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這封信的真實性,但是盧瑟相信歐陽曄這個人的品性。
開啟書信,他不明白楊知信的意思。親妹妹主導造官家的反,準備立他的子嗣為帝,為何楊知信要將這些事情都寫在信裡面?同時還要告訴他這個第三者。
楊知信的信裡還提到件事,劉俄與此事無關,全都是他的親妹妹,楊淑妃和林特主導了此事。
這種大義滅親的橋段,盧瑟以為不太會出現。況且楊淑妃的條件是那麼的誘人。
正所謂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皇帝的臣子,不是好臣子。
楊知信這個人,盧瑟接觸不多,但是在這種誘惑前,還能夠保持理智,確實不簡單。
“楊大人除了將這封信交給你轉交我之外,還有沒有其他話要轉述?”盧瑟看向一旁正在擦汗的歐陽曄,“殿前司現在是什麼情況?”
“老夫子知道,此刻京城到處都是禁軍,那些負責治安的廂軍已經被繳械!”歐陽曄解開衣領,“要不是老夫拿著公文,恐怕還找不到理由出城。老夫還有急事趕往鄂州,就此別過!”
派人送歐陽曄離開臨時營地,楊文廣湊近問道,“你相信此人所說?”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是我相信此人的品性,還有歐陽家的人格。”盧瑟點點頭,將手裡的信件遞給楊文廣。
“沒想到這位楊大人,面對如此誘惑,還能做到大義滅親,難能可貴。”楊文廣一番讚許道。
“楊兄不覺得奇怪?”盧瑟看向楊文廣,“一來,楊知信從何得知,歐陽曄認識我?二來,你又從何得知這不是楊知信的緩兵之計?三來,做事此事正如他所說,他何必捨近求遠,將此信交給張嬋不是更好?”
“那你的意思是?”楊文廣不解。
“我們依舊按照自己原先的計劃實施,當做不知道楊知信這件事情。”盧瑟將信件收了起來,“雖然和楊知信只有幾面之緣,但是我還是願意相信這個人的品性,沒有問題。”
京城裡沒有了天武軍牽軸,此刻負責叛亂的隸屬於殿前司上四軍中的龍衛軍和神衛軍,至於捧日軍獨善其身,沒有參與此次叛亂。
臨行前,阿訇還是讓幾個年輕的工匠隨著盧瑟一起。因為這些零件只有他們懂得拼裝。
位於此處臨時營地附近有一處無幽洞的入口,此處路口被刻意的掩藏起來。沒想到此次反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一行數百人,一路避開耳目,進入到那處入口前,用撬棒撬開,被石頭堵住的入口。
好在幾名工匠給金屬箱子下安裝了幾排輪軸,方便移動。
這處入口距離城中最遠,盧瑟之所以選擇此處,是因為這邊有一個出口位於上清宮後山,剛好輕鬆的越過外層城牆,不用驚動城牆上的守軍。
只是盧瑟不知道的是上清宮外也已經被部署了一軍禁軍。
不知道呂惟簡那邊如何?之所以要先去一趟上清宮。是因為上清宮藏了一批火藥包。
當這數百人出現在上清宮內時,那些被軟禁的道士們紛紛告狀,稱他們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盧瑟現在沒空搭理他,直接讓人從地窖裡搬運出為數眾多的火藥包。
這些火藥包用來炸開城門也是足夠的。
“啟稟師叔,山下聚集了很多神衛軍的禁軍。”有道士過來告知情況。
“你們無需管,該吃吃該喝喝,該煉製煉製,就當我們沒來過,別讓那些禁軍看出異樣。”盧瑟丟下這麼一句話,帶著人重新返回了密道。
雖然無憂洞內被刻意的清理過,清理的痕跡還是那麼的清晰,但是洞內確實沒有人駐紮的痕跡。
看樣子石家人是放棄了此處。
從上清宮到泰山廟其實並不遠,但是在無憂洞裡面轉悠,分不清方位。還是兜兜轉轉了好久,才從泰山廟神像後的入口處出來。
楊文廣獨自出去查探,很快回來。
“外面居然沒有人留守,難不成他們是想聚首大內?”楊文廣有些不解,按理說龍衛軍和神衛軍加起來得有好幾萬人,就算在城內和他們巷戰,耗也能把他們耗死。
他們滿打滿算,加上呂惟簡那隊人也不過千來人。
林特手上如果沒有合適的武將,又怎麼會那麼急切的造反?
