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某子走的當晚。
《少年》劇組為倪倪辦了一場隆重的生日宴。
劇組總導演方南授權之下，製片人趙柱、副導演王亮特意準備了一個高達18層的蛋糕。
賓館最大的包廂被鮮花與奼紫嫣紅的綵帶所填滿。
圓桌中央，趙柱等人特意準備的禮物更是堆徹如山。
小壽星倪倪踏進包廂，看到如此狀況，也不管是不是為她準備的，當即張嘴大笑，“哈哈，我要幸福死了！”
聽的方南眾人一趔趄，都嘀咕，“這姑娘投錯了胎，沒心沒肺的像個男人。”
王亮哈哈笑道：“南哥，你給倪倪帶一下花環，我們拍照。”
“行，沒問題！”
方南走上前當仁不讓的拿起花環，衝倪倪及包廂眾人笑道：
“來吧，今天，咱們唐唐影視的二公主小倪倪就18週歲，徹底長大成人了。希望她以後越長越漂亮，努力專研演技早拿最佳女主角，早日成大明星！”
“成，關燈，給倪倪小公主許願，吹蠟燭，蛋糕太大了，思詩過來幫忙。”
方南衝貼牆和老媽站一塊的劉思詩招完手，瞥了眼劉茜茜母女。
眼見劉小麗一邊尬笑，一邊偷瞄兩隻眼睛亮晶晶，裡面寫滿豔羨的閨女，方南不懷好意道：“茜茜，你也來幫倪倪她們一把。”
隨著他加入唐唐影視，唐唐影視這兩年於影視制作方面發展很快，賺了不少錢。
但相應的藝人經紀這塊卻一直沒跟上。
大牌演員幾乎全無。
這倒怪不了蔡宜儂等人沒本事。
而是近些年，國內影視劇一直以港臺藝人為尊，國內老牌藝人又被人藝、文工團、話劇團等單位瓜分乾淨。
方南成名晚，製作的劇也不怎麼適合培養新人。
從而錯過了四旦雙冰等新生代演員。
但他和公司已經制定戰略，開始著手補救藝人經紀這一薄弱環節。
胡鴿、袁紅、劉思詩、倪倪，包括《星你》中飾演千頌伊弟弟一角的孫藝州，都是公司這兩年剛挖掘的新演員。
方南也一直再打劉茜茜的主意。
總之，公司定的戰略就是儘可能的收刮娛樂圈下一個十年裡的，有可能成為中流砥柱的新生代演員。
當然了，方南有自己的一套標準。
有些人以後很紅，他也知道，但就是不願收。
像劉茜茜、倪倪、劉思詩這些風評還可，不願搞事的人，他肯定是要盡力挽留的。
何況，他還有個打造唐唐七寶、八寶的惡趣味所在。
現在看來，即將吹蠟燭的三個，倒是有可能成為大寶二寶三寶。
蠟燭在倪倪、劉思詩、劉茜茜三人的河豚嘴下很快熄滅。
再開燈，方南還沒來得及欣慰的說兩句，臉上就挨了馬大勇一蛋糕。
“馬大勇你想死啊！好好地...蛋..”
