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陸明想起這個光頭，心中又不免感慨。
剛開始他跟羅浩第一次見面，遠遠稱不上朋友。
可後來自己坑了他些錢，再接觸的時候，發現這孩子也怪可憐的。
從教學的時候，他就發現羅浩的努力，只是一個想得到父親關愛的小孩而已。
結果誰想到……
雖然馬上要離開了，但陸明還是回覆了他，第二天在一個茶室見面了。
隨著茶室的門被推開，陸明立刻看到熟悉的身影走進來。
只是這才一個禮拜過去，羅浩的頭頂就長出了細密的黑色的短髮，估計才一兩毫米長，可過去的時候他會按時打理，現在看起來卻不修邊幅。
“陸大哥。”羅浩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容。
“坐。”陸明站起來迎了一下，有些同情，也想知道羅浩找他幹嘛。
但或許這麼說有點虛偽，因為陸明其實大致能猜到對方的目的。
畢竟他雖然給羅浩補課了一個多月，但是他們的關係依舊不算很親密，可能找他的原因並不多。
反而陸明兩世為人，知道羅浩的現狀下，最困擾的他的是什麼。
羅浩坐了下來。
他喝了一口熱茶，安靜了一會後，突然嗤笑了一聲。
“陸大哥……你一定想不到，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但現在身邊，有多少原本不熟悉的人，急著想要關心我。”
羅浩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嘲弄，晃著手中的茶杯。
陸明恍惚中，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這十八年裡都幾乎忘掉的前世。
自己過去是個商人，對利益，其實是最為敏感的。
只不過這十八年裡，有的新的生活，有了新的嚮往。
所以才一點點融合新身份，淡化了過去的記憶。
現在陸明的路變了，並不能跟以前一樣埋頭修煉武者，那些過去的智慧，才慢慢迴歸。
羅浩要說的，他轉念一想，就猜到了。
現在羅浩年紀輕輕，繼承了家裡的財產，又父母雙亡。
會發生什麼事情，看了兩世的陸明怎麼會不明白？
天下之大，不過利益。
“公司裡有人想要架空你，有人想要拆臺子分行李，而親戚都想參一腳，原本疏遠的人跑來關心你，無非是為了利。
或許你想繼續武道，可這麼一個爛攤子放著不管，人心又不齊，馬上會被外部競爭碾碎。
你不捨得家產，又無法兼顧武道，所以現在心亂如麻，是不是這樣？”
陸明淡淡的開口。
一段話，讓羅浩說的嘴巴慢慢張大。
他沒想到，陸明隨口說來，竟然八九不離十！
陸明輕輕的拿起了茶杯。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角色。
羅浩現在需要的，能敞開胸懷訴說的，反而是一個關係不遠不近的人。
不會太熱情到讓他猜疑，也不會疏遠到讓他無法訴說。
但是陸明沒有心情虛與委蛇。
或者以他的能力，慢慢深入洗腦年輕的羅浩，插一腳自己進入這個養殖大王的基地，也不是什麼問題。
然而格局太小了。
區區一個梧桐市，區區商業，甚至不是高新的暴利行業，門檻也很低，長期之後必然被市場調控，擠壓利潤空間。
陸明可以肯定，去年養鴨大王的崛起，絕對不僅僅是運勢造就英雄。
而是那個陰魔動了手腳。
或許自己加入，動點精神力手段，絞盡腦汁後效果不比對方差，一年賺幾億不是問題？
但還是太渺小了。
陸明覺得自己有些自大了，因為他現在別說幾億，連幾萬都沒有。
可重生一世，他現在漸漸的開始改變念頭了。
過去他是按部就班，好好努力上武大的學生，活在這一世，做這一世的人。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多多發揮兩世為人的智慧了。