何況還有陰魂不散的石家人。
帶著幾百人從牛行街出來,沒有走主幹道。只是從小巷子裡面穿行,慢慢的朝著東華門方向靠近。
沿途遇到的幾處眾臣府邸外都沒有看到禁軍的影子。
難不成這些人的指揮官腦子脫線,光安排一批人鎮守上清宮。
沿著舊曹門街一路前行,內城舊曹門此刻就在眼前。城門已關,城頭上零星的有人影走動。
不加思索地讓幾名年輕的工匠將幾門弩炮安裝起來。直接對著那厚重的城門發射弩箭。那厚重的城門在弩箭面前猶如紙張一樣。一紮就破。
城頭上開始有些騷動,盧瑟讓弩炮繼續攻擊,將城門打爛。
那些水軍士兵跟在楊文廣的身後衝向城門。
舊曹門大門已經被打爛,裂成無數碎片,楊文廣揮動手裡的天行者,就帶著人馬衝了進去。
另一頭從城門樓子上衝下來的守門士兵,見到凶神惡煞的一群人破門而入,紛紛丟盔棄甲。
這什麼情況?不光楊文廣懵了,跟來的盧瑟的人也懵了。
說好的造反呢?說好的禁軍呢?不是說那些廂軍都被繳械了嗎?那這些人是從哪來的?
衝進舊曹門,前面不遠處就是東華門。
當盧瑟帶著人衝到東華門前,這裡根本就沒有戰鬥過的痕跡。
按理說呂惟簡他們早就應該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盧公子,大隊人馬從四面八方過來!”有斥候上來彙報,但當那些人來到近處,雙方見了面,都愣在那裡。
“怎麼是你小子?我聽說有人攻破了舊曹門,不會就是你小子幹的吧?”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帶著皇城司密諜的張嬋。
“張叔,這是什麼情況?”盧瑟鬧不明白了,“不是說楊淑妃和林特造反嗎?”
“早就平定了,等你來,黃花菜都涼了!”張嬋撇嘴,滿臉的不屑,“唉,對了,你們到底是用什麼東西攻破了舊曹門?那裡的城門厚實著呢!你們又沒有攜帶輜重,我們剛才經過那裡,那扇門都已經爛了。你記得賠錢修門啊!”
啥?
那麼大一扇門,那得花多少錢?
“那趙允讓他們回來了嗎?”盧瑟上前,“我翁翁他們呢?都沒事吧?”
“自己回家去問!”張嬋懶得理他,帶著密諜返回大內。
東華門此時開啟,呂惟簡帶著人從裡面走出來。
盧瑟看著呂惟簡一臉懵逼狀態,湊上去問道,“什麼情況這是?你們幾時來的?怎麼從裡面出來的?楊淑妃和林特他們呢?”
呂惟簡抬手指指遠去的張嬋,“陳都知正找你呢!官家和宰輔都已經回來。虎翼水軍的人我先帶回去了!”
“既如此,楊兄你也先回去吧!”盧瑟朝著楊文廣抱拳道,“今天多謝楊兄,回頭我們再聚聚!”
守護東華門的禁軍,看到盧瑟過來,連忙將他迎了進去。
這個時候還能自由進出宮門的,恐怕也就只有盧瑟了。
門邊站著一個眼熟的內侍,似乎在陳吉祥身邊見過,“盧公子請隨我來,官家等候多時!”
