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怡都遺忘當時如稀裡糊塗地下車。
她明明是想跟時光樺探討話題, 卻突然開啟“吊幾十年”的奇怪遊戲，完全不理解對話是如推到此處。
楚月怡回家後，她總算稍微冷靜下來，低頭望懷裡的白玫瑰及手工品, 又掏出手機給某人發消息, 禮貌而客氣地表達感謝。
她面對時光樺頻頻炸毛, 但只要沒跟他正面交鋒，交流起來就會理性很多。
這可能也是雙方長期沒越界之詞的緣由, 她發微信時都挺剋制而謹慎, 加上時光樺不擅長線上交流, 兩人私下的聊天就很平平無奇。
時光樺回覆得很快：[剛剛上網查了一下，他們說吊是一種不好的行為。]
時光樺顯然不知交往中的推拉技巧, 他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停好車學習, 從資訊豐富的網際網路上吸取人類世界的普遍認知。
楚月怡看到時光樺發來的內容, 心想他可算清醒過來，滿意地鼓勵起來：[很好, 你應該多解一些正常人的想法。]
她難得發去可愛的貓貓表情，要知道平時都不給異性亂髮，現在以此傳達內心的強烈贊同。
她覺得時光樺應該認識到自身離譜，卻沒想到對方又發來一句。
[他們說吊是忽冷忽熱，釋放模糊不清的訊號，但為什麼覺得你沒釋放過訊號？]
cyy：[？]
時光樺直接發來一篇某乎文章, 其中有某位回答者詳細描述被人吊的感受，如在失望中迎來希望，又在希望中再次失望，被對方的若即若離傷透, 卻不長記性依舊淪陷在虛假的溫柔之中。
楚月怡看完這篇文章，她第一反應是戀愛腦果然沒有好果子吃。
時光樺看完這篇文章，他第一反應是出言詢問：[為什麼你吊就沒有那麼多互動？]
時光樺大為不解，別人吊和被吊都聊天頻繁，楚月怡卻沒怎麼跟自己聊過。
cyy：[？？？]
楚月怡被他問懵了。
她對他的腦迴路感到匪夷所思。
大哥，人家那是搞曖昧欺騙感情，完全就是令人不齒的行為，你看完卻問我為啥不玩弄你的感情！？
cyy：[……你是在指責我沒把你吊好嗎？]
時光樺回得簡短而快：[對。]
他補上一句：[現在才發現別人聊天內容很多，而且會釋放模糊不清的訊號。]
時光樺以前沒有微信互動的概念，他查完資料發現這些人好能聊。
回答者想用悽慘的被吊經驗告誡旁人別戀愛腦，誰曾想時光樺從中吸取的不是教訓，而是應該頻繁地跟對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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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類似於長輩說雨天路滑別亂跑，時光樺聽完就從山坡向下來一記百米衝鋒，完美地展現什麼叫反面典型！
楚月怡眉頭直跳，她無力地回道：[現在莫想揍你。]
她現在連線上聊天都無法保持理性，主要發現跟時光樺講不通道理。
時光樺虛心求解：[這算是一種訊號麼？]
cyy：[886]
cyy：[略略略.jpg]
[好吧，接受到訊號了。]
楚月怡握著手機陷入無語，她感覺自己給自己挖坑，就不該說吊人的事情，現在被架上去就下不來了。
真不錯。
她連正常戀愛都沒有，上來就讓她做吊人的渣女，確實非常有挑戰性。
而且最離譜的渣人手法是發“886”及不滿表情包。
楚月怡將手機放在一邊，她又開始處理玫瑰花，原本想找瓶子將花插好，但她做到一半開始嫌麻煩，剛剛拆開花束就累。
她在家被楚聞嶽說巨嬰不是沒原，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真是什麼都不想多幹。
