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著實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才來到這裡。
用不著去追究“很長”到底有多長, 因為根本無法用具體的數字來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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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換算成時間:有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這般尋常人類完全不能想象的長久。
最初的起點早已經尋不到存在的痕跡, 興許也想不起來了。是“他”自己覺得, 自己忘得差不多了。
能說得出來的上一個重新啟程之處,是一個將富饒建立在黃沙上的國家, 尼羅河水流淌而過的地方, 岸邊搖曳波盪的蘆葦仿若層層金砂。
因為出了意外——不, 就算沒有意外中途發出,“他”也不會長久地停留下去。
總之, 為了達成某一個重要的目的,“他”從太陽墜落之國再度出發,重回了以往最常體會所以肯定早就習慣了的漂泊。
穿越沙漠,橫渡海洋, 徒步走過似是空蕩無邊的曠野……
在很久很久以後, 終於來到了“這裡”。
“他”的步伐匆匆。
因為一意孤行想要找到某樣“東西”。
“他”很急躁,宛若被冰霜覆蓋的面孔之下隱藏的就是如此煩亂的情緒。
因為遲遲沒能找到,還漫無目的, 根本不知道從何去找。
如果能放鬆一下心情,把這當做一趟見識異國風光的旅行, 說不定還能讓“他”稍微不那麼煩躁。
但沒有辦法。
不止是自身的原因,此時所在的這個國家就很有問題。
這是一個臨海的島嶼國家,由於地形地勢以及各方面的原因,國土分散,早些年就由統一的國家變為分裂的數個小國。
在這片原本還算和平安穩的土壤上, 戰爭首先爆發,如同勢不可擋的狂風巨浪,一下子將無辜的平民百姓吞沒在洪流中。
除此之外,這個地方許是一塊被神秘力量所籠罩的特殊之地,到處都是力量非凡的魔物。
雖然沒到漫山遍野的程度,但就是會時不時蹦出一隻長得醜陋的魔物來礙眼。
不用說,受到人類的戰爭和魔獸的侵襲這兩重威脅,這個國家的平民必然深受其擾。
“他”不喜歡這般愁雲慘淡的地方。
戰爭輪不到只是外鄉人的“他”來阻止,偶然撞上的礙事人或物卻會毫無猶豫地清除。
看起來爽快凌厲,但其實,“他”的煩躁絲毫都沒有減弱。
可能還有一個主要原因。
被海風吹拂的海島國家總是陰雨綿綿,黑雲罩在上空,過去許久都不能看見太陽,陰冷又潮溼。
這跟以往“他”待得最久的內陸國家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情況。
那邊黃沙漫漫,乾燥的沙粒全被烈陽曬得滾燙,似乎走到哪裡都是晴空萬里。
所以,這邊的大多情形都不合“他”的心意。
——趕緊把“那個”找到,然後沒有留戀地離開。
夜晚,坐在被渾濁酒氣填滿的酒館內的偏僻角落,仿若無休止地一杯一杯喝著渾黃的酒,那時的“他”心中所做的,便是這樣的打算。
然而,前提:
——沒有遇到“阻撓”的話。
——沒有再重蹈覆轍,“詛咒”一般地又落入了曾經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的困境的話。
用一句格外樸實無華的話來說,總是會違背本願陷入自認為不必要的麻煩中的這個男人,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外表並非鋼牆鐵壁。
怎麼擋,都擋不住某些熱量與積極並存的目光。
就因為某次純粹是意外的多管閒事……不對,“他”甚至都算不上管。
都怪那個一根筋衝上來見義勇為,卻反過來倒惹了麻煩的金髮少女太過冒失,傻傻愣愣的,讓從不愛管閒事的“他”都看不下去了。
“真心想要幫忙的話,你就不能動動腦筋,搞點吸引別人的花樣麼?”
沒錯。
就是這句話,即使專門記下來載入史冊可能也完全沒問題。
彼時被點名的金髮少女,剛因為在抓博小偷的過程中一劍劈翻了路邊攤位,隨後得知無辜的老闆的苦衷,義憤填膺想要幫忙——放在她身上,是隔幾天基本上就會出現一次的正常操作。
不知道怎麼幫忙是個問題,平時能給她提出點建議的兄長和老師都不在身邊,少女著實很苦惱。
結果,萬萬沒想到。
從旁而來的男聲宛如天降,聽起來相當平靜,還帶了一點也不客氣不委婉的語氣。
可少女卻震驚了。
那個只是路過的男人肯定想不到,就因為這句話——
少女唰啦一下與“他”對上了視線。
最開始,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睜得滾圓,裡面滿是詫異,瞧著還挺可愛。嗯,這也符合面對初見的陌生人時應有的態度。
但是,也就是剎那間的功夫。
少女:“?”
男人:“?”
少女:“……!”
男人:“……??”
少女:“!!!”
若不是親眼目睹,也許很難讓人相信,這個小姑娘的表情能有如此豐富多彩的轉變。
最初的詫異過後,那張正直與可愛程度相當的臉蛋上,迅如閃電般飛快晃過了五花八門的顏色。
最後統一為一種:
金髮少女的雙眼一下子噌亮噌亮,彷彿在發光。
男人:“…………???”
所以說,這就是意料之外的轉折了。
“哇啊啊!就是這個意思!”
