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官人和兒子失蹤了，那您得去開封府報桉，你跑到人家瓊樓來鬧什麼？”王八郎知道自己要是再不過去，場面要失控，克裡希那雖說學了不少大宋的文化，但是骨子裡還是秉承自己那套手段，這萬一兩邊嗆起火來，倒黴的鐵定是瓊樓這裡，因為膚色和髮色的關係，瓊樓這裡是不佔理的。
“二叔你怎麼在這裡？”大嫂見有人出來幫腔，剛想發洩怒火，發現來的人是王八郎，“這個事情跟你沒關係，我就是要來這裡找他們要個說法！你們把我相公和幾個兒子弄去了哪裡？”
那幾個媳婦兒抱在一起抽噎起來，圍觀的群眾開始有人質問起來，似乎瓊樓當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夠了！”王八郎表現的很強硬，“大嫂，你馬上帶著她們回去，一旦瓊樓找來軍巡鋪的人來，你們也得不到好！大哥他們昨天在這裡衝撞了朝廷大官的家卷，這才讓皇城司的人帶走的，你要找就去找皇城司吧！”
克裡希那見到王八郎過來，這才揮退了四周圍過來的近衛隊的女兵，盧瑟昨天傳口信給她的時候，她沒當回事，沒想到真的就發生了這種事情。原來無論哪個國度，都會有這種胡攪蠻纏的人，她又開始回憶以前在故國的那些日子。
“二叔，你也要逼死我們家嗎？”大嫂歇斯底里的抓住王八郎的衣領道，“他們盧家不念舊情，你可是王家的人啊！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
“大嫂，放手！”王八郎一把甩開王氏的手，整理了一番後嚴肅的口吻道，“要不是看在你們也是王家人，我早就讓人抓你們去見官了！大哥和那幾個兔崽子昨天帶著外人來堵門，你這個做娘子的會不知情？今天又來這麼一出，你以為這裡還是泉州？這裡是汴京，是天子的腳下！今天之事，我們盧記會保留追究的權利！還有你們這些人，別沒事湊熱鬧！不知道事情經過就敢在這裡大放厥詞！有你們的苦頭吃！”
王八郎的眼神掃過那幾個潑皮，那幾個人明顯有些心虛，連忙擠出人群不知去向了。
沒多久，就擠進來一隊軍巡鋪的人馬，王氏那幫人看到這種架勢，自知理虧，連忙驅使著家裡的牛車火速離去。
那位都頭將圍觀的人群驅散，接過王八郎隱晦的塞來的賞錢，拱著手帶著手下離去。
那幾個潑皮一路穿過幾條巷子，左右檢視後，鑽進了高陽正店的後門。
“那幾個人女人去了？”這人正是高陽正店的掌櫃，姓林。
“林掌櫃，那幾個女人被那王掌櫃幾句話嚇得不敢繼續鬧騰了，我們兄弟幾個毫無用武之地啊！”潑皮頭目將一干責任都歸於王家大舅家裡的女人身上，“原本想著接你這麼單生意，還能額外敲點錢花花，那瓊樓聽說也是盧記的買賣。幾個月就做出這種規模來，著實了不得啊！手指縫裡擠出點怕也有幾十貫了吧？”
“何止幾十貫，我聽說瓊樓賣的香水和服飾，連那些大食商人都想要採購回去！”一旁的手下附和道。
“果然是銀槍蠟燭頭，原本有白礬樓的陳掌櫃牽頭，還以為水到渠成的事情，沒想到半路會出來皇城司的人攪局。”林掌櫃捏著山羊鬍鬚道，“這點錢你們先收著，最近時日不要出現在京城，出去躲躲，我這幾天眼皮直跳，總感覺有點不詳之意。就這麼著吧！”
幾個破皮掂量著手裡的錢袋子，臉上這才流露出笑容來，只不過這些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轉身開啟木門，在李掌櫃詫異的眼神下，從門外衝進來一隊皇城司密諜來，帶隊的不是別人，正是都知張嬋。
