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大年初一是1月29號。
還有一個月。
因此，方南給曾璃交完“公糧”，馬不停蹄回了漢口。
漢口零零碎碎的戲又拍了三天。
黃偉明帶著劇組大部分工作人員啟程泰國，與早就身在泰國的趙柱匯合，繼續前期準備工作。
方南則和王亮、黃博、王寶、徐山爭轉去京城拍攝《泰囧》開場戲。
朝陽CBD。
小白樓建外SOHO東區二棟。
方南一行人剛停穩車，領頭車的後車門就被拉開了。
“這麼客氣幹啥？”方南對身穿紅色呢子大衣的顏紅笑道。
顏紅調侃道：“我怕老闆摸錯門。”
“聽出來了，你這是埋怨我一次沒來過公司。”方南搖頭失笑。
顏紅管理的‘京城方南文化公司’，主要負責方南手中的音樂製品版權、劇本版權、以及剛開啟的小說影視改編版權，是他私人全股份公司。
涉及到的資金數額巨大。
截止目前為止，是方南旗下賺錢最多的公司。
畢竟‘方南文化’除了擁有幾十首歌曲的詞曲版權。
還擁有《無名之輩》、《西虹市首富》、《天下第一》、《瘋狂的石頭》部分影視劇本版權。
後續還會有《來自星星的你》部分版權。
更握有亟待開發的《流浪地球》、《地心引力》、《火星救援》、《星際穿越》等多個劇本版權。
如此握著他命脈的一家公司，方南至今一次沒來視察過，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但方南就是這麼個人，他選擇的人只要沒犯大錯，他就會一直信任下去。
再一個，他不是守財奴，捨得開高薪水。
“不敢，不敢，老闆請，老闆請。”顏紅笑呵呵道。
調侃了老闆一頓，顏紅和徐山爭等演員打了個招呼，指引方南等人進大夏。
SOHO小白樓共28層，‘方南文化’在17層。
不同於徐老怪的生活、辦公一體化別墅。
顏紅租借的一千多平米是純粹的辦公區，一張張寫字檯將大平層隔成了一個個四人辦公區域。
公司員工目前不足100人。
其中多為財務，審計。
方南站在辦公區給一眾員工行完注目禮，問徐山爭：“你媳婦啥時候到？”
“來了，在電梯裡。”徐山爭解釋道。
徐山爭自己提議現實裡的妻子演戲裡的老婆，方南沒多想就答應了。
片中主演想拉老婆蹭一波熱度，情有可原。
也算個噱頭，《春光燦爛豬八戒》還是挺紅的，豬八戒和小龍女再合作是個話題。
何況《泰囧》中，原本飾演徐朗老婆的也是小桃紅。
方南不清楚的是，徐山爭不再自導自演大爆喜劇《泰囧》以後，未來還會不會玩的那麼花。
圈內圈外都清楚，這兩口子在娛樂圈那也是一對“賢伉儷”！
“伉儷”程度堪比馮大炮和許帆。
小桃紅的“肉體出軌不算個事”，和許帆的“反正我們家是男的不吃虧”可謂經典名言。
不過方南可沒那個臉埋汰人家。
他自個也是夾著一屁股屎！
徐山爭很快領來小桃紅，正要介紹，方南笑著打斷了。
兩人早在《倚天屠龍記》劇組就認識。
“誰能想到《倚天屠龍記》劇組會在今天重聚呢！”
小桃紅先一步捂嘴哈哈笑著往人臉上貼金，方南、王寶只好賠笑。
《倚天》劇組裡，小桃紅飾演的紀曉芙是配角。
方南是個管雜事的副導演，王寶是小群演，這是哪門子重聚啊。
小桃紅來了，飾演徐朗秘書的劉思詩和其母親早等著，《泰囧》正式開拍。
方南往顏紅辦公室一走，“唰”一下又退了出來，罵已經架好裝置的王亮道：“你腦子呢，趕緊換一間辦公室。”
顏紅還是那個顏紅，對紅色有著天生的倔強。
方南看來這是病！
王亮換辦公室架裝置，方南給徐山爭、黃博、小桃紅、劉思詩四人講戲，講走位。
“桃紅姐，你表情黯然一些，給我一種對徐朗還有愛，卻又不得不放手的感覺。”
“導演，你說的好難演。”
方南笑道：“你行的，都老演員了。”
“徐山爭，你演出急就好了，急到沒法和老婆長時間解釋，急著去登機，急著去泰國拿授權書。”
“黃博，演的精明點。”
“思詩，臺詞背熟了？”
劉思詩小聲道：“熟了。”
“啊？”方南眉頭蹙起：“聲音大點，怕見人咋地？”
“熟了。”劉思詩臉一紅。
方南無語：“等會講臺詞聲音再大點，樓震塌了我給你買單。”
訓完劉思詩，裝置架好，方南手一揮，劇組演員、工作人員、公司職員各就各位。
演員開始走戲。
一連兩遍沒啥大問題，場記打板開拍。
“《泰囧》二場一鏡實拍一次。”
徐山爭：“油霸成功了....”
