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期間, 楚月怡熟讀無數話劇劇本,甚至能將經典劇目倒背如流。她挑選劇本表演時確實有小心思,但從未料到會被有人解讀出來。
家中,客廳裡放置著幾隻敞開的行李箱, 裝得全是劇組拍攝期間的生活用品。楚月怡將自己的東西塞好, 她把裝滿的行李箱排放整齊, 總算在忙碌過後略松一口氣。
她早不是第一回準備進組,唯獨這次心裡面亂亂的。
進組前一天, 《動約定》將進行收官錄製, 她和時光樺在節目裡的營業正式宣告結束。
她其實並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人和人是靠頻繁的互動來積累美好回憶, 然後依靠珍貴碎片抵禦未知的疼痛及挫折。倘若度過磨難,那就攜手一生。
有人的記憶碎片足夠溫暖有力量, 甚至能支撐著跨過寒冷的冰川及雪原;有人的記憶碎片漂亮卻又脆弱,或許時間稍長就黯淡無光、粉碎成末。
楚月怡進組後, 勢必有較長時間無法跟時光樺見面, 數月的沉澱會改變很多事。他們或許現在的關係很好,但無法頻繁碰面後就會淡化。
她可以確定自己的想法, 卻讀不透對方的想法。
但人生往往就是如此,最多自己問心無愧。
楚月怡思及此,她開啟自己的衣櫃,從中取出一件衣服,連衣裙外部蒙著防塵袋,一直被妥帖地保管著。
次日, 《動約定》第十期開始錄製,拍攝地點竟是首期的湖景餐廳,他們兜兜轉轉又回到此處。湖面上波光粼粼、風平浪靜,除了岸邊植物的顏色發生許變化, 其他風景跟原來別無致。
楚月怡再次抵達湖景餐廳,她望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情也跟最初有所不同。
那時,她從未參演過任何綜藝節目,對合作嘉賓和工作人員都極為陌生,強作鎮定地走向餐廳,只將其當做一場表演;現在,她已經在錄製最後一期,跟導演等人非常熟稔,也對自己的搭檔有更複雜的情緒。
保姆車外,工作人員們拿著麥克風等楚月怡下車,他們眼看她小步地走出車門,看清她今日穿著的連衣裙,頓時神色一愣、相當驚訝。
楚月怡察覺他們眼神裡的意外,她主動地柔聲打招呼,笑:“早上好。”
“早上好啊。”編導們才回過神來,他們開始給楚月怡裝收音裝置,又隨口說,“時老師已經到了。”
楚月怡一懵:“麼早?不是離通知時間還好久?”
“嗯,他好早就過來,一直在湖邊溜達。”
“那我去看看。”
“哎,哎,還差一點才裝好……”
楚月怡剛要匆匆動身,又被工作人員們抓回來,實實地佩戴錄製裝置。一切準備妥當,她就一溜煙地離開,只餘原地感慨的編導們。
女編導:“時光樺在湖邊亂轉那麼久沒白瞎。”
時光樺今日來得極早,他好像莫名有焦慮,就在湖邊來回地踱步,也不跟其他人多做交流。因為是收官錄製,所以眾人或多或少有點傷感,難得能夠理解時光樺反常舉動的緣由。
其他人望著楚月怡的背影,嘆息道:“任誰不說一句是真的。”
湖邊小徑,微風習習。時光樺獨自站在岸邊,他遙望著靜謐的湖面,一動不動地駐足此處,彷彿眼前的美景怎麼也看不夠。
不遠處,攝像師安靜地守著男嘉賓,然而對方全程無聲地徘徊,什麼話都不說,不知在想什麼。
楚月怡抵達時,她看到的就是默然佇立的時光樺,他孤身一人站在小徑裡,猶如一尊有著千年風霜的雕像。遠方湖水在陽光下翻湧起破碎閃耀的光,才為他寂寥的身影染上絲絲縷縷暖色。
他看著很孤獨,還有許憂傷。
楚月怡放輕腳步,她向旁邊攝像師示意,沒有驚動時光樺,悄悄地湊到地方身邊,悠然地搭訕:“嘿,帥哥,加個微信嗎?”
時光樺聽到熟悉的女聲,他條件反射地回頭,等到看清她的衣服,眼底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緊接著臉上就湧現難以抑制的歡欣,甚至要以拳掩飾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才沒有當場笑到咧嘴。
楚月怡見他喜不自勝地連退兩步,她不由嘀咕:“被人搭訕那麼高興?”
時光樺現在想進行表情管理,卻還是剋制不住地唇角微彎,小聲道:“你的衣服……”
楚月怡穿著淺色連衣裙,朦朧輕紗質地,宮廷式泡泡袖。正是兩人表演《雙面繆斯》時,時光樺送給她演出服裝的其中之一。
眾所周知,女明星的衣服都是一次性,只要在鏡頭裡出現就報廢,但她今天卻特意穿過來。
楚月怡彆扭地移開視線,強作鎮定:“怎麼?不好看嗎?那可能就是買的人審美不好吧。”
時光樺聽她硬聲硬氣地回話,他獨自站在岸邊時還情緒低沉,現在卻感覺髒都快要融化,總覺得她怎麼瞧都可愛,忙不迭認真:“好看,很好看。”
楚月怡面對恭維,她卻冷笑一聲:“哼,男人啊,對搭訕者都出言讚美?”
“……”
時光樺很難形容現在的情,喜歡的人穿著他挑的衣服,坦坦蕩蕩地站在他面前,總覺得世界在此刻都明亮起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來,詢問道:“可以牽著你嗎?”
