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不急不緩地走在前邊帶路，林斯抱著冬筍緊跟其後，神態怡然。
走著走著，林斯突然皺眉，回頭看著落後幾步的雪茗，快步走了過去。
“你這小身板得多鍛鍊鍛鍊了。”林斯嘴上嫌棄，手上動作卻不停，直接從雪茗懷裡抱走了大半的筍。
筍不多也不少，但抱著走，實在是……看起來過於憨實。
林斯想到自己威武的將軍形象，腳步頓了下，對前邊帶路的小和尚道，“小師傅，你有沒有什麼籮筐借我用下？”
聞言，小和尚回頭，目光落在她們抱著的冬筍……以及沾滿了泥的長衫上，道，“前邊有處院落，是居士們修行時的居所，裡邊備有乾淨衣物。”
“現在沒有長住居士了？”林斯注意力被吸引，她知道雁安寺香火凋零，但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臨近年關，居士們都下山了。”小和尚停下腳步，轉過身，平靜無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住在寺裡的居士，皆是佛緣未到或是六根未能淨之人。京都裡不少權貴人家也有帶髮修行之人，有的在家吃齋念佛，有的則是會在寺廟裡修行。
能在雁安寺修行的居士基本都是京都裡有地位之人。
現在臨近年關，約莫是被家中給召回去了。
想到這，林斯不由好奇，“平日裡，雁安寺的居士多嗎？”
小和尚默了瞬，才道，“尚可。”
說罷，他便轉過身，繼續往前帶路。
林斯抬眼，透過竹林看到那太陽，估摸了下快到午膳時間了，便也跟了上去。
“小師傅，你們寺裡的齋食味道怎樣？”林斯抱著筍，想著以往在這竹林裡打過的野味。
前邊的小和尚腳步停，清朗的聲音傳到後邊，“尚可。”
聞言，林斯不雅地翻了個白眼，這答案毫無參考價值，但想到僧人那枯燥無聊的日常，便也理解了。
就在他們快要走到竹林小徑的盡頭時，卻發現盡頭處兩個姑娘在和一人爭執著。
走在前面的小和尚腳步停下，清朗的嗓音微沉，帶著與他年紀不符的威嚴，“五戒師弟。”
盡頭處爭執的三人同時停了下來，抬眼望這看來。
林斯這才注意到，爭執的一人，竟是穿著袈裟的和尚，總不會是什麼出家前的恩怨情仇吧？
“四方師兄。”那個和尚轉過身，打了句謁語，才敬重地開口，但身體卻擋在了路口。
爭執的另兩個姑娘，是一對主僕，面紅耳赤站在五戒和尚面前的是個小丫鬟，她身後的小姐儀態端莊，但眼神裡也帶著不耐。
“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請問發生何事？”小和尚走上前，對著兩個姑娘行了個佛禮，溫和出聲。
“我家小姐要進這竹林裡，可你師弟卻攔著我們！我們又不是給不起香火錢，怎麼不讓進竹林？”那小丫鬟說話時，神態頗為高傲。
對小丫鬟這態度，四方也不惱，只坦然道，“竹林內不便女施主入內，還望施主諒解。”
林斯挑眉，她以前過來竹林也沒發現什麼特殊的。這小和尚莫不是在誆人？
“竹林乃是師兄所居，閒人莫入。”五戒和尚說這話時，臉上神色帶著氣惱。
聞言，林斯眼裡閃過訝然，什麼時候的事？她在竹林裡打了那麼多次的牙祭，也沒遇到過這四方小和尚啊！但一想到竹林這麼大，遇不上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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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丫鬟還在繼續胡攪蠻纏著，林斯被吵得微微蹙眉，側過臉對雪茗小聲道，“姑娘家就是麻煩。”
雪茗無語，少爺是不是忘了她倆也是姑娘家？
“少爺，不能以偏概全。”雪茗提醒道，但看到林斯那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不由咬牙道，“您這句話敢到夫人面前說嗎？”
“……”林斯默，連忙改口道，“這個姑娘家就是麻煩。”
林斯說這話時，一時不察，忘了壓低，引得那一主一僕視線隨之忘了過來。
後知後覺的林斯看向了那對主僕，神色微頓，這……可真是尷尬了。
然，就在她以為那小丫鬟要將火力對向她時，卻驚訝地發現那丫鬟的神色跟預想的不一樣。
“林、林小將軍？”那丫鬟神色隱約帶著惶恐。
而她身後的小姐臉色驟紅，眼裡的高傲頓時散去，還帶著點點的羞怯。
緊接著，她走上前兩步，輕聲呵斥道，“夏棉，莫要胡鬧，還不給兩位小師傅道歉？”
隨著小姐的話落下，丫鬟連忙跪下，“兩位師傅，奴婢錯了……”
四方雙眸裡閃過無奈，而本還有些惱意的五戒見狀也有些無措，連聲道，“阿彌陀佛，施主快起來！”
圍觀的林斯眼裡滿是無語，這對主僕真是有意思，這變臉速度極快……難怪古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見事情已經解決，她便出聲提醒著四方，“小師傅，快午時了。”
“阿彌陀佛。”四方隨之抬眼看了日頭位置，見那丫鬟也起身了，便繼續走在前邊引路。
那小姐連忙跟上去，走到林斯身旁，柔聲問道，“林小將軍，你們是要去哪呢？”
林斯並不認識這小姐，便用眼神問身側的雪茗。
可憐雪茗，她雖算是府上丫鬟，但府上除了林母並沒有其他的小姐，而將軍府這些年又沒什麼人來往，她根本就不知道京中有哪些千金小姐。此時，更是無助無奈地回望著林斯。
接收到雪茗的眼神，林斯心下嘆了一口氣，並不是很願意和京中貴女們打交道。
“吃飯。”林斯看了眼身側的姑娘，語氣跟四方一般，平靜無波。
“常聽母親提起，雁安寺的齋食味道甚好。倒是沒想到，今日竟能與林小將軍一同用膳。”小姐笑如豔陽，臉頰處卻帶著點點緋紅。
林斯：……什麼時候要和她一起用膳了？
並不是很想要搭理這姑娘，林斯想漠視，目光卻從這姑娘的髮簪上略過，眼神微頓，問道，“令慈是？”
“一品誥命夫人，秦李氏。”小姐很是溫婉地開口，但眉眼裡卻是有榮與焉的神色。
林斯眼神有一瞬的茫然，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