罵到一半，方南停了下來，面對包廂裡流露出戲謔眼神的眾人，不自覺的吞嚥了口口水。
他知道，這幾天罵人罵狠了，劇組好些人想利用此次機會“報復”他。
“溜了..溜了。”
方南在腦袋上、身上挨了無數奶油後，終於甩掉上衣，赤裸著上半身衝出了包廂。
他坐電梯剛到樓層，旁邊另一個電梯開了。
出來三個臉上頭髮上全是蛋糕、奶油的人。
他定睛一瞧，倪倪、思詩。
見是方南，倪倪大嘴一張，帶著哭腔嚎道：“導演，我啥也沒吃著。”
思詩更離譜，她不動聲色的伸出兩根手指，捏住手臂上的一小片蛋糕偷摸往嘴裡一丟，繼而又伸出手倪倪後背上鼓搗。
方南好笑道：“茜茜呢，你們把她扔了？”
劉思詩慌忙停下，怯生生道：“她在下面，頂著槍林彈雨吃蛋糕呢。”
方南無語，揮手笑道：“趕緊回房間洗洗吧，等會說不定還能剩一些。”
看著兩人離開，方南也急匆匆的回了房間，他身上也是黏糊的難受。
一場歡樂的生日宴結束，《少年》劇組重新恢復緊張拍攝。
方南又變成了要求極高的冷血導演。
甚至比開拍之初要求還要高。
鐵路中學教學樓走廊。
飾演胡小蝶的劉思詩哭不出來，方南硬生生把她給罵哭了。
飾演警察的陳昆臺詞沒背熟，不到位，方南氣洶洶的把人給訓了一通。
男一號胡鴿自嘲，“我已經被罵成了老油條。”
女一號劉茜茜看似一聲不吭，但卻開始漸漸失眠，甚至掉發、壓力擺在了臉上。
整個片場，唯一敢和方南拌嘴的演員只有沒心沒肺的倪倪。
撇開倪倪不談。
《少年》總導演方南眼見一群年輕演員感覺到了他帶來的肅殺氣氛，神情變的漸漸緊繃，神經變的緊張，有壓迫感。
他不動聲色的新增起大場戲的邊角戲份。
《少年》不是一部輕鬆的喜劇。
他需要演員生出緊張感、壓迫感。
演員做不到，他就以導演身份來暗中幫忙，讓整個劇組環境變的壓抑。
總之一句話，不瘋魔不成活，要瘋大家一起瘋！
“方，我覺得可以了，能拍了。”
杜可風和方南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少年》劇組迎來第一場大戲。
【陳念回家途中，遇到三個小混混毆打一位小混混，她偷摸報警被識破，從而被小混混逼著親吻小北】
“我給你幾個詞，1怯弱、2心底的嬌羞、3偷瞥、4很怕，記住不要有怒氣，一定是完全的怯弱。”
劉茜茜化好妝後，方南對她豎起幾根手指說完，繼而又轉向正化妝的胡鴿：
“胡鴿，我給你兩個詞，1怒，2直視，能明白？”
胡鴿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我懂了。”
執行導演黃偉明上場說走位，方南退到監視器前，對杜可風笑道：“你覺得這兩演員幾遍過？”
杜可風道：“按你的要求，大概15、20遍左右。”
方南好奇：“那按王墨鏡的要求，大概多少遍喊咔？”
杜可風搖頭：“沒人知道，可能20遍，可能100遍也不會結束。”
方南無語：“我不如他，我還是要顧忌一些成本的。”
“NO，我覺得你比他更會調教演員，因為你更懂怎麼激發人性！”
方南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喊了“開始”。
燈光忽明忽暗的街道上。
“瓶給我，梆...”
“你不是很牛逼？起來啊，你不是很能打？”
“給我燒紙，我特麼先燒給你？”
“啊...”
“哥，她特麼打電話...”
陳念被制住後，混混頭目抓住躺倒地上的小北的頭髮，讓小北強制性的抬起頭，“你男人？”他質問陳念。
“說話。”
小混混衝低眉順眼，縮著身子的陳念的一聲吼，嚇得陳念不自覺的一顫抖。
“不..不是！”
“不是，你特麼打電話....”罵了一句陳念，小混混上手搶起陳念的包：“包，包給我...”
陳念略一掙扎，瞬間放手，再次恢復成剛才低眉順眼，縮腦袋縮身子的鵪鶉模樣。
上半場結束，方南沒喊“咔”，操控攝影機的杜可風心領神會，拍攝繼續。
“我特麼是看明白了，原來你是喜歡他啊...”
“獎勵她親這瘋狗一個...”