他其實不止想牽手,但有事還不能做。
楚月怡由於他的直球感覺臉熱,她望著他骨節修長的掌,嘟囔:“哼,男人啊,對搭訕者都那麼主動?”
時光樺:“……這是話劇表演延續麼?那我們演點別的?”
她突然就設定搭訕場景,還給他捏造出各類罪名。
楚月怡對“演點別的”有敏感,唯恐被此人打直球。她一秒伸手回握住他,乖巧道:“開玩笑的。”
楚月怡深感不好再刺激時光樺,他演完吻戲後對線格外兇殘,經常會朝著一奇怪的話題拐彎。
兩人拉著沿湖邊漫步,享受溫暖日光及動人湖色。
楚月怡思及來時的景象,她好奇地問道:“你今天怎麼來那麼早?還自己跑到湖邊散步?”
他還露出那種落寞神色。
時光樺:“想事。”
楚月怡:“想什麼事?”
時光樺:“想你。”
楚月怡:“好土,略略略。”
時光樺停下腳步,他隱忍憋悶地回頭瞥她,震驚於世上有此等沒心沒肺之徒,又確實拿她沒什麼辦法。
是最後一期節目錄製,他想她不是理所當然?
她居然能回麼一句。
楚月怡在他的目光下略微虛,她的聲音逐漸變小,乾巴巴道:“想我什麼?”
時光樺淡淡道:“想你泡到手就失去新鮮感,現在打算始亂終棄?”
楚月怡:“?”
真是一記暴擊,要知道雙方錄製以來,從未有過定義關係的實詞!
他們在節目裡都不提承諾,更不會直白地吐露“喜歡”或“愛”等詞彙,長期處於模糊及混沌的狀態。即使節目定位是戀愛綜藝,但他們都迴避著部分敏感語句。
兩人可能有種奇怪的默契,在感情還未穩固以前,貿然使用超越關係的措辭,屬實顯得不夠莊重,所以乾脆都沒有用。
但他率先開口了。
楚月怡只覺得血液從腳底猛地衝到頭頂,她深吸一口氣,難得地慌亂起來,結巴道:“哥,們講點道理啊,還沒有……得吧……”
時光樺見她嚇得瞳孔微縮,沉穩道:“那是你不伸手。”
楚月怡:“……”
楚月怡被他一番話徹底打懵,她現在的情況怎麼伸手?
難道先樣冒冒失失地應下,然後告訴對方“對不起但好忙沒時間陪你”,第二天直飛劇組閉關工作好幾個月,期間連回覆資訊都要忙裡抽空,恐怕才叫泡到手就始亂終棄吧。
時光樺不是遊戲裡的攻略角色,他不該被如此敷衍和放置,尤其在關係最易塌陷的初期。任何喜歡都要付出時間及精力,否則未免顯得過於廉價和隨意。
楚月怡嘴唇緊抿,她此刻一言不發。
時光樺發現她的猶豫及糾結,倒沒流露出任何失望之色,甚至推測到她內的想法。他模仿楚月怡剛剛的口吻,不緊不慢道:“開玩笑的。”
楚月怡聽他遞臺階,顫聲:“個玩笑……”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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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樺瞥她,意有所指:“知道你都懶得伸手,喜歡直接落你裡。”
楚月怡面對他暗戳戳地內涵,她恨不得當場跪下,雙合十:“時老師,求求了……”別殺了別殺了。
楚月怡哀聲求饒,時光樺這才作罷。他早就知道她接下來的行程,又隨口問道:“明天的飛機嗎?”
他們從明天起有段時間無法見面,才使他一醒來就有鬱郁,只盼著今日早點過來看到她。
楚月怡老實地回答:“對,明天就進組。”
時光樺垂下眼瞼,低聲懷疑:“你不會進組就不回訊息吧?”
楚月怡耐著性子:“不是,們真講點道理,沒做過種事吧……”
時光樺面色波瀾不驚,慢條斯理:“那誰知道呢,畢竟合盤時說一度徹底失去聯絡,且劇組裡又認識那麼多新的男演員,據說還是大、女、主、戲。”
楚月怡:“……”
時光樺現在對大女主戲的認知,就是楚月怡編的強取豪奪搞囚禁。他注視她的目光自然也意味深長,臉上只差寫著“你的城堡裡又要關別人吧”。
即使楚月怡再過好脾氣,她遭遇時光樺連番含沙帶影,也略微有慪火,破罐破摔:“回回回,天天回,將您直接置頂行不行!”
時光樺聽她語氣煩躁,他坦然地應:“可以。”
楚月怡見他真敢往下接,她當即掏出手機來,就在他面前完聊天置頂,連帶修改給時光樺的微信備註。
時光樺對她的置頂舉動挺滿意,但他看到新的備註名字,頓時就不自在起來,驚疑不定地望她:“等等,是什麼備註……”
楚月怡佯裝不懂,天真地反問道:“什麼什麼?”
時光樺欲言又止:“怎麼給改成……這個……”
楚月怡將時光樺的聊天置頂,卻把原名備註改成“嗨老婆”。
時光樺想不明白她哪來的騷操作,就總能出其不意地反戈一擊。
楚月怡一本正經道:“始亂終棄,語解釋是開始加以玩弄後來就遺棄,多指男子玩弄女性的邪惡行為。即使你要出言指責我,好歹也要被玩弄過吧!”
既然是男子玩弄女性的邪惡行為,那她把他備註改成婆有什麼錯?
背黑鍋起碼要將罪名坐實,不然她名聲豈不是虧大了!
時光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