“我就說白礬樓一家做不下這種謀劃，原來京城七十二家正店都參與進來了，好，很好！”張嬋冷笑道，“都帶回去！本都知要親自審問，這背後到底還有沒有什麼人伸手了？”
“你們這些混蛋，居然出賣我！”林掌櫃暴起，但是毫無作用，幾個密諜一人一拳輕鬆制服了他，一把短刀從他的身上落了下來，張嬋在兇器上發現了“京兆府軍器司”的字樣，眯著雙眼，正主這麼容易就找到了。
可是張嬋一路安排查封高陽正店的事，一邊不解，這個隱藏在背後的幕後黑手這麼容易就找出來了？作為一名資深密諜，他覺得這個不真實了。
“張叔，張叔！”耳邊傳來熟悉的喊聲，他停下馬轉身看去，盧瑟正坐在楊文廣的馬匹後面喊他。
“你們怎麼在這裡？”此處距離高陽正店並不遠，“從那些潑皮離開瓊樓，一直到這裡，都在你們的監視下？那些潑皮也是你們策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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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都知，那些假扮潑皮的其實是我楊府的人，至於那幾個潑皮，應該在不遠處的巷子裡還能找到。”楊文廣抱拳道。
張嬋眼皮子一陣狂跳，果然，事情沒他想的那麼簡單，盧瑟摻和進來了。
“張叔，楊兄這次是來找我談和我們一起南下的事宜，剛巧就遇到了那些潑皮，你信不信？”盧瑟嘿嘿笑道。
“若是你說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監視之下或許我還會相信。”張嬋想起了發生在鴻臚寺別館的那場使者間的械鬥桉，到現在還都沒有收尾，至少交趾和西夏那邊的新使者還沒來。
“楊兄，你看吧，什麼都瞞不過我張叔，到底是皇城司資深密諜出身，就是不一樣。”盧瑟攤著雙手道，“張叔，我攤牌了。確切的說，是從王三郎再次上我盧府找大娘子開始，我就安排人手留意他們的動向了，昨天那出戲我也是早就部署好的，就算沒有皇城司介入，我也可以解決，只不過達不到張叔你的效果罷了。至於今天的事情，從這些潑皮主動找到王氏那幫女人，教唆她們生事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下。那幾個潑皮這輩子都要拄著柺杖過日子了。”
張嬋感覺嵴背生寒，這小子越來越可怕了。這叫現在還展現不出真實實力，再給他十幾年的時間，整個汴京城除了皇城，還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嗎？
“盧兄下次不可那麼暴戾了，要不是為兄攔著，那幾個潑皮一個都活不了！”楊文廣在馬上轉頭提醒道。
就在盧瑟點頭應是的時候，一名密諜快速接近過來，對張嬋稟告，在前面的巷子裡找到幾具涼透了的屍體，卻是那幾個失蹤的潑皮。
“你看楊兄，有人比我們更急切的要致他們於死地。”盧瑟聳了聳肩膀道，“這次你賭輸了，說好的，教我槍法。”
楊文廣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楊兄，這可不像一個將軍說出來的話。”盧瑟笑道。
“你們先行離去吧，回頭再找你。”張嬋問清楚這些人的死因和盧瑟他們無關後，才想著將兩人打發走。
“張叔聽說過‘鬼樊樓’嗎？”盧瑟說著拍了拍楊文廣的肩膀，示意他騎馬離開。
護衛汴京這麼多年，又怎麼會不知道鬼樊樓無憂洞的事情呢？
這小子這個年紀又是從哪裡得知鬼樊樓的呢？