“謝謝你,大哥哥!……那麼要怎麼做才可以呢?”
一連串的“攻勢”沒帶停地衝擊過來。
“大哥哥大哥哥,你要去哪裡?肚子餓了嗎?不介意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吃飯就不用了,你等一下,我和你根本就不認——”
“哎?哎哎?不想去嗎?可是……請讓我用一頓晚餐來向你表示感謝!啊啊糟糕了,我沒有帶錢!凱,梅林老師,拜託你們了哦!”
男人:“……”
這種像是被噎到半死還哽不下去的感覺,難道就是……遭遇剋星的感覺嗎!
偶遇的金髮少女雖然沒有強行拉“他”走,但說的話,做的事,再加上臉上亮得幾乎要把人閃到眼睛痛的表情,讓被牽連的“路人”完全沒辦法脫身。
“他”被迫跟少女一行人一起吃飯。
“他”被迫聽少女嘰嘰喳喳跟“他”講述一路上的新奇經歷,天知道她怎麼會這麼自來熟,還那麼相信“他”是個好心人。
“他”還被迫遠離了一個人輕身上路的輕鬆自在,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這夥奇怪組合的“同伴”。
男人心裡當然是不情願的。
連自己的正事兒都沒做完,怎麼就跟在路上偶遇的陌生人混到一起去了?
而且,“他”本來就抗拒與無瓜葛的外人走得太近,純屬沒有意義的行為……
“埃【】大哥不是一個人旅行嗎,我們也是在旅行哦。反正都是旅行,你也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乾脆和我們一起上路呀?”
少女腰間挎著劍,用蝴蝶結束起的金色長辮隨著步伐一跳一跳。
在陽光下反射出的輝芒落在她的純白鎧甲上,就像此刻他們經過的田野裡的麥穗,隨風盪漾出層層波浪。
“我不像大哥你那樣,去過很多很多地方。冒冒失失的,還很不成熟,如果凱兄長和老師不陪著我的話,我肯定沒法像現在這樣——啊啊!我的意思是!”
一下子駐足,前方的少女回身望來,抿唇,嘴角高高地揚起。
她笑得有一小許羞澀,但更多的卻是讓人覺得:
這個少女騎士的背後,是無論用什麼屏障都無法遮擋的光亮。
“一個人獨自旅行,可能是很輕鬆沒錯,但是……也會覺得,挺寂寞的吧?”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句話。
獨自在世間徘徊的男人被打動了,即使只有肉眼看不出來的些許動容,也足以算作分外重要的改變。
“他”被說服了一點,反正要找的目標遲遲不出現,與他們同行一段時間,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於是。
看似突兀實則莫名和諧的某種畫面,便這樣出現了。
步伐輕盈的半吊子少女騎士昂首挺胸走在最前,彷彿時刻都這般積極向上,帶著好奇雀躍的神色左顧右盼,腳下踩著朝陽照拂大地時留下的光芒。
總是不放心她的騎士少年緊跟在後,似乎很擔心義妹一溜煙兒就消失不見——不對,消失倒還好,她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擔心的是她在外面迷路,錯過飯點餓肚子。
男人落在後面,和少年還隔了挺長的一段距離。
記憶中的這一日,恰好是難得的晴天。“他”的黑衣也沒入了從正前方直直投來的陽光之中。
這點黑不屬於黑暗,不會在光芒中融化。
但是,溫度卻能穿透進來,一點點浸沒,直至匯聚在那一處曾經火熱過、卻在時間消磨之下冰涼的地方。
說不出來。也不會說。
“他”逐漸改變了觀點,似乎,因為一個純潔又明媚的少女,喜歡上了這個陰雨綿綿的國家。
……
哦。
差點忽略了。
走在騎士少年後面的男人,不是這一個小隊伍裡落在最後的人。
未來要成為合格王者的少女身邊,還跟著她的老師。
名為老師,實際上也包含了護衛的職責。
那個魔術師本來應是走在前面,和少女少年離得再近些的。
可是,在半途加入的某個男人出現以後,他就沒來由地落到了最後面。
——踏、踏。
他們不緊不慢地向前走。
——踏……
不知是誰的腳步聲,在前進的過程中漸漸消失。
男人停下了。
某一剎那,“他”的目光不再被頭頂的光線侵蝕,直掃過去,將所有的冷意全都保留下來——
“……”
“……”
就在這一刻。
男人與相隔數米之外的白髮魔術師遙遙相望。
男人也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梅——】
“埃利克大哥哥!故事就這樣講完了嗎?這麼快,又完了嗎?”
小孩子不染負面情緒的嗓門就在耳邊響起,即使神遊天際,也不得不迴歸。
“唔。”
埃利克勉強抬起眼皮:“完了。”
眾小鬼:“不是才說道他們四個人一起去剷除魔龍嗎?沒有名字的大哥哥救了騎士姐姐和騎士哥哥,還救下了魔術師老師,他贏了,然後……”
一群人大叫:“然後呢?然後呢?”
“真煩,沒有然後了!就到這裡啦!”他還很不耐煩。
“噫——”
“噫也沒用,要怪就怪寫這本書的人……”
他把翻到最後的書頁拍合,發出的聲響不大,卻頗為震人。
“擅自把‘結局’隱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論文讓我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