楚月怡甚至反思為何要插花，她畢業典禮時收到學校送的花，最後也不知被撇到何處，自己明明不是細心的人。
這搞得她很視白玫瑰一樣。
楚月怡最終沒有插花，也沒有將玫瑰丟掉。她將散開的花束放在陽臺，它們從嬌嫩的花朵被曬成脫水的乾花，更添一分凌亂的枯萎美感。
枯花的枝幹被剪掉，潔白的幹花被丟進玻璃瓶，後來成為放在楚月怡書架上的裝飾品。
兩人那天做的工藝品就放在旁邊，準確來說是時光樺做的，楚月怡動嘴指揮比較多。
電影之日後，楚月怡和時光樺的交流發生些許變化。
時光樺一向坦坦蕩蕩，他對楚月怡的態度照舊，簡直就將雙標寫在臉上。
楚月怡面對時光樺，卻總有點控制不住小脾氣，時不時就要反思自己的言行。她明明對別人都挺和善，但碰到時光樺就有來氣的感覺。
《夢之華音》錄製期間，節目組會準備一些零食，桌上還擺有冠商飲料。儘管大家不敢明目張膽植入，但總歸會有做廣告的環節，無外乎是華音助力員及選手們喝飲料的鏡頭。
演播休息室內，楚月怡率先抵達，她發現屋裡只有時光樺跟幾選手，另外兩名華音助力員暫時沒到。
楚月怡跟眾人友好地打完招呼，她看到桌上的飲料，好奇道：“們待會兒就在這裡拍飲料麼？”
楚月怡算是三華音助力員裡人緣最好的，主要她在臺上點評以誇獎為主，選手們面對她不會擔驚受怕。她作為節目組定位的氣氛咖，基本上在鏡頭前都帶笑容。
劉妍估計是選手們最敬畏的人物，老前輩就算沒有生氣，說話都有種嗆聲味道。她的資歷擺在那裡，加上性格直爽，便顯得非常犀利。
鄒乾可能是搞笑咖，主要他誇獎比不過楚月怡，批評又比不過劉妍，但自帶一種奇妙的好笑風格。
選手們同樣迷茫不已：“應該是吧……我們也不知道……”
楚月怡瞭然地點頭，她隨手拿起一瓶飲料，打算先嘗一嘗味道。說來慚愧，她在沒拍《夢之華音》前，還沒喝過冠商品牌。
選手們都在角落裡小聲閒聊，時光樺注意到楚月怡的舉動，他倒是主動起身，朝她走過來。
楚月怡握著瓶身猛擰兩下，然而飲料瓶蓋紋絲不動，不由皺著眉頭繼續使勁。
時光樺走過來，他朝她伸出手來，似向她討要手中飲料，看上去打算要幫她。
如果換做其他人要幫忙，楚月怡沒準順水推舟，直接遞給對方，然後笑感謝。然而，她看到時光樺就莫名有勝負欲，索性賭氣地背過身去，非要自己將飲料擰開。
時光樺望背對自己的楚月怡：“？”這是又哪裡惹到她？
時光樺最近發現楚月怡新的一面，她有時會莫名跟他有鬥爭精神，然而他其實什麼錯事都沒有做。
這可能就跟貓科動物一樣，心情好時就軟聲軟氣，心情不好便朝人哈氣，不會有真正的攻擊性行為，但總會努力表現有殺傷力的狀態。
而且她好像殺熟。
她對其他人不會兇。
時光樺已經習以為常，他好脾氣地跟她，次走到她面前，靜靜地朝她伸出手。
楚月怡一邊擰不開急，一邊看他遊刃有餘就更好勝，她望他懸在半空的手掌，條件反射伸出手將其拍掉！
時光樺被拍倒不疼，他剛將手收回，瞥到她懷裡飲料，下意識地再次伸出手，卻又見她伸手要拍自己。
他略微收回手，她拍自己的手就放下一點。
他朝她伸出手，她就又將手掌舉起。
兩人開始在互相試探中對峙，進入某種奇怪的打手遊戲。
一旁的選手們目睹此幕有點懵。
某選手沒懂雙方的僵持，他詫異地起身：“這是擰不開麼？楚老師幫您……”
其他人立刻將他按回去，勸道：“別去，你會被打的。”
“她拍那一下又不疼？”
“有說你是被楚老師打麼？”
別人來幫楚月怡擰瓶蓋，她肯定不拍對方的手。
選手們現在幫她擰，她必然不會拒絕，但另一人的心態可不好說。
什麼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是他們能插手的事嗎？
