上的亨利的人向遠處射去，一道火藥箭。
等候多時的大部隊，駕駛著板車，騎著戰馬，朝著熒熒火光的夏州城湧去。
安靜的夜晚突然傳來地龍翻滾的聲音，整個夏州城裡頓時騷亂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派人去檢視一下！”李德明焦慮的在自己的寢宮裡來回踱步，白天就聽說遼人艦船奇襲渡口，死傷慘重，隨後又聽聞派去支援的軍隊，遭遇一支遼人騎兵，雙方互有死傷，後又聽聞距離夏州城不遠的甘泉縣燃起火光。
“啟稟陛下，看來此次遼人有備而來，目的衝著我們夏州城而來！”大臣入宮稟告道，“此次夜襲夏州城，定然事先有密諜混入城中裡應外合所致！”
“目前南城門正發生激烈戰鬥，大批城衛軍已經趕往南城門！”另外一名大臣道，“敵人裝備精良，城衛軍死傷過半，此刻內城還在我們手上！”
李德明異常的煩躁，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他想要召見遼國使臣，但還是忍住了。萬一對方不承認怎麼辦？好歹抓住幾個遼人俘虜，更有說服力。
“告訴城衛軍不惜一切代價，活捉幾個敵人！”李德明的意思眾位大臣都很清楚，隨即有內侍出宮。
城內不時傳來爆炸聲，一些官員和權貴的府宅被爆破，大量武裝人員闖入其中，見人就殺，那些人嘴裡含湖其辭，聽起來有些像遼語，又不像。
外城的官員和權貴都遭了殃，那些人只為了求財，只要交出財物，並沒有打算下死手。
由於城衛軍大量湧入南城，造成城內部隊空虛，根本無法組織起反抗。
大部隊在城衛軍奪得南城門控制權前，已經大批湧入夏州城內。
任福帶領的刀斧手們，因為不會遼語，所以悶頭殺人。
這些城衛軍，遇到裝備精良的刀斧手，簡直羊入虎口，一斧頭帶走一個小朋友，南城門處散落著人體殘肢。
那些羌人胡亂的嚎叫著，言語中夾帶著羌語西夏語和遼語。
水軍騎兵，再趙允讓的帶領下，按照事先培訓的嚎叫方式，客串了一把遼國騎兵入城屠戳的戲份。
任福還記得盧瑟之前告戒的話，收起了婦人之仁，見人就砍。整個南城一帶早就成了人間煉獄。
一部分刀斧手身背床弩的零件，跟隨著大部隊前往內城，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不足4個時辰。
此次帶來的床弩箭失內部中空，塞滿了火藥和火油，安裝架設好床弩後，用火石點燃引線，射向內城門。
夏州城的內城門結構和汴京類似，都是木質材質，床弩箭失直接穿透城門，引線燃盡箭失爆炸，看似防禦不弱的內城門轟然倒塌。
羌人跟隨著傭兵，洗劫內城權貴和官員的府宅，至於水軍和刀斧手們，他們的目標是夏州城皇宮的宮門。
“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李德明慌亂了，這才多大一會兒？內城城門就被攻破了？這些遼人難不成真的裡應外合？有人事先潛入內城，為外面的人開啟的城門？
宮殿內的大臣也都慌了神，幾個人低聲言語著。
“陛下，刻不容緩，還是請您即刻從密道離開皇宮吧！”有大臣連忙出聲道，“看樣子遼人此次衝著陛下來的，若是陛下有所不測，西夏就完了！”
“放肆，不是還有太子嗎？你怎可大放厥詞？”這會兒了，他的政敵抓住對手的語病，毫無場合的打擊道。
“都給朕閉嘴！”李德明揉著額頭，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為著雞毛蒜皮的事情吵鬧，這樣的人如何託付？李德明已經將幾個人記在心裡，待到這件事情平息後，再做秋後算賬。
“太子，太子他人在何處？”李德明擔心兒子李元昊的安危，“速速找到太子，即刻送出宮去，若朕有個不測，將來找機會為朕報仇！”
宮殿內大臣宮人跪了一地，外面的近衛開始四處尋找太子蹤影。
說到李元昊，目前七八歲，原本在自己的宮殿內讀書，忽然傳來一聲隆隆的巨響，以為哪裡在放煙火。大宋的煙火在西夏非常有名，只是數量很少，價格又昂貴。
“他們居然瞞著孤放煙花，豈有此理！”李元昊在宮內一路疾馳，朝著那聲巨響的方向追去。
待來到宮牆前，才知道並未在宮內。此時宮門已關閉。他身邊的小內侍，對宮中情況相對熟悉。連忙告訴李元昊幾處狗洞的位置。
李元昊聽了大喜，外面爆破聲一聲高過一聲。心癢難耐的李元昊，直接從一人多寬的狗洞中鑽出去。
