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方波的懇求，張承有些無奈。
雖然從情面上，他肯定是還想要讓這個很有表演天賦的演員試試。但是，這裡是片場，所有人的目的，是為了拍攝順利。
為了拍攝順利，有時候就算是導演，都要做出一些妥協。
“方波……”
“再試一次吧。”
這個時候，監視屏後面坐著的顧昊忽然說道。
所有人都看過去。
顧昊看著那邊的方波，伸出一根手指：“一次，你還有一次機會。”
“好的，好的！謝謝導演！”
方波聽到這，臉色頓時一喜。
張承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再試一次又如何？
難道還能夠出什麼奇蹟？
但是既然導演已經說了，那就再來一次。
隨即，又走回到去，坐在顧昊的旁邊。
“A！”
鏡頭開機。
方波微微吸了口氣，然後走入鏡頭裡面。
昨晚上，林寶除了給他指點自己在個人表現張力上面的東西以外，之後，又在群裡面講了很多的關於鏡頭風格，表演風格相關的東西。
當然，裡面很多東西，方波是聽不懂的。就算是傅戈也不瞭解，最後主要是吳安和林寶在交流。
但是，在方波這裡，林寶提過，可以透過調整一些表演狀態，來進行一些劇情或者畫面風格上面的轉變。
比如說，一場喜劇段落，透過演員的眼神，動作上的變形，甚至包括鏡頭構圖，打光等，就可以呈現出不同的風格。
喜劇，就可以有日常喜劇，也可以是有黑色幽默，也可以是荒誕的，甚至不合常理的。
而方波懇求再給他一次表演機會，就是想要試試，自己改變一下自己的表演狀態，看能不能應和到導演的心思。
而關於這一場戲，各種演員表現狀態，怎麼能夠顯得更荒誕一點，怎麼表現，才能夠在鏡頭上呈現足夠的黑色幽默，怎麼的動作幅度，可以顯得更加誇張，昨晚上林寶都給他講過。
這一次，他的表演狀態，就有一些偏黑色幽默的感覺。
因為方波自己也理解，這一場戲中戲，其實是有一些諷刺意味在裡面的。
那麼，用日常喜劇表演，就有些流於形式。
黑色幽默，或許更能夠把情節內涵展現出來。
而在周圍其他人看來，方波的這一次表演，基本上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
紛紛不禁搖頭。
只不過，因為正在拍攝中，現場收音，所以其他人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就算是喘氣聲，都儘量壓著。
“就是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喝聲忽然在現場響起。
顯得非常突兀。
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嚇一跳。
“他媽誰……導演？”
場務聽到這聲音，立馬下意識蹦起來，要找誰在搗亂拍攝。
但是一看，剛才喊這一嗓子的，竟然是導演顧昊，頓時也是懵逼。
拍攝現場，是最忌諱被意外打斷的。
但是這打斷的人是導演，那就……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風格！”
顧昊卻絲毫沒有理會他，顯得有些激動地站起來。
旁邊的張承也是有些驚訝。
剛才戲一開始，他就感覺到導演顧昊的情緒變化了。
這一遍，方波的表演，雖然其他人看來，和之前沒有什麼差別，但是投射到鏡頭畫面裡面，卻是很明顯能夠看出來與之前有很大區別。
而這種變化後的風格，就很有顧昊的導演闡述裡面，想要表現出來的那種介於黑色幽默和荒誕劇之間的那種風格。
也怪不知道，顧昊有這樣的表演。
“導演，有什麼問題嗎……”
方波坐在椅子上，剛才正端著可樂瓶演著呢，被導演這一嗓子給嚇得差點把可樂瓶給扔出去。
“沒事，沒問題，就這樣，就剛才這樣，繼續演！”
顧昊忙是擺擺手，示意繼續。
這還怎麼繼續啊？
劇務無奈，又從旁邊可樂箱裡面，掏了一瓶灌裝可樂塞到方波的口袋裡。
其他工作人員忙是清理現場，然後繼續從頭開始拍攝。
沒想，剛拍兩秒，導演顧昊又出聲了：“光，光打稍微暗點！”
劇組人員愣了一秒，然後忙又按照導演的意思忙活，重新開始。
“太暗了，稍微亮點。”
……
“算了，還是調回正常光。”
……
“稍微過曝一點吧，打在方波身後一點……好，就是這樣！重來吧！”
“完美！”
……
光重新調了。
顧昊又開始了鏡頭軌跡和構圖上面的瘋狂嘗試和調整。
“稍微低點，上面到方波額頭，不要整個露出來……要不完整構圖……好，就這樣！”