混混頭目一把將眼眶含著淚水的劉茜茜按跪到了地上。
拽住她的頭髮，讓她清楚看到胡鴿那張鼻青臉腫，額頭還在淌著鮮血的臉。
四目相交反應到監視器上，方南第一次舒坦的躺倒在了凉椅上。
《少年》拍了這麼多天。
他終於在這一鏡裡，只透過劉茜茜、胡鴿的眼睛，就看到了裡面的怯弱和怒氣值。
“親他，快親，你是真想讓他死啊。”
“叭叭”
渾身是傷的男人身上又多了幾個腳印。
看著這幕，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的劉茜茜“嘶，嘶”的吸溜了兩下鼻翼，雙眼緊閉著往前爬去。
三名小混混的起鬨聲中，她抿嘴委屈的與小北的嘴唇碰到一起。
“咔，過。”
現場人懵了，過？
方南導演喊了“過”？
天方夜譚了屬於是，劇組一幫人面面相覷，唯獨杜可風輕手輕腳的關了機。
方南掏出支菸心滿意足的點上，才衝工作人員肯定道：“把茜茜、胡鴿從地上拉起來吧。”
他話一撂，劉小麗率先衝到閨女身邊，將閨女扶坐了起來，隨後再想拉，就再也拉不起來了，只好任由閨女雙臂抱膝埋頭痛哭。
片場隨之蔓延起一股低落沉悶的情緒。
直到杜可風的一句“why，你們為什麼不鼓掌，非常好的表演”，這才有工作人員反應過來，瘋狂拍掌。
方南跟著乾巴巴的拍了兩下，將清冷的目光聚集到身旁的倪倪身上。
劉茜茜經此一役，下面的劇情應該能找到感覺了。
接下來兩天，他要把倪倪也給打通關。
倪倪飾演的類似於女反派的江萊戲份不多。
但這個角色有兩面性，雙重人格，乖乖女、奸詐女，倪倪得經他手好好調教一下才成。
好就好在，江萊身上的兩重性格是很鮮明的，不像陳念那麼複雜。
只要倪倪肯付出，還是很容易達標的。
方南瘮人的目光被倪倪捕捉後，丫頭瞬間起身撒腿開溜，方南剛要伸手，現場製片喊道：“導演，有人探班。”
“誰啊，圈內的以後直接放進來就好，不用一直問我。”
“不是圈內的，他說他是劉茜茜的教父。”
“教父？”方南一愣，隨後醒悟：“哦，陳靜飛啊，讓他進來吧。”
劉茜茜的乾爹也算是鼎鼎大名了，要說這人沒壞心思，方南不怎麼信。
不然原時空裡，在和劉小麗母女分道揚鑣後，也不會急了把火的找了個小的瀉火，在大街上舌吻啥的。
更讓人尷尬的是，那小的還是照著劉茜茜的樣子來找的。
但要說陳靜飛對劉小麗母女下過手，方南覺得是無稽之談，謠言挺可笑。
畢竟劉茜茜的親生父親不是吃素的。
閨女再怎麼給了前妻，也不至於讓這種破事發生。
就這好比方南和曾璃結婚生了閨女。
兩人離婚後，他對閨女的死活不聞不問。
怎麼可能呢。
將心比心，這種事如果發生在他閨女身上，他能把那個男的大卸八塊。
所以，以方南的腦殼剖析這段混亂關係，大概就是陳靜飛早期有覬覦過劉家母女。
反正要麼大，要麼小，要麼兩個都有。
覬覦不成的情況下，轉身就把劉茜茜當成了搖錢樹。
不過，陳靜飛和劉家母女的事和他沒啥關係，他懶得理。
2006年，老陳還是個有錢人，福布斯排行榜上說他有30多個億，位列華夏前五十。
真假無從得知，但看派頭是比方南講究多了，一身名牌，出手也挺闊綽。
進劇組看到人，秘書、助理便開始派發禮物，陳靜飛則一路抱拳“辛苦，辛苦”，直到方南監視器邊上才停下。
方南利用起身與陳靜飛握手的檔口瞄了眼紅禮包，裡面物什像是根皮帶和一瓶飲料。
“陳董來就來唄，怎麼還帶東西。”方南客氣道。
“大熱天裡拍戲，大家都辛苦，請大家喝瓶而已，順帶感謝大家對我們家茜茜多有照顧。”
方南笑著一指不遠處還在抽泣的劉茜茜：“茜茜在那邊呢，陳董去瞧瞧吧，剛結束一場大戲，孩子情緒有些低落，希望陳董勿怪。”
“沒事，沒事，演員嘛，入戲了才說明演的好，茜茜就需要方導這樣的導演多教才行。”
看著老陳離去，方南感覺有些不真實，有些不可思議，情不自禁的“嘖”了一聲。
