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注視著寬敞案臺前的男人。
他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絲毫不見緊張。
石大亨沒有繼續阻止遊戲，他只是問：“若是因此得罪了李唐集團，以後的路可能會很艱難。你要想清楚……”
遊戲：“美食王的勝利，不需要委曲求全。”
它頓了頓，緩緩述說。
“你不要忘了。”
“我。”
“是排行榜第一的，亨哥！”
目光聚焦下，“石大亨”的五指接連輕輕搭在了精鋼剔骨刀的握柄。剛入手，眼前浮現的“白色品質【剔骨刀】”足以說明這是把好刀。
任何能夠被遊戲評級的道具，都進入了超出普通範疇的專業範疇。
“石大亨”緩慢地調整著呼吸。
似乎特有律動，他每一次吸氣與呼氣的間隙，身體、脈搏和握著刀的右手逐漸結合成了一個自稱方圓的系統整體。任何微小變化，都會引起系統中其他事物的劇烈反應。
他站在原地，閉上雙眼，久久不動。
黃雅婷皺起眉毛：“記下，故弄玄虛。”
隨行秘書立刻在手提電腦中記錄下了黃雅婷的評判意見。
李佳涵同樣看不懂，她瞧瞧問黃雯：“石師傅在等什麼呢？油鍋的油已經沸騰了呀。是不是在回憶配方？”
黃雯隱隱擔心。
難道是石大亨緊張了？若不是緊張，又為什麼不開始行動呢……
在場的李唐集團陣營，不只有黃雅婷這一位大師傅。
田軒隱藏在了法律團隊裡，同樣西裝革履，裝成了律師模樣。
這個胖男人實際上是李唐集團的三星級廚師，梅鹿級別的大師傅，身負“刀雕王”、“雲海省灶王會會長”、“廚師挑戰賽金獎擂主”、“雲海第一田婦羅”等尊稱，也是李唐集團董事會成員之一。
他是李力持安插進來的暗樁，目的是幫助李佳涵，以免她犯了不該犯的錯誤。
在石大亨手指接觸到刀柄的剎那，他就知道……
此人絕非常類！
田軒眯起眼睛，表情微動：“以氣運刀，穩如泰山，山崩而刀身不動，乃是用刀的至高境界。高手，真正的高手……雅婷這要碰到硬茬子了。”
孫律師好奇轉過頭：“田律師，你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
田軒笑呵呵道，不再自然自語。目光更加認真，生怕錯過任何值得注意的細節。
黃雅婷偷偷品嚐過小吃攤上賣的炸雞。
她不情願，又不得不承認，味道確實出乎尋常食物，達到了臻品的境界。這是美食的藝術領域，是饕餮客們趨之若鶩的珍饈，也是大師傅們畢生不停追尋和創造的東西。
可想到這出自於姐姐黃雯之手，再軟嫩的酥皮進了嘴裡都不是味道。
她必須要贏。
黃雅婷緩緩道：“低酸的棕櫚軟油，煙值很低，過沸後會影響油炸物的味道。哪怕不是專業廚師，即便是做油炸生意的小商小販也懂得這道理。”
遊戲一點點將剔骨刀從刀架中抽了出來，穩穩當當地捏在手中。
石大亨告訴遊戲，按照他說的來做。
遊戲盯著黃雅婷說道：“是你來做，還是我來做？”
“當然是你。”黃雅婷冷冷道。
遊戲忽然咧嘴一笑說：“狸貓級的大師傅，是看不懂我在做什麼嗎？”
黃雅婷輕笑：“我有何不懂。”
石大亨在腦中說，遊戲則負責複述：“我這外行廚子提起刀站在這，等待你說出評價。你若是肯說卻又不懂，就是無知自大。若是懂又不說，是裝模作樣背叛僱主。若是能說又懂得，你卻聊不出個所以然……難道是不肯評價又絲毫不懂，那你以狸貓級顧問的身份坐在那是做什麼呢？”
“綜上總總，你配坐在那裡嗎！”遊戲擲地有聲，圖窮匕見。