“看樣子你小子平時經常透過這樣的方式偷偷出宮啊？”李元昊心生不滿，雙手抱胸，“下次再知情不報，孤就讓父皇身邊的內侍好好教訓你！”
小內侍一個勁的賠罪，帶著李元昊朝著下一處狗洞行去。
“這處狗洞出去就是內城，此時夜已黑，城內實行宵禁，若是我們被發現，太子您是不會有事，我可就麻煩了。”小內侍一臉苦笑道，“況且我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位置再放煙火，身上也沒帶錢，難不成我們走過去嗎？”
李元昊想想也是，反正這兩處狗洞都牢牢記在心裡。此時若是父皇和母，後突然到自己的寢宮尋找自己不到，也是麻煩。索性找一天白天出去，打探一下，到底哪裡有煙火，再偷偷熘出去。
“快看太子他們在那裡！”身後傳來嘈雜的聲音，頓時嚇得李元昊和小內侍一驚，小內侍見一大群人，朝著自己這邊奔來，以為事發了，連忙趴伏在地上謝罪。
“陛下有令，迅速帶著太子離宮！”那名頭目對手下命令道，“太子殿下見諒，遼人攻進來了，陛下命我等找到太子並帶您儘快離開夏州城，他日再找機會為陛下報仇！”
什麼？遼人攻進來了？李元昊懵了。在他容量不足的記憶中，遼人似乎和他們似乎是屬臣關係，西夏依附著遼國，才能在這西北之地苟活至今。遼人這幫缺心眼的，沒事大晚上對西夏動手幹什麼？
大腦處於當機狀態的李元昊，被一名禁軍扛起就跑。
“幾位大人，這裡有一處狗洞可以直接出宮！”小內侍抬起頭，想將功贖罪。
“原來是你蠱惑太子，去死吧！”那禁軍揮劍，小內侍頭顱滾落在地，無頭的屍體橫在一旁。
最後這些人還是從這狗洞鑽了出去。
此時的記憶體裡一陣混亂，幾乎所有的權貴和大臣府邸都被人攻破。
大量的敵人正在圍攻皇宮，那裡的城門已經及及可危。
李元昊想要掙脫回宮，他想要再見一見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但是無論他怎樣掙扎，到底還是個小孩身體。那名扛著他的禁軍，力大無窮。
一行人毫無阻攔的跑到城外，路上零星的遇到一些敵人的蹤影。只是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那些官邸之上，只把他們一群人當做逃難的難民。
“什麼人在那邊？”對方用的是遼語，果然是該死的遼人。
李元昊他在禁軍的背上，將這些不速之客牢牢記在心裡，有朝一日必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總有一天會帶著大軍攻入上京。
一顆復仇的種子深深埋在了李元昊的心中。
等到李元昊安全的突出重圍，來到夏州城外的時候。他的身邊只剩下三名禁軍，而且個個負傷。
丑時三刻，西夏皇宮被攻破，這些敵人直接在宮裡尋找府庫，反而對那些宮人毫無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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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財物被洗劫一空，就連那些鑲嵌在石頭裡的寶石都被人用匕首摳了出來。簡直就是一群蝗蟲，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李德明等人被圍困在宮殿中，所剩無幾的禁軍堵住了殿門。聽外面的動靜，敵人最少1萬有餘，這些禁軍握著武器的手不斷的打著擺子。
天漸漸的亮了起來，殿外的動靜反而越來越小。
直至最後變得無比安靜，就算此時有一根針尖落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無論是內層還是外層，大量的倖存者從府宅中跑到街上。
滿目狼藉的城內，到處都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整個夏州城內城衛軍被屠戳一空。
好多豪商和達官顯貴一朝回到解放前，成了光有身份，沒有結餘的窮逼。
那些搬不走的糧倉都被付之一炬，若是此時遇到災禍，城裡必然要餓死很多人。