楚月怡聽到周圍人嘀咕，瞬間不好意思起來，沒想到別人會發現雙方小動作。她隨手將飲料遞給時光樺，沒再繼續進行幼稚的交鋒。
時光樺將飲料擰開，新遞還給她：“喝吧。”
楚月怡抿了抿嘴唇，悶聲道：“不喝。”
時光樺無視她的彆扭，只得耐心地擴句：“喝吧，怕你渴，求你。”
他現在總結出經驗規律，交流時不能讓她感覺輸，基本事情就推動下去。
楚月怡輕哼一聲，總算接過飲料瓶，慢慢地喝起飲料。
眾選手在旁嘖嘖地感慨，聽音樂總監求人真難得，簡直是破天荒頭一回。
“希望時總監以後也這麼跟們交流，他能夠一眼看穿我的堅強，然後說‘用這個配器，怕你不知道選哪個，求你’，而不是冷聲反問一句‘原呢’……”
“大白天就開始做夢？”
現實是，時光樺在工時根本不哄人，他的建議基本就代表決定，除非選手們能給出合理解釋，證明自己的選擇更好，否則他就會面無表情地盯著那人。
而目前暫時沒人能比時光樺的選擇好。
沒錯。時光樺是選手們敬畏的隱藏人物，儘管他根本就沒有鏡頭，但同樣讓眾人感到嚴格。
如果說劉妍的銳利點評會刺傷人，那時光樺冷漠寡淡的神情就是另一種風格，他不善言辭也不會批評人，更多透出一種“懶得跟你浪費口舌”的疏離。
劉妍的批評是“你很笨但有救”，時光樺的沉默是“你很笨沒救”。
兩位直球選手的優缺點同樣明顯，倘若對方做得很好，他們會直接地讚美，倘若對方做得不好，他們也顯得藏不住情緒。
而且劉妍和時光樺一向在專業上做得很好，也使他們很難跟做得不好的人共情。
老前輩劉妍曾有暴躁金句：“老孃歌唱得那麼好，幹嘛要跟唱得爛的人掰扯！？“
選手們本以為時光樺跟劉妍一樣沒耐性，現在看來他有耐心，就是平時不愛用，都是節省情緒的狀態。
這真是神奇的事情。
楚月怡老師脾氣最好，也不太懂音樂的事，但居然專克音樂人。
某選手若有所思地摸下巴：“這就是生物鏈嗎？”
近期，楚月怡發現自己意外受歡迎，雖然她以前對選手們就比較和善，但也沒到被他們頻頻挽留的地步。
演播室內，楚月怡回來拿東西，正巧撞上排練的選手們。她跟他們打完招呼，便客氣而官方地笑道：“那你們加油啊，就先……”
某選手失望道：“楚老師不留下看們排練麼？”
楚月怡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但心裡卻有點懵：“？”
華音助力員確實偶爾會參與排練，劉妍和鄒乾都私下指導過，但她來做這事好像不合適，根本就是誤人子弟吧。
如果讓她傳授表演經驗，她絕對不會推辭，但她唱歌又不好？
楚月怡很有自知之明，她為難地開口：“以為你們都對的音樂水平有認知？的指導你們敢聽嗎？”
她倒沒覺得承認唱歌不行丟臉，畢竟自己本職是演員，讓她來也不是做指導。
選手們勸哄道：“你留下來看看嘛，有別的老師指導！”
“待會兒有聲樂老師，而且時總監他們都在，你坐在旁邊看就行。”
楚月怡面對熱情邀約的選手們，她內心更感狐疑：“……”那我存在的必要是什麼？
“時總監太兇了，你在就會好點。”有人看出她的猶豫，終於說出實話。
楚月怡面露錯愕：“他兇麼？”
眾人堅定道：“兇。”
楚月怡腦袋轉得很快，她立馬就品出深層含義，這是暗戳戳地告小狀，只是不知為告給她。
楚月怡只得留下來，她坐在一旁的座位，沒多久就看到時光樺等人。
時光樺發現她一愣，非要描述一下他現在的感受，那就是授課老師進班上課，忽然發現校長坐在最後旁聽，連帶聲音都和風細雨起來。
授課內容都一樣，但精氣神就變了。
選手們擠眉弄眼起來，他們顯然發現效果不錯。
各個選手依次彩排，時光樺今日沒有瘋狂散發冷氣，連帶選手們膽子都變大，說話也硬氣起來：“時總監，如果自己彈琴伴奏呢？”
這選手提出此想法好幾回，但都沒法說服時光樺，現在又舊事提。
