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開滿爛漫粉色桃花的樹下,一座一人高的粗糙大鍋前。
"從阿瓦隆樹精森林的自然殿堂中找來的彼岸花一朵,佐使。"
"異變後充滿陽和之力的夏果三枚,臣屬。"
接連往鍋裡放入血紅色的彼岸花和三枚剝開後乳白色的堅果,陸離抬頭看向密蘇里。
"你頭上曇花摘給我。"
"誒誒,"密蘇里有點懵,指著頭花,"這也能入藥?這是我的艦裝誒!而且殺掉邪魔吸收來的扭曲力量我全寄託在裡面,毒死了。"
"可以的。"
密蘇里摘下曇花,緊張兮兮道:"吃壞了肚子別怪我。"
她和陸離好歹是掐著時間找到了自然殿堂裡的彼岸花--被那些精靈作為奇花供奉在一座偏僻聖殿,而奪取這花對密蘇里則基本沒有難度。
"不是真吃。"
陸離把曇花放進大鍋,衝一邊的俾斯麥招手。
早得到吩咐的俾斯麥腳用力一踏地面。
七米高的桃樹搖落滿樹芳華。
唯有一朵正花開***桃花迎風立在樹梢,散發濛濛粉色。
這就不能用暴力手段取下了。
讓俾斯麥走開一點,陸離暗自運起劍意,'勾引';桃花精魄。
歷來桃花與仙頗有關聯,'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而這枝桃花則更非凡物,只能以'仙緣';引動。
靈藥自然有靈,被煉成丹,桃花便會成為陸離仙道的一部分,這對桃花來說也是仙緣。
而在密蘇里和俾斯麥的視線中,則是桃花迎風招搖,竟自己從枝頭上飄飛而起,翩翩起舞跳進鍋裡。
桃花之舞並不柔美嫵媚,反而殺機畢露,似是一柄寒光粼粼的寶劍霜寒。
看得兩人目瞪口呆。
此時鍋中已有三果、三花,各自相配,成三才狀互相牽引漂浮。
陸離打量著鍋中情形,稍稍皺眉。
密蘇里察言觀色,"有麻煩嗎?"
"問題不大,"陸離瞥一眼密蘇里,"就是你的曇花性子有些偏激瘋狂,必須調和。"
密蘇里像是聽天方夜譚,曇花裡的力量來自她殺死的無數邪魔,混雜是混雜,說什麼有'個性';就太玄虛了吧?
陸離並未多作解釋。
事實上,真正的大問題是少了一味主藥,同時也無藥引。
花、葉、果,按陸離的計劃,本來還少一味'葉';,而夏果本該作為主藥。
幸好,陸離另有替代,而且等而上之。
最好的主藥,莫過於他自己的劍魂,他的'獨獨之我';。
古法修士在築基之後,面對的就是第二大境的登仙之階:金丹,所謂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可見金丹的重要。
而武修與金丹對應的境界就是'真武';,修煉的是自己的'武魂';。
陸離是劍修,自然就是劍的魂魄。
恐怕亙古以來,沒有那個後天修士能奢侈到用武帝的'武魂';來築基,就算他們想,也承受不住'排異反應';。
唯獨陸離武魂就是他自己的,沒有衝突排斥之憂。
而引子,則是陸離的劍意。
可惜,為了牽引'獨獨之我';與劍意,又要斷去一截氣脈。
陸離並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前後步驟思量已定,盤膝坐下,朝俾斯麥使個眼色,"為我護法。"
俾斯麥抿著嘴坐在大鍋對面。
陸離閉眼,回心觀照自己的周身氣脈,只見整條右臂氣脈蕩然無存,而左臂氣脈延伸到手腕處被截斷,空留晦暗的勞宮穴等掌上腧穴若明若暗,像是在呼吸孕育著什麼怪獸。
那是深淵癌毒潛伏所在。
並不多看,陸離心眼下移,放在自己左腿氣脈之上。
看來又要多殘廢一部分,以後自己是不是能自號天殘腳?
苦中作樂如此一想,陸離心念牽引,整條左小腿沿膝蓋往下的氣脈完全崩潰!
...
密蘇里眼前一亮,就見陸離眉心跳出一個指頭高下、青衫長劍的劍客陸離。
"好可愛!"密蘇里眼冒星星,"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快讓我抱抱。"
就連俾斯麥都多看了陸離幾眼,而窩在桃樹下的黑貓奧斯卡更是一下子站起來,像是要'捕獵';陸離劍魂。
劍魂就是陸離本人心魂,他沒好氣看密蘇里一眼,跳入鍋中,執劍懸立在三才之中。
手中形制變幻不定的長劍高舉,受劍意牽引,三果三花緩緩繞著陸離劍魂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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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魂朝俾斯麥示意。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按著陸離事先教的法門,俾斯麥向鍋中緩緩注入力量。
鍋底漸漸有雲霧升騰。
而陸離皺眉。
曇花的藥性仍是不馴,本來這味藥就是邪魔力量的雜糅,充滿扭曲破碎的天道意志,不願去惡成丹,又受到另外兩花排斥,仇視對立。
這三花分別意蘊宿命、世界的苦難以及登仙的志念,三花必須調和圓融,相互和解。
劍魂開口,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若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金色的梵唱卍字從陸離口中吐出,融入三花之上。
陸離誦經良久,曇花不為所動。
密蘇里趴在鍋沿上,趁陸離停下,奇,"您在做什麼?"
"我在度化它,可惜,它們桀驁不馴。"
猶疑片刻,陸離伸手,"上法器!"
密蘇里忙哦了一聲,從一旁拿起一個撥浪鼓搖動。
這是她按照陸離吩咐做的法器。
"節拍對嗎?"她問陸離。
"大差不差。"
陸離答一句,抱劍立在虛空中,對著曇花深情唱起了兒歌。
"哦,孩子、孩子,你為什麼這麼壞,欺負、欺騙,為何你做出來?學會做好小孩,相親相愛..."
陸離的歌聲完全不在調上,俾斯麥訝異的望向密蘇里。
怎麼突然唱起歌了?
密蘇里是見過陸離演練這首歌的,她比著口型。
'司令官說是他的一個尼姑朋友教給他的。';
兒歌三百首威力驚人。
曇花上扭曲邪墮的意志漸漸純淨,放射出慧光來。
見曇花得到淨化,陸離停下梵唱,轉而吟誦起了經書。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鍋底升騰的雲霧中,隱見大魚擺尾洄游。
而三果三花,連帶抱劍長吟的陸離,都漸漸虛化、融合、旋轉,變成七彩斑斕的色塊。
點點金光從色塊中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