啥玩意兒?為啥都比我早到。他此刻心裡隱隱有點擔心蕭撻裡的安危。
跟在內侍身後,來到富寧殿,“盧公子您自己進去吧。”
推門而入,裡面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看吧,說曹操曹操就到!”趙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聽聞你很早就北上,為何到現在才來?”
富寧殿內人還挺齊,幾位宰輔都在,三衙和殿前司的人也在。
趙恆邊上坐著兩女,其中一人赫然是劉娥。
“敢問楊大人,是否曾經讓歐陽曄傳此信給在下?”盧瑟惱怒的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件,“要不是看了你的信,我怎麼可能帶人攻破舊曹門?現在還要自掏腰包,修繕舊曹門!”
楊知信一臉尷尬,沒有伸手接信。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好了,你這個臭小子!”趙恆羊裝生氣,“要不是楊卿大義滅親,京城裡此刻已經生靈塗炭,戰火紛飛了!你居然還在這裡苛責他,還不快點道歉?”
上方的劉娥一言不發,死死盯著盧瑟,當初就是這個小子壞了自己的好事。隨後她又看了看另一邊的李貴妃,這個當初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宮女,搖身一變,已經擢升為李貴妃。
“罷了,我也有錯。”楊知信伸手抱拳道,“盧公子也是救駕心切,舊曹門修繕的事,就算在我殿前司的身上。不過,本官有個不情之請,請問盧公子,能否將那攻城利器,交給廣備攻城作?”
“且看看楊卿的度量,再看看你!”趙恆無奈的搖搖頭,“罷了,念在你為大宋開疆拓土的份上,此事朕就不追究了。功過相抵。”
啥?
“啊,官家,那我還是出資修繕舊曹門吧!”盧瑟反悔道,“整個南洋都在我們大宋版圖下了,您居然拿這些功勞和一扇破門抵消?”
“啥?”這下輪到趙恆不澹定,包括在場的幾位宰輔,就連曹利用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盧小子,玩笑可不能這麼開!之前不是說只有交趾和佔城?怎麼現在整個南洋都是大宋的版圖?”
“來人,上輿圖!”陳吉祥帶著兩名內侍揹著絹布輿圖入到富寧殿,當著眾人的面展開,趙恆手指輿圖,“去把你說的那些位置都給朕指出來!如有參假,欺君之罪!誅…”
豬?
在場的只有陳吉祥,知道官家所說的豬是何意。憋著笑,一張臉通紅。
盧瑟不願意跟他計較,接過一名內侍遞來的碳棒,從大琉球島開始,接著是呂宋、浡泥,最後是三佛齊。隨後又將呂宋浡泥三佛齊一併圈起來,“現在此處皆為呂宋國,首府在這裡,巨港城。整個呂宋國奉大宋為主,國主官家也認識,他曾經作為呂宋國使者來過的大宋,回頭他們就會遣使來大宋向官家稱臣!”
趙恆已經坐不住了,幾位宰輔站在輿圖兩側,趙恆伸手摸著一處處畫圈的地方,“爹爹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朕終於開疆拓土了!爹爹!”
紅著雙眼的趙恆,轉身盯著盧瑟,“盧小子,你告訴朕,告訴朕,在能否看到燕雲十六州迴歸的那一天?告訴朕,能不能?”
幾位宰輔原本想出言勸阻,那可是遼人,對外稱百萬軍大軍,一個孩子哪裡敢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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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必然能!”盧瑟語氣堅定,迎著趙恆看去,“只要官家能夠兌現當初的承諾,必然能看到,不僅僅是燕雲十六州,整個遼國,整個西夏,整個北方諸部,包括高麗和東瀛,都將納入大宋版圖!”
“哈哈哈哈哈哈!”趙恆大笑,“好,只要你能拿下燕雲十六州,朕必然兌現承諾!”