小桃紅：“徐朗，我們倆十二年的婚姻還抵不上你的一個生意是嘛？......小迪出事了....”
徐山爭：“小迪怎麼了？”
小桃紅：“她為了證明她去過海洋館，昨天跟蛋蛋打了一架...”
方南：“咔，再來一條備用。”
又一遍結束，白色襯衫一塵不染的黃博上場。
一上來，就對方南咧嘴道：“頭一回演穿的人五人六的精英人士，還有些不太習慣。”
“慢慢就習慣了，鍛鍊鍛鍊戲路。”方南笑道。
黃博已經連續參演《無名之輩》、《瘋狂的石頭》、《泰囧》三部喜劇。
明年《泰囧》票房如果繼續大爆，黃博恐怕能和葛大爺爭一爭國產喜劇演員地位了。
葛大爺說不得要面對的不單單只有一位黃博。
可能還會有徐山爭、王寶、黃澤。
無意識的想到這些，方南不禁一樂。
他這是以一己之力，培養出了好幾位國產新喜劇演員啊。
而且，還有一位殺手鐧喜劇演員沈滕呢。
一字一板的枯燥拍攝繼續，鏡頭來到了最後一環劉思詩身上。
秘書角色原本演員是謝喃，他好基友吳晶的媳婦。
有這層關係在，方南有想過給籤在光線的謝喃發個試鏡邀請。
朋友老婆嘛，幫襯一點應該的，吳晶還給他介紹過活呢。
可惜蔡宜儂攔了下來，把公司藝人劉思詩塞了進來。
這麼個小角色，方南懶得較真，也無所謂誰來演，差不多就成。
徐山爭：“飛機還有多長時間飛？”
劉思詩：“呃...飛機..還有兩個小時！”
徐山爭：“駭客有訊息？老周在什麼地方？”
劉思詩：“呃..駭客說在泰國..清邁。”
徐山爭：“清邁我知道，清邁什麼地方？”
劉思詩：“呃，在清邁..附近。”
第一次演上大導演電影的劉思詩搞砸了。
臺詞稀碎，還結巴，方南只要求她最後一句臺詞頓一下，結果，她句句給頓一下，把方南撓的不上不下。
監視器後面的方南眉頭擰了起來。
他倒不嫌劉思詩臺詞差。
劉思詩臺詞差可以理解，畢竟沒學過。
孩子是舞蹈學院畢業的，被蔡宜儂挖進公司才小一年時間，經驗、技巧都有待學習。
但連臺詞都講不流利，方南和劉思詩的對手演員徐山爭就很難受。
方南抬頭沒好氣的問劉思詩：“你臺詞到底背熟了沒？”
劉思詩依舊用那宛如蚊子的嗡嗡聲道：“熟了。”
“梆”
方南厚厚的一摞劇本拍在擺放監視器的桌上，“我讓你大點聲大點聲的呢？熟沒熟！”
“熟了。”劉思詩。
方南又問：“熟沒熟？”
“熟了。”李思詩依舊如故。
方南毛了，“唰”一下站了起來，繼續道：“熟沒熟？”
“熟沒熟”，“熟了”。
兩人針尖對麥芒的連續了近20遍，劉思詩才眼裡帶淚花，扯著嗓子喊道：“我熟了！”
方南一屁股坐下，對打起不敢喘的現場眾人來氣道：“不準哭，補妝，再拍！”
拍攝繼續。
劉思詩大概是被方南弄暈了腦袋，又變成了小媳婦模樣。
演起來比第一次還要生硬，跟一木頭樁子似的一步一臺詞。
方南坐不住了，來到兩演員近前剛要開罵，劉思詩老媽忙上前解釋道：“方導，方導，思詩第一次拍大導演的戲，可能有些緊張，你給她緩緩。”
“緩不過來咋辦？是不是還要我迴避一下，好讓她不緊張？”方南冷笑著道。
劉媽這一頓解釋，對別的導演或許有效果，對方南可真就亮錯了表情。
方南最煩演員拍個戲，還帶家屬，都成年人了，搞什麼玩意。
他的劇組，家屬都屬於閒雜人等，他一旦脾氣上來了，全給清出去都有可能。
陰陽怪氣的逼退劉媽，方南搶過劉思詩手中的臺詞劇本。
瞧著上面各種色線劃過的痕跡，以及娟秀字跡寫下的人物心理活動，方南指著劉思詩的臺詞，語氣緩和道：
“駭客說老周在泰國清邁這一句，你如果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停一下，你就假裝瞄一下手裡的資料夾，阿懂？”
劉思詩：“懂了。”