黃雅婷臉色突變連連，她被一番密不透風的邏輯懟得說不出話來：“到底是我稽核你，還是你稽核我！”
遊戲笑道：“當然是你稽核我。但我認為……你不夠格。”
“你！”
黃雅婷畢竟是少年人心性，她根本抵不過石大亨這種老油條的辛辣激將法。她目光更冷，厭惡逐漸變成了嫌恨，脫下外套，換上了一身白色廚師裝。
短袖漢服風格的廚師裝在她身上格外靚麗。
狸貓級，向來不是弱手，是華國大地上各個酒店和高檔餐廳的核心師傅，甚至是不可或缺的金字招牌，他們已經脫離了雲雀級牙牙學語的階段，將廚藝逐漸提升到了匠心獨造的境界。
“石大亨”毫不保留地將配方傾述於黃雅婷，最關鍵的細節也沒有絲毫隱瞞。
第一道工序，是分解生雞。
黃氏是廚道世家，黃雅婷身為狸貓級大師傅的基本功無需質疑。燙水，除皮，分肉，剔骨，一氣呵成，不到10秒！
完整的生雞就被她分解成了規整的小塊，羅列在盤子裡，像是矽膠玩偶般的精緻模樣。
動作行雲流水，十分賞心悅目，甚至有種舞蹈的韻律。
孫律師稱讚：“漂亮！”
李佳涵也跟著點頭：“雅婷姐姐確實厲害。”
黃雅婷停下來，等著石大亨的動作。
她盯著石大亨的手腕，眼看著高高抬起，然後轟然落下，重響，剔骨刀劈在了生雞裡，刀身深深鑲嵌在雞身縫隙中。
黃雅婷愕然嘲笑道：“你這算什麼刀功，以為是在劈柴嗎？”
遊戲不否認。
他忽然說：“我聽說你最驕傲的就是刀功，沒錯吧。”
黃雅婷果斷承認：“是又如何？”
遊戲露齒一笑。
“你輸了。”
孫律師起身質問道：“石先生，您這什麼也沒做，雞還是一隻雞，這話說的大家都不信服啊。您別帶著情緒做事，黃顧問是您的考核官，這種不成等級的比拼很讓您騎虎難下，這沒錯，您只要為剛才的話道個歉，咱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繼續考核。”
李佳涵看不懂石大亨的做法。
“他是瘋了嗎？”
黃雯卻對他抱有極大信心：“一定另有深意。”
“可我看不到哇，這人好像是在死不承認失敗呢！”李佳涵笑嘻嘻道。
咔擦咔擦……
一連串細小到難以聽聞的聲音忽然響起。它響度不大，但連綿不絕讓人無法忽視。
“什麼聲音？”
“像是水管裂開了……”
田軒眼神深藏駭然，他忍住震驚，勉強用正常口吻提示道：“你們看那只生雞……”眾人在他的提示下齊齊望去。
生雞表面出現了龜裂般的圖案。
皮和肉竟然開始山體滑坡般向四周滑落，柔順、緩慢、卻無法停止，直到露出了藏匿在血肉下的完整骨骼，只靠最小限度的血肉和軟骨保持形狀。
就像是一架完整的雞骨脫下了衣服……
“石大亨”收刀，對黃雅婷微微笑道。
“你的驕傲，我收下了。”
兩種刀功，高下立判，不需多言。
孫律師立刻站起身，拘謹地走到石大亨面前，深深鞠躬：“請原諒先前我們對您的冒犯，您已經證明了您一定是原配方的所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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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雅婷怔怔地望著沸騰的油花。
原來他早已計算好……
根本就用不到油，熱油與冷油，又有什麼區別呢？
遊戲望著黃雅婷頭頂上【自信心-70%】的負面狀態，終於露出了滿意笑容。
“現在，我們可以繼續談條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