此刻在盧記小蘆的盧察父子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寇準這才不好意思的將水晶窗戶合上。
“這窗子真不錯，去把你家掌櫃的叫上來問問。”寇準打算問出這水晶窗戶的定價，也給自己的書房安排一下，這比起那些華而不實的木質紙質的窗戶來的太強了。
王八郎蹬蹬蹬爬上頂樓，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被寇準一把拉進了包廂裡。
“老王啊，你給老夫老實說說，這水晶窗戶，作價幾何？”寇準在問出此話的時候，王旦幾位宰輔也是豎起耳朵聽著，就連盧家父子也放下酒杯，揹著身子聆聽。
“呼...原來是這事啊？寇相公，我們盧記小蘆雖然也安裝了幾個包廂，但是具體事宜還是我那外甥掌管，您問問我這位妹夫可能還清楚點。”王八郎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密汗道，他倒不是真的想打趣自己的妹夫盧斌，確實盧瑟沒給他具體說過這個事情，甚至安裝玻璃窗戶的那天，就有很多會員明裡暗裡打聽這件事，盧瑟那小子也只是讓他冷靜，神特麼冷靜，不就是宣傳嗎？可是潛在的客戶問上來了，兩眼一碼黑，這唱的哪出啊？
盧斌差點被口水噎死，只得起身告罪道，“幾位相公，小兒確實沒給我們說過此事，不如我讓人去將他給找來，再詳細詢問？”
“稟告阿郎和郎君，七少爺他回來了，就在樓下！”有個機靈的夥計透過窗戶捕捉到了資訊，連忙向主人盧察父子倆彙報。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正主回來了。
盧瑟剛剛從楊文廣的馬背上翻身下來，迎面就看到了一臉鐵青的盧斌，那胸口不斷起伏的模樣，像是從樓上一路下來的。
“翁翁和爹爹也在啊？”盧瑟走到兩人跟前行禮，“楊兄，今天麻煩你了，進去喝點再回吧？”
王八郎直接讓人帶著楊文廣找了個空閒的位置坐下。
大宋朝文官都有臭毛病，天生對武將不感冒，雖說這裡面也有曹韋和曹利用在場，但是就他倆現在都不能算是武將了。
楊文廣一一見禮後進到酒樓裡，他知道，以他目前的地位，還沒發和諸位宰輔扯上關係，即使他在新年朝賀大會武鬥拿下了冠軍，為大宋出彩也是無用。
“幾位相公有話要問你，你必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盧斌直接用命令道的口吻吩咐道。
“是為了水晶窗戶來的吧？”盧瑟摳了摳耳朵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要上去好好聊聊？”
“自是這個理兒。”寇準很滿意盧瑟的態度，幾人又蹬蹬蹬的來到了頂樓的包廂，這一來一回把幾個養尊處優的老漢累個半死，“你...你就說說這水晶窗戶作價幾何，書房...書房安裝一套需要多少錢？會員卡能不能打折？”
“呵，寇相公您可一點不客氣啊！”盧瑟這話剛說完，盧斌那邊就咳嗽上了，不過他沒有理會自己老爹的警告，“您知道我昨天給李婉怡寢宮安裝了一遍，就花了所有的存活了，現在都要預定，等到御書房和紫辰殿的工程完畢，能剩下多少我們另說吧。”
後宮寢宮幾位宰輔可能沒有計算過，需要多少水晶窗戶，但是御書房自己等人是經常去的，光那裡需要改裝的地方少說就有二十幾處，至於紫辰殿，那還能剩？
幾位相公都抱著疑問看向盧瑟。
“當然，紫辰殿的訂單需求比較大，一時半會兒湊不齊那麼多水晶窗戶，至於御書房裡，也就一兩個月可以完工。”盧瑟翹著二郎腿道，“寇相公，您還考慮打折的事情？要是讓那些人得知我們盧記有水晶窗戶銷售的渠道，明天盧府的門檻就要被踏平了。呂相公那邊還都不知道呢！”