“哎呦”方南腦門一皺，一臉苦澀道：“我都替你著急，你就不能大點聲？我有啥好怕的，能把你吃了不成？”
下一刻，劉思詩小胸脯一挺：“懂了。”
方南頷首，又指向上一句臺詞：“開始這一句，飛機兩個小時後起飛。你如果仍然控制不住，想要頓一下，那就假裝瞄一下腕錶，阿懂？”
劉思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腦袋，發出一聲“嗯”後，沒了音，偷瞄了方南一眼，見方南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又埋低了腦袋。
方南無語：“頭抬起來看著我。”
四目相對，方南火氣又騰騰騰上來了，“你手腕上有表？”
“沒有。”劉思詩小聲道。
方南就差噴出一口老血，“沒有，沒有你不找我要？”他暴跳如雷道。
吼了一句，已經被劉思詩折磨的徹底沒了脾氣的方南一把卸下自己的腕錶，又拽過劉思詩右臂，蠻橫的往她手腕上一掛。
沒想他剛氣的轉身，腕錶灰溜溜的從劉思詩纖細的手腕上滑了下來。
好在劉媽眼疾手快，連忙蹲下撿起來重新塞給閨女。
“再拍再拍。”
拍攝再次繼續，再再次繼續，最終在拍完第十二遍時，方南長舒了口氣，叫了聲“過”。
大冬天裡，方南這位導演急的滿頭汗，顏紅不禁感慨道：“拍戲也不簡單啊。”
“看怎麼拍唄，想拍好戲肯定不簡單啊。”方南苦笑道。
顏紅笑道：“你這邊拍完了，要不要給員工開個會說兩句？”
“算了吧，過幾天放年假的時候，你把獎金什麼的發到位就成，其它都是次要的，說不定還惹人厭？”
方南晃腦袋說完，又問道：“香江那邊談的怎麼樣？有小股東願意出手股份？”
“有一個2%應該能談成，轉讓合同估計要到年後。”
顏紅說完，表情逐漸兇狠道：“你如果想加快進度，就來個狠招，拍幾部虧錢電影，保證香江那幫小股東紛紛轉讓股份。”
方南鬱悶。
顏紅的狠招確實挺狠的。
但方南顯然不可能用。
誠然，唐唐影視這兩年市值狂漲，有方南很大一部分功勞。
所有小股東都因方南的出現而獲利，這兩年個個賺的盆滿缽滿。
方南現在如果突然來個釜底抽薪，整出兩部大爛劇，大爛電影，賠的血本無歸。
唐唐影視無論大股東，小股東差不多都要氣出心臟病。
或者急的套現。
可方南不願這樣做。
原因簡單，一點股份和他個人導演口碑比起來，他想也不想的更傾向後者。
股份慢慢整不著急，時間長一些，只是給小股東多讓了一些利而已，他這輩子大概是不會缺錢的。
導演口碑可不能壞。
奧運會開幕式導演老謀子牛吧，《三槍拍案驚奇》、《長城》等爛片被觀眾罵了一輩子。
所以呢，顏紅的狠招方南不會用。
和顏紅又聊了會，方南和劇組一塊出了‘方南文化’公司。
接下來，劇組和演員徐山爭、小桃紅、王寶、高園園以及小演員關小彤趕往三亞海邊，完成最後一場戲的幾個鏡頭。
《泰囧》中，高園園飾演的是大明星高園園，原本這個角色是範八億飾演的。
而關小彤飾演的是徐山爭、小桃紅在戲裡的女兒。
啥，關小彤是誰？
就是唱“你叉叉，讓你關機你不關機的”那位。
之所以選她，是因為小丫頭在《無極》裡演的好，可以說是把《無極》中的各國、各地成年演員吊打了一遍。
出了公司，在京城有家的回家歇一宿明天開飛。
沒家的，王亮領著直飛三亞。
方南則開車直奔總局。
《少年的你》劇本完成了。
他另外又寫了份1000多字的故事梗概，想要先去局子裡察言觀色一番。
《少年的你》是個啥故事，他再清楚不過，想過審可不容易。
好在現在是2005年末，劇本立項、審查不再像04年之前那樣需要詳細劇本。
不然，《少年的你》過審就是無稽之談。
就是現在，此劇本想要一路綠燈，他也得動歪心思。