“反打鏡頭也是，對面的路人，要不完整入畫……”
“對！”
“中間那個路人，你是聾啞人……”
……
看著瘋狂地在那裡安排調整的顧昊，劇組裡面的人雖然忙得上躥下跳，但是也都是松了口氣。
這就是顧昊的導演狀態。
他進了狀態，就說明拍攝進展算是正式展開了。
忙，總比一直拖著要好。拖下去，之後了反而會更加讓人抓狂。
“喂。”
又一場被中斷。
負責道具的中年人用胳膊推了推旁邊的一個人：“去再搞一箱可樂來。”
“怎麼……”
旁邊人一低頭，頓時明白。
一箱的可樂，現在已經剩下最後一瓶了。
照顧昊導演這麼拍，費不費演員不知道，倒是挺費可樂！
道具中年人想了想：“再來兩箱吧。”
……
這一場戲，一直拍到了下午三點，導演顧昊才讓過了。
走出輕軌大廳，方波才是徹底松了口氣。
又是小半天的表演，嘴都幹了，滿身的可樂味，但是方波整個人卻是狀態十足。
顧昊導演也是興致很足。
拍了下一個富二代搭訕美女，空中掉可樂的場景，直接拉著劇組的人，往下一個取景地。
在車上休息了小半個小時，來到雙城市的羅漢寺。
天色漸晚，倒是正好銜接上了劇本裡面的夜戲。
副導演張承不禁嘖嘴。
照這樣的拍攝進度，哪需要兩個月啊！
路子再野點，感覺一個月，顧昊就能把這部戲給肝出來。
而這一切，都來自於方波。
這個，早上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自己都有些放棄了他。
但是他自己，卻是生生地靠著自己的表演天賦，自己的思考，獲得了導演顧昊的認可。
看著那正在套夜行衣的方波，張承有些感慨。
當初在橫店教堂裡面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長得有些醜的青年，有一些表演狀態。
試鏡的時候，方波的狀態比之前提升更多，直接讓顧昊導演拍板要他。
昨天一天的拍攝，並沒有收穫足夠好的效果。
今天早上，方波就拿出了更具有張力的表演技巧。
這樣的天賦和進步，簡直是太讓人不敢想象了！
而接下來，方波的表現，更是讓得張承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小子。
最後一遍的機會，他更是靠著自己的理解，生生地幫助顧昊導演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簡直是福將有沒有！
“A！”
開拍的打板聲讓得張承從沉思中驚醒，忙是集中注意力，坐在導演身邊，看著鏡頭上的畫面。
羅漢寺的戲，一直拍到了半夜一點。
雖然顧昊自己是狀態十足，但是也知道，不能這麼肝。
劇組和演員承受不了，保持不了狀態，反而會得不償失。
隨即，一揮手，示意今天的拍攝結束。
劇組裡面的人，這才松了口氣。
特別是方波幾個。
夜戲裡面，有一場追逐跑戲，幾遍跑下來，雖然幾個人硬撐著，但是要是再排下去，怕是直接得報廢。
“方波，你過來。”
顧昊從監視器後面站起來，朝著方波一招手。
“來了導演！”
方波忙是小跑著過去。
然後，在一眾演員和劇組人員羨慕的目光中，被導演顧昊勾肩搭背地往羅漢寺外面走去。
“今天表現很不錯！”
顧昊拍著方波的肩膀，“說實話，你是真得讓我意外，這麼短時間內，竟然表演狀態提升這麼快……還有，今天第一場戲，應該感謝你，沒想到，你自己竟然能夠找到那種表演狀態，也給了我很多啟發……還真是有些慶幸，早上我答應讓你再拍一場……”
旁邊，看著因為有些激動，整個人情緒十足，話也變得非常多的顧昊導演，方波等到他說到了一個段落，然後開口說道：“導演，其實，我之所有能夠有今天的表現，不是我自己的功勞，完全是另一位老師的幫助。”
“另一位老師？”
顧昊還正要說，聽到他的話，不禁扭頭問道，“誰？”
“林寶老師。”
“林寶？”
顧昊感覺到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是，也想不起來。
應該在國內的影視圈裡面，沒聽過這個明細。
“嗯，其實，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個跑龍套的，也完全不懂什麼表演技巧，什麼張力。之前，就是年前，因為看了林寶老師的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才慢慢自己悟到了一些表演技巧和經驗，才能夠被你和張承老師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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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波說道。