“一口價，換一扇窗戶兩百貫，同時換下來的窗戶作價一成回收。也就是說，安裝一扇水晶窗戶的價格是一百八十貫錢，您幾位好好討論討論，到底先從哪家開始，需求多少，我好給下面人去信，讓他們儘快趕製出來。”盧瑟雙手比劃道，“這一來一回路上起碼要半個多月的時間，半個月裡什麼變數都有可能發生的。”
“一百八十貫？一扇水晶窗戶居然還不如你一瓶香水的價錢？”王旦馬上反應過來味了，“你這到底是不是水晶做的？不會是什麼替代品？”
所以說姜到底是老的辣，盧瑟一直在考慮要不要開高價，還是被王旦給發現其中的奧秘了。
“出了這個包廂我肯定說這就是水晶窗戶！”盧瑟話畢，眾人這才明悟的點了點頭，“只要和御書房的效果一般無二，我們就定了！別人問起來，我們也咬死就是水晶窗戶，可好？”
“成交！”盧瑟哈哈大笑起來。
王八郎在一旁聽得冷汗都溼透了內衣，合著一直壓著是這個意思，要是自己之前大包大攬的，這下就尷尬了。
“舅舅，你找個機靈的夥計，記錄下需求，然後帶幾個人去幾位相公的府上丈量尺寸，再把所有資料派專人送往城外的臨時營地。”盧瑟將王八郎拉到一旁滴咕道，“趁我離京前，先落實這一批，之後我會將這些事情交給你來處置，到時候給你兩成佣金。你切記一條，我們只負責銷售，不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明白，明白！”王八郎現在只知道點頭應是，這哪裡是外甥，簡直就是衣食父母啊！
“還有，無論誰問起來，這就是水晶窗戶，就是海外無主之地的水晶礦運來加工的。”盧瑟囑咐道，“就算是對舅母和幾位表哥也不能多透露一個字，明白嗎？”
“你放心，舅舅辦事絕對不掉鏈子！”王八郎此刻有些慶幸大哥王三郎一家弄得昏招，要不然這種好事哪能他一家包攬？以三妹妹的性格，必然是一家一半的，甚至大哥那邊還會討要更多，他想到了盧欣兒那個可憐的小丫頭，抽空得去看看，拉近點關係，她現在也算是盧家的女兒了。
盧瑟對王八郎還是比較放心的。
“王三郎那一家子的事情，你就別摻和了，皇城司那裡自然會有決斷，至於剩下的那些人，再鬧就直接讓開封府的人出馬。”盧瑟警告的意思更多，“舅舅，以後王家就剩下你這一脈了，那邊多數會被流放，牽扯的太多了，母親那裡還得你去幫忙說一下。”
王八郎沒想到，大哥到底牽扯進什麼事情裡了，怎麼還要流放？謀逆？！
可是平民牽涉進謀逆，不是得誅九族嗎？對了，九族的話，自己和三妹妹一家也屬於九族序列，可見是皇城司的手筆。
“流放去哪裡？”王八郎忽然問道。
“可能是瓊州，也有可能是崖州，無論是哪裡，他們家都別想有翻身之日了，你還是早做打算吧！”盧瑟說完返回包廂裡，繼續和那些相公扯皮。
“盧小子，聽聞你那個香水，對，七色彩虹系列，一套居然敢作價一千四百貫？”陳彭年朝著他招了招手，“你就這麼直接送了一套給淑潔，雖說她很喜歡，但是，太貴重了啊！老夫擔心被那些言官彈劾，還是按照市場價補償給你吧？”
“陳叔，你這是什麼話？”盧瑟雙眉微皺道，“我師傅是你老祖，我們實際上粘著親戚呢！我給我家大表姐送套香水怎麼了？這不能這麼算，香水有價，但是親情無價啊！再者說了，要不是有舅母和其他幾位夫人做託，昨日瓊樓怎麼可能賣出去那麼多東西呢？我要謝你們還來不及呢！”
曹利用、王旦、寇準和陳彭年笑而不語，唯獨趙允讓和曹韋兩人不明覺厲，怎麼還有做託了？我們怎麼不知道？一碗水要端平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