兩次陰魔帶來了危機感，系統的覺醒，也讓他發現條件變化了。
“我是很怕麻煩的一個人，所以不會加入你的事業，做你的幫手。”
陸明淡淡的說道。
一年幾億？
也不配他浪費這十八歲的黃金一年啊。
反而是羅浩聽了神色一動，卻沒有太過失望。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陸明的能力，也不知道陸明前世是做什麼的。
更不知道陸明真心想的話，專心一年內建立起來的商業帝國，也許會比他“父親”，那個陰魔做出來的更宏大。
但沒有如果，甚至這一刻陸明清楚的知道，這是羅浩找自己的目的裡面，也沒那麼希望的一種。
自己到底是一個不近不遠的人，羅浩想要做的無非就是在無助的時候拉到身邊依靠，或者，截然相反的就是第二種。
所以陸明先開口拒絕了這一種，反而讓羅浩堅定另一種想法！
這很好猜，因為羅浩承認了他在迷茫，就等於告訴了陸明答案。
羅浩放不下家裡的生意。
不是每個人，格局都跟陸明一樣，視野都跟陸明一樣。
若非重生一世的人，誰能放著幾個億的家產不去繼承？不去親自管理，任由它衰落？
“其實我也只是隨便想想，陸大哥你願意留下來幫我很好，因為我覺得你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沒想到你看穿了我的想法，那麼我就說說我另一個想法，就是……讓我投資你。”
來了。
替代性精神寄託。
一如所料。
陸明嘴角輕輕勾起，但他並不是準備坑羅浩。
只是覺得自己寶刀未老。
沉寂多年的心情，過去在商海拼搏的經驗，原本他覺得重新做人十八年，已經忘掉了。
但此刻讓陸明知道，沉睡在自己記憶力裡的過去沒有消失，他看人的本事，其實沒有下降。
甚至如果想的話，配合閱讀他人情緒的能力，應該會變得更強。
“一個億。”
陸明伸出一根手指。
“哈哈哈，陸大哥你又開……”羅浩想起了上次在廁所裡，自己被陸明開價五百萬弄的劇烈咳嗽，不禁露出苦笑。
可他還沒笑完，就看到陸明一臉認真，毫無玩笑的看著他。
嘶啦。
陸明從邊上的臺本上，撕下了一張紙，一邊寫一邊說道：
“在生意方面，我從不開玩笑，在我成為正式武者之前，你投資我五百萬，等我成為一級武者，再投資我五百萬，二級武者兩千萬，三級武者三千萬，四級武者之後，剩下四千萬一次付清。
而我給你承諾的好處是，我會掛名在你的公司，你可以公開我的身份，以及在必要的時候，幫你一次。
附贈的條件是，你在商業上遇到什麼的問題，可以發郵件問我，我會抽空解答。”
陸明覺得，這條件無比優厚。
可羅浩卻聽呆掉了。
掛名？
幫他一次？
就這？
要一個億？
他覺得自己要是答應的話，一定是傻了。
……
一個小時後。
陸明走出茶館，看到第一筆款項五百萬到賬，心情不錯。
而坐在差室內的羅浩有點緩過不來。
沒想到這幾天剛辦好資產繼承，咬緊牙關對別的親戚一毛不拔的他，在陸明這直接出去了五百萬！
甚至簽好了一個億的合同！
值得一提的是，合約上是陸明在武大四年內，達到相應品階，才會相應贊助。
可以說這個進步速度，跟王強的奮鬥計劃相近，是常人無比企及的，也是這筆投資可以談攏的一大要素。
畢竟陸明要是真能在四年內，成為四級武者，本身價值就已經很不錯了，是有點值得投資。
更別說，陸明利用這一個小時，寫了一份附贈的商業規劃。
這反而是真正震撼到羅浩的東西。
《商業規劃一年期暫定如下》
第一條，接手第一個月內，開始完全放棄養鴨，但對外不公開。
理由是去年梧桐市附近鴨瘟的關係，養鴨場數量降至八十年來最低谷，鴨價、鴨蛋價格無限上漲，今年必定有無數農民和資本瘋狂湧入，未來價格一定會崩潰。
參考國內水果行業，什麼值錢種什麼，最後爛在家裡都賣不出運費，市場經濟是不會理智的。
看到第一條和解釋，羅浩想通了。