“《演員的自我修養》？”
顧昊更是一愣，“傅戈推薦的那本？”
“是的。”
方波忙是說道，“林寶老師的這本書，寫得非常好，非常實用，還非常淺顯易懂，我就是因為看了這本書，所以，才能夠有現在這樣的狀態。昨天晚上，拍完回去之後，我把昨天的拍攝劇情給林寶老師發過去，林寶老師幫我調整了一些鏡頭表現力，告訴我怎麼在鏡頭前表演，更加有張力。而且，還給我講了關於喜劇風格上面的事情，我今天早上，第二遍的表演，完全就是按照他給我說的，比較偏黑色喜劇一點的風格……”
對於自己經歷過的，包括昨晚上的事情，方波基本上是一點沒隱瞞地都給顧昊說了。
顧昊自己聽著，卻感覺是聽傳奇故事一樣。
竟然真的就因為一本書，讓一個龍套，這麼短的時間內，進步這麼多？
那國內的影視行業，早就起飛了！
哪會像是現在這樣，有這麼多讓人詬病的東西。
而且，方波說的這個林寶，自己以前並沒有聽說過。
並沒有聽說影視行業裡面有這麼一位前輩老師。
也沒有聽說最近有這麼一個最近崛起的導演或者老師。
……
不過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顧昊倒是關注過。
傅戈和他是一個公司的，互相之間，也是有些交情。
去年，前者在網路上推薦這本《演員的自我修養》的時候，顧昊也瞭解過。
不過，一來，這本書是連載狀態，才寫了幾萬字。二來，一直自己的拍攝日程計劃就很滿，從去年一直忙到了現在，中間，也是忘了這件事情，就一直沒再去看過。
這一忙，就已經大半年過去了。
沒想到，這本書竟然已經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而且，這本書的作者，既然這麼厲害，那為什麼這半年時間了，並沒有太多的宣傳，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對了顧昊導演，我昨晚上請教林寶老師他們的時候，用手機在酒店房間拍了一些劇情裡面的動作和臺詞，不過，我已經全部都刪除了，手機上也沒有存。”
方波忽然想到了這個，有些忐忑地說道，“這個，沒有問題吧？”
“沒事。”
顧昊搖搖頭，心思並沒有在這上面，“聽你這麼說，這個林寶老師，在表演理論，以及電影拍攝上面，都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
“是的！”
方波忙是說道，“林寶老師是真的非常厲害，以前，是我自己在看書琢磨。昨晚上，他親自指導了一下我，雖然只有一個小時，但是我感覺，自己進步很大！”
顧昊微微點頭。
今天早上，第一遍的時候，方波的整個表演狀態和張力，確實是比昨天提升了一個臺階。
“行，之後這部片子拍完後，我也去好好拜訪一下你說的這個林寶老師。”
顧昊將心思收回來。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酒店的門口，隨即他拍了拍方波的肩膀：“行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把狀態養好，明天還有不少戲！繼續加油！”
“好的顧昊導演！我一定再接再厲，繼續努力！”
方波一臉激動。
兩個人出了酒店電梯，就各自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間。
……
回到房間，顧昊坐在椅子上，開啟電腦，開始整理今天的拍攝資料，然後簡單地看了一下明天的拍攝計劃，就上床準備睡覺了。
但是躺在床上，整個人精神頭還是十分得足，怎麼睡也睡不著。
索性坐了起來。
又開啟筆記本，在網頁上面搜尋了一下《演員的自我修養》，點開書籍頁面。
詳細得看了看書籍的簡介，顧昊琢磨了一下，也明白，這個作者是想要在書裡面探討表演的理論體系。
“竟然是要探討表演體系……”
顧昊不禁喃喃。
自己是電影學院出來的，自然是知道現在國內，甚至是全球電影理論界的現狀。
對於表演理論體系的討論，很多，都還處在師徒幫帶，手把手教的經驗地步。
隨即，他點開閱讀，開始閱讀了第一章。
這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