他以為的老陳，是那種有些錢就飛揚跋扈的傢伙，沒想見了面，發現這人還挺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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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飛蹲著身子安慰幹閨女。
方南把陳昆、倪倪、江一豔和另一位小女演員喚到身邊講戲。
“你們兩個主要就是把臺詞記熟，這一場發揮空間不大。”方南對江一豔兩人道。
“倪倪，你接下來這場戲裡，既要在陳昆飾演的警察面前裝乖乖女，也要義正言辭的說出那幾句極端臺詞。”
“你要給我一種，這件事別人都知道是錯的，但在你這就是對的，懂了沒？”
倪倪：“差不多吧，導演，我的好難演。”
方南瞪了她一眼：“什麼叫差不多？難演，你把江萊這角色讓出來好不好？”
角色還能讓？
倪倪傻眼：“那我拼一下子吧。”
“記好臺詞，醞釀會情緒，等會轉場開拍。”
眼見陳靜飛又來，方南沒好氣的揮手把倪倪給打發了。
“方南導演，找你商量個事。”
“啥事？”
“我想帶茜茜回京城一趟。”
方南好奇：“回京城？家裡有事？她這會剛入戲，沒特別重要的事，還是儘量別亂跑，容易出戏。”
他每天各種罵，又利用外在緊張壓迫的環境，才迫使胡鴿、劉茜茜慢慢入戲。
陳靜飛如果不拿個重要理由出來，他怎麼可能放人。
胡鴿的陳敏俊都紅透半邊天了。
全華夏多少人在呼喚陳教授出現在眼前。
蔡宜儂、央視一天八個電話催他放人，《星你》馬上大結局了，陳教授依然未出現。
陳靜飛一句話想帶走劉茜茜，還不如去做夢。
“家裡沒什麼事，讓茜茜回去，是要她幫忙給幾個生意上的朋友站站臺，順帶拍幾支廣告片。”
陳靜飛開口了，理由很爛，方南一口拒絕。
開什麼玩笑。
這種破事還能指望他放人？
“方導，你也算是生意人嘛，資產也不少，應該懂得做生意有時候生不由己。”
“我保證，頂多三天時間，我親自把茜茜交到你手上。”
方南依然不假思索，不為所動，一口拒絕。
陳靜飛急了：“這樣，廣告片就不拍了，茜茜回去站臺唱幾回新歌就好，兩天時間足夠。”
方南納悶：“新歌？”
“就是《來自星星的你》的片尾曲《我記得我愛過》。”陳靜飛解釋道。
方南恍然大悟，原來繞來繞去，又繞到了《來自星星的你》這部劇上。
現在看來，連唱片尾曲的劉茜茜，都因為《星你》的片尾曲大火了。
“那是我寫的，我授權才能唱。”方南選擇用直來直往堵死陳靜飛。
老陳蹙眉道：“方導，這點小事你不會不通融吧。”
“可以通融，你個人回去慢慢唱，不收費，帶走茜茜肯定不行。”方南一臉認真。
眼看兩人談不攏要變臉，劉小麗突然跑來道：“老陳，不行就算了吧，茜茜現在確實在狀態裡，我從來沒見她為一部戲這麼較真過。”
方南正詫異劉媽竟然轉性子支援他時，陳靜飛的小眼睛兇光一閃，很是突然的大吼了一聲：“你懂什麼！”
他聲音之大，之洪亮，之突兀，方南都嚇了一跳。
更別說陳靜飛近前，從來沒見老陳發過火的劉媽了。
劉媽被嚇的肉眼可見的渾身一激靈，不敢置信，看鬼似的看著陳靜飛。
“南哥，啥事？”
收拾器材裝車準備轉場的馬大勇、餘海等八位方家班武行，在聽到陳靜飛的吼聲後立馬跑了過來，簇擁到了方南邊上。
與此同時，劉茜茜也跑了過來：“乾爹，你有事就說，你兇我媽幹嘛？”
一吼過後，再面對劉茜茜，陳靜飛瞬間變臉，和藹可親道：“茜茜，沒事，你趕緊去歇會去，看你眼睛腫的。”
見著這幕，離得不遠的黃偉明、王亮幾人面面相覷。
這人特麼的變臉變的也太快了吧，真的跟神經病一樣。
而混跡社會多年，見過形形色色各種人的方南，則從陳靜飛那雙小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屬於野獸才有的暴虐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