時光樺眉頭一挑，他剛要直接回絕，不料楚月怡好奇地湊過來：“以前是誰伴奏？”
時光樺語氣放緩，解釋道：“現場有樂隊。”
楚月怡不懂現場表演，又道：“那跟他自己彈有什麼區別呢？”
時光樺沉吟數秒，他不好跟楚月怡闡述複雜的流程，只能用簡單的話來說明：“樂隊發揮很穩定，這種比賽裡又彈又唱，現場風險性比較大。”
這類音樂競技節目可不是放錄音伴奏就唱，伴奏跟和聲都相當專業。時光樺倒不是排斥選手自己伴奏，他單純就是覺得對方水平還不夠。
這實際是好意，但他不愛解釋。
選手怔愣道：“但您以前沒說過這事……”
時光樺平靜道：“以為你對自己的演奏水平有正確認知。”
他一直不懂選手彈得不好還堅持要彈的原，被糾纏幾回自然更不願解釋。
選手：“……”很好，現在有認知了。
楚月怡緊盯時光樺片刻，她眨了眨眼，冷不丁道：“你好兇哦。”
時光樺滿臉茫然：“兇麼？”
楚月怡點頭：“嗯，兇到我。”
她作為音盲有被傷害到，說實話自己水平不如選手。
時光樺瞬間慌亂，他身軀一僵，試圖解釋道：“只是覺得等他彈得更好，才適合上臺自己伴奏……”
楚月怡滿意道：“這比較像你平時說話的風格。”
她大概理解選手為何說時光樺兇，他在節電模式就沒有解釋，只會給人一目瞭然的結果。
選手們聽到此話，他們紛紛興奮起來，看熱鬧般起鬨：“時總監，們也需要這種說話風格！”
時光樺：“……”
時光樺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他怕不是被選手們設套，難怪她今日會離奇地旁聽，這顯然是有人想找上級領導告狀。
選手們向節目組抱怨都沒用，節目組沒人能管劉妍和時光樺。忠言逆耳利於行，兩人的點評不好聽，但確實也沒有錯。
楚月怡幸災樂禍道：“原來時總監在工裡那麼刻薄。”
時光樺被她調侃又沒法反擊，他只能轉而將情緒潑向罪魁禍首，扭頭朝選手們冷聲道：“你們跟提要求有什麼用？她不會一直待在這裡聽的。”
時光樺面對她天然友善，那是他下意識的習慣，但對選手沒有這習慣。
他現在都想好，只要楚月怡一走，立刻切回以前狀態，就不信這群人還敢肆意提意見。他對鄒乾也這麼說話，沒覺得哪裡有問題。
時總監是公正的人，不管歌手有或無，實力不行就是不行，絕不會哄對方說話。
你們也需要這種說話風格？你們是不是還需要上天？
沒錯。他攤牌。
他就是雙標，他也不裝！
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威脅啊！完全是撕破臉的威脅！”
“楚老師，你今天要是踏出這個門，在場的們都沒法活。”
眾選手倒沒有惱火，反而誇張地鬨笑。
楚月怡現在面紅耳赤，他這不就是破罐破摔，擺明對她和對旁人沒法同等態度！
這話直接一點就算當眾告白！
楚月怡打算逃跑，顫聲道：“時間也不早了……”
選手們哪敢讓楚月怡離開，忙不迭勸道：“看一會兒吧！”
“是啊，還沒彩排呢，不能光看他們的。”
眾選手：開玩笑，她要現在走，真被當場暗殺。
楚月怡被選手們團團圍住，又思及劉妍和鄒乾都看過彩排，最後還是有職業操守地留下。
時光樺等人本來在舞臺旁邊指導，楚月怡坐在角落裡看，但她很快又被請到舞臺旁。
時光樺正在臺邊指導，卻見楚月怡被某女選手挽著胳膊，兩人最終來到他身邊。
“月怡老師坐這裡吧！”女選手熱情地安排楚月怡坐在僅距時光樺一步之遙的地方。
楚月怡總覺得此刻像監工，緊盯時光樺的日常工作。
時光樺看她一眼，又繼續進行講解。
別的選手感慨道：“果然有一種柔聲效果，他現在語氣和緩好多。”
“這是不是也算混響？”
楚月怡：“……”你們好像在拿我當奇怪的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