一路過崗哨，進小樓，方南往上回拍過桌子的辦公室瞅了瞅，發現還是那兩“熟人”，他把資料夾從胳肢窩拿了下來，走了進去。
裡面的一張桌子邊，他對帶著眼鏡的人道：“萬科長，寫了個劇本有些把握不住，請你幫我瞅瞅。”
見到方南，萬科長樂了，今天“喜事”臨門啊，電影圈的兩刺頭到齊了，就不知另一個再裡面談的咋樣了。
不動聲色的開啟資料夾，瞄了瞄，萬科長樂呵道：
“拍攝許可、故事梗概、文化劇本，手續齊全了，你提交當地局子，按流程走就是了，有什麼不好把握的。”
方南腆著臉坐了下來：“不是怕你們這最後一關難過嘛，你幫我把握把握故事走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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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科長沒轍，拿起一張A4紙唸叨了起來。
“該片講述在高考前夕，被一場校園意外改變命運的兩個少年，如何守護彼此，成為想成為的成年人的故事。”
“少年男女感情故事？高考，成年了吧，成年了也不太好，還是高中生。”
稍傾，萬科長對方南語重心長道：“你這個故事就很危險。”
方南鬱悶壞了，他把故事梗概寫的如此模擬兩可了，這還不行？
真要拍出來還不得瘋啊。
1000來字梗概看完，萬科長又翻起文化劇本，看了兩頁，一臉懵，好像看了又沒看。
他道：“你給我講講具體是個什麼故事。”
方南沒法子了，捏了捏鼻子，硬著頭皮說了一小段。
聽了沒幾分鐘，萬科長渾身刺撓，起身手直襬：“哎呦，你趕緊走，趕緊走，我幫不了你，你去其它辦公室瞧瞧，看誰能幫你。”
出了萬科長兩人辦公室，方南在走廊徘徊了好一陣，最終下定主意敲響老鄉嚴老頭的辦公室門。
說實話，他這趟來，就是指望還沒退休的嚴老頭看能不能再拉他一把。
敲了兩聲，門被人從裡拉開，方南一愣，“娘的，開門的不是老薑？”
哦，對了，再有幾天就是06年，老薑大概是被叫來點最後一個卯，畢竟要出山了嘛。
這就好比刑滿釋放人員臨走前，領導苦口婆心勸道：“回去安分守己，找個工作好好上班別搞事啥的。”
老薑垂頭喪氣坐回沙發上後，辦公桌後面的嚴老頭看著方南發話了：“你又跑來幹什麼的？”
“有個劇本把握不住，過來讓萬科長幫忙瞧瞧。”方南小心翼翼道。
“真是把握不住？”嚴老頭嗤笑道。
方南把姜聞往邊上擠了擠，咧嘴笑道：“領導，這劇本確實有點厲害，我真有些把握不住。”
嚴老頭冷笑道：“你拿給姜聞看看，他在這方面有經驗，比較會把握。”
姜聞三兩下看完故事梗概，心裡罵著方南“糊弄鬼”，嘴上卻道：“領導，他這劇本，我也把握不住。”
“你倆都把握不住，那就不用拍了。行了，都走吧，到點了，我下班回去陪老婆子喝粥了。”嚴老頭催兩人離開。
姜聞聞言大喜，他被訓了快一個小時了。
方南可就愁了，眼看著老薑一溜煙出了辦公室，方南死皮賴臉的當嚴老頭的面把手裡的資料夾慢慢擺上辦公桌。
眼見嚴老頭的沒動靜，他心裡一喜，被鬼攆似的狂奔出了辦公室。
“呼”
走廊，他剛要長喘口氣，一眼瞧見了正等著老薑。
“收了沒？”他問方南。
方南頷首，心有餘悸道：“收了，能不能甩開膀子幹還不知道呢。”
老薑道：“差不多，只要這位爺收下那就沒什麼問題，最好說話的就是他，而且這位爺明年四月份退休，後來者多少要給點那個面子...你懂的。”
方南嘆氣道：“但願吧，走了走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