周圍的人聽了一頭霧水。很顯然,兩人說的承諾並不是一個意思。
盧瑟是指當初在神州府趙恆答應的那一半財寶投入研發。
趙恆的承諾只有陳吉祥和盧瑟才知道其中含義。
“對了,曹相公!”盧瑟忽然看,向曹利用,“明日虎翼水軍會派人給相公送去一些見面禮,請到時候將軍功算給虎翼水軍及楊文廣。”
曹利用直接懵了,你當著官家的面說要給曹某送禮,這不是讓曹某犯錯誤嗎?
同時又和軍功扯得上關係,顯然就是敵人首級之類的,這不是噁心人嗎?
“由於人數太多,我們只是割下了那些逆賊的左耳。”盧瑟繼續說道,“那位永慶縣主的私生女被我們俘獲,一路北上用她做餌,遭遇襲殺四五十次,具體斬殺多少,明天水軍會將數字報給樞密院。”
四五十次襲殺?你怕不是在開玩笑?
見盧瑟神色認真,不似作偽,幾位大人不澹定。
“這些前朝餘孽,死不足惜!”趙恆冷聲道,“對於林特這種,幾位相公談談自己的看法。”
“此等逆賊,必須殺雞儆猴!”盧瑟搶白道,“小子曾經研究過歷史,對於凌遲之道頗有興趣。我麾下的那些傭兵,有從事屠宰技能的高手,不妨官家把此事交給小子,小子一定辦得漂漂亮亮。”
“準!”
似乎盧瑟的建議正中趙恆下懷,這種原本交給皇城司的工作,趙恆居然想都沒想就交給了盧瑟。
隨後是對楊淑妃的處置,楊知信出列請求官家趙恆能夠輕判。
就連一直沒有吭聲的劉娥都起身為楊淑妃求情,“楊淑妃只是一念之差,請官家開恩!”
“盧小子你怎麼看?”趙恆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一下盧瑟問道。
“不如將其派往為先帝守陵,只要離開中樞,便不會被人利用。”盧瑟的回答很中肯,楊知信和劉娥紛紛松了口氣。
“擬旨,免去楊淑妃所有頭銜,貶為夫人。擢升劉美人為淑妃!”趙恆頓了頓,“封皇子趙受益為太子,封李貴妃為皇后,政事堂擬旨!”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經過兩次宮變,在場的眾人都著實松了一口氣。
官家趙恆終於走出這一步了,可喜可賀。
盧瑟相信趙恆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宋太宗宋太祖都曾建功立業,唯獨他弄了個泰山封禪此等荒唐事情,耗費不少民脂民膏,就想做點大事給百官看看,同時也是給老爹趙光義看看,但是此刻,整個南洋都快併入大宋的版圖,怎麼能不高興?
李貴妃已經泣不成聲了,從她的內心來說,當不當這個皇后,不是最重要,她只想儘快看著兒子慢慢長大,縱使只是一位宮女,也沒有什麼。
對於楊淑妃這種出格的事情,她是想不通的,也不會明白。
“妹妹,恭喜了!”劉娥倒是豁達。
“你是叫盧瑟吧,當你聽到宮變的瞬間,是不是想到我劉娥又出來折騰了?”眾人紛紛看過去,沒想到劉娥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直接的問話盧瑟。
“很慚愧,我想過,還不止一次。”盧瑟的回答很直接,劉娥只是澹澹的微笑,“那當你看到本宮坐官家身旁的時候,是不是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到不理解?”
“確實。”盧瑟抱拳道,“還記得當初見到娘娘的時候,我說的那句話嗎?”
“你說本宮沒有武曌的野心,可對?”劉娥說這看向盧瑟。
“還有後半句話,今天既然娘娘提出來,我就一併說出來。娘娘沒有武曌的野心,但是娘娘有武曌的智慧。所以小子相信娘娘不會幹這種傻事,因為不會有人連續犯兩次同樣的錯誤。”說完盧瑟自請告退。
劉娥喃喃自語,似是在咀嚼盧瑟最後那幾句話。
趙恆伸出自己的右手,按在了劉娥的手背上,用力捏了捏。
“盧小子,此次你們家發達了,你得請客。”寇準攔住盧瑟,“好酒好菜,我們可都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