這雖然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可他也知道去年是那個陰魔從中作梗，今年的確不可能再繼續了，只能忍痛割捨。
光是如此，他只是覺得陸明冷靜而已。
可商業計劃還有許多後續，這只是一個開始！
第二條，第一個月內，轉型鴨苗以及鴨飼料供應！
因為去年的暴利，市場是盲目的，必然會有大批人湧入。
所以羅浩退出後，胡亂轉型尋找其他行業是不理智的，應該利用在這個產業的渠道優勢，轉型去賺那些盲目跟風者的錢。
盲目湧入這個看似暴利實則要崩潰的市場，肯定是蠢人。
而蠢人的錢，總歸是很好賺的。
加上培育鴨苗，生產飼料涉及老本行，會無比順利，又能掩蓋自己放棄養成鴨的改變，轉型成功率極高。
第三條，觀望市場兩到三個月，靜候市場清晰、價值下跌，直至崩潰。
這陸明是怕羅浩能力不足的保守策略。
在進階建議裡，他寫了操控市場的手段，去引導價格崩潰。
那就是轉型九成留一成，然後從第三月開始，等其他跟風養鴨的，鴨子和鴨蛋上市之後，他以超低價傾銷成鴨和鴨蛋，短時間帶崩市場，誘導恐慌性價格下跌。
這樣做，對於已經暗中轉型的羅浩來說，不會太傷。
而加速市場崩潰，只為了另一個更加暗中的轉型。
第四條，儘快準備真空和醃製產品的開發，建造大型冰庫。
真空包裝滷鴨肉，鹹鴨蛋，鴨脖子，等等可以長期儲存的產品，提早開發。
冰庫則用來大量收購超低價原材料。
在價格崩潰的時候，利用本地優勢，一舉掃蕩！
甚至是作為出售鴨苗供應商的回購合同，只要合約按照市場價溢價收購，別人必然會求著你買！
而崩盤價的溢價，就算多出10%，也是崩盤價。
做生意，不僅要賺別人的錢，還要讓別人感激你！
在他們的鴨子賣不出的時候，你站出來，讓他們破產後能回一口血！
當然這跟他們投入的成本肯定是不能比的……陸明保守估計，這群跟風的大約能回本十分之一吧。
還有第五條第六條，關於如何快速弄崩市場，如何誘發附近市場恐慌，防止和減小國內大市場的宏觀影響，甚至散播鴨瘟再次來襲的謠言，減少購買競爭對手，在別人反應過來之前掃蕩崩盤的市場，都是陸明細細為羅浩道來的計劃書裡有的內容。
一步步的規劃，讓原本根本沒有多少商業經驗的羅浩，都一下子豁然開朗，感覺看到了明確的希望。
羅浩看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雖然被陸明賺了錢，卻也在感激陸明……
但他無話可說。
因為陸明不僅僅是商業規劃，還給出了他最頭疼的，人際關係的建議。
養殖基地內，沒有野心，聽話的員工觀察後重用。
至於胃口大的，在父親死了之後想要乾股，自恃老臣的員工，一律滿足他們。
沒錯，滿足他們。
要乾股給乾股，要加薪的籤合約年終五倍分紅，繼續在註定被放棄的老公司內幹老本行養鴨。
然後不管是鴨苗，飼料，還是其他食品加工，全部以羅浩的名義成立新的公司。
等市場崩潰徹底轉型之後，那些不聽話的被利用了幾個月到一年時間，羅浩也已經站穩了腳跟，可以跟老公司一起扔了。
帶頭傾銷弄崩市場後，老公司本身鉅虧，進行破產清算就行了，反正是有限責任公司，即使虧的也肯定不如新公司賺的多，怕什麼？
至於那些要錢的，想跟著發財的煩人親戚怎麼辦？
借他們錢就是了！
但要寫好借據簽好合同，準備好市場價110%的貼心回購，專款贊助他們養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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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些煩人又勢力的親戚幾個月後可能的表情，羅浩嘴角抽搐，半天只說出兩個字。
“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