帶到殿門外傳來禁軍的聲音，殿宇內的禁軍，這才慢慢開啟殿門，此時宮內的慘樣並不比外面好過多少。就連那些宮女內侍的房間都被洗劫一空。地上還能看到散落一地的銅錢。
李德明走出宮殿，看著滿地狼藉，忽然大聲一呼，“快，快去將太子找回來！”
禁軍這才想起，太子此時應該已經離開夏州城，前往他們事先約定好的安全地帶。
李元昊夜宵也沒吃，早飯也沒吃，連續餓了兩頓。此刻趴在禁軍身上喝著西北風，飢腸轆轆。
肚子不停的咕咕叫著，他幾時捱過這種苦？心裡早就將那些遼人恨的要死。
盧瑟他們早就將洗劫的財物，運抵渡口。
在渡口，他將欠羌人的那50萬貫欠款一併數了支付給他們。
餘老大他們一臉的不好意思，對夏州城的洗劫羌人也參與了。而且個個都賺得盆滿缽滿，就怕身上衣服口袋不夠，都裝不下了。
當呂惟簡帶著艦隊重新回到渡口的時候，焦急地讓旗手用旗語向岸邊彙報著一夜的情況。
查理興奮的告訴盧瑟，昨個西夏軍隊和遼人軍隊遭遇之後，呂惟簡的虎翼水軍對那些殘兵們無差別打擊。最終只有寥寥數人逃脫。他們返回的時候已經對那處地方進行清理。繳獲了不少雙方武器。
“待到船隻駛入渡口，餘瑤激動的從船上一路跑下來，一頭撲進亨利的懷中。”正所謂小別勝新婚，亨利放肆地親吻著妻子的臉頰和額頭，他知道今日一別，很可能就是十幾年。
“主人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亨利來到盧瑟跟前行禮道，“想必我見不到孩子出生了，請主人到時候替我給孩子起個名字，我想請求主人賜我盧姓，亨利永遠是盧家的人！”
“我以上帝的名義，賜予你盧姓，以後你就叫亨利盧，你的弟弟叫查理盧，你的子嗣都將沿用此姓氏。”盧瑟拔出自己的佩劍，放在亨利的左肩上，隨後又換到右肩上，眾人看亨利無比虔誠的單膝跪下，特別是那些羌人，以為這是一種非常崇高的儀式。
接著是查理，盧瑟依舊照著亨利的樣子，用佩劍在查理的肩膀上走了個形式。
亨利一把摟住妻子的腰身，“好好的生下我們的孩子，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我們都會活著回來！以後我會跟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等著我！”
眼角淌著淚，餘瑤再次撲進丈夫的懷中痛哭起來。
“時間差不多了，天下無不散之延席。我們就在此別過。”盧瑟朝著亨利和羌人喊道，“從今以後我們彼此都是兄弟，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在奮鬥著。我期待你們的好消息。你們可以隨時派人進駐太原府，我們會把你們的裝備和一應物資存放在太原府皇城司駐地。”
亨利和查理兄弟倆相擁在一起，“替我照顧好你嫂子，我親愛的弟弟。”
“請替我好好活著，我親愛的哥哥！”查理和亨利用力握了握手。
“噢，對了，弗朗索瓦你這次得跟我回去一趟！”盧瑟忽然在人群中找到那個高盧壯漢，“最近我在研究酥皮的製作，我知道你曾經是一名麵點師傅，不要氣餒，下次你可以代表我們運送物資到太原府，到時候你就可以跟你的兄弟們見面了。”
弗朗索瓦依次跟那些兄弟相擁離別。
他現在有些討厭自己這個麵點師傅的身份。
但是在這些傭兵的心目中，主人永遠是正確的，這點母庸置疑。
其實盧瑟是出於私心，弗朗索瓦麵點師傅的身份對他確實很吸引，但僅僅是好奇而已。他是在弗朗索瓦身上，找到了法蘭西投斧手的影子。同時他從巨斧手身上找到了一些共同點。他希望重點培養一批投斧手。
弗朗索瓦這些傭兵對於盧瑟非常瞭解，所以他什麼都沒說，跟在盧瑟身後上了船。
“別氣餒，兄弟，你的戰場是全世界，遲早有一天，我們的旗幟會插滿全大陸。”盧瑟掂著腳輕輕拍打著弗朗索瓦的肩膀，“亨利兄弟倆，傑克都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你有沒有找到你自己的定位？嗯哼，看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想必你也從那些巨斧手身上找到了一些相似點。你猜的沒錯，我希望你能儘快組建一支投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