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平搖了搖頭，緩緩道，“難，很難！”
“透過嚴謹的分析，我基本搞明白了一些東西。”
“搞明白什麼東西？”喬伊娜追問。
“比如，這些病毒並非是一種，而是幾十種或更多種混合在一起的！可以稱之為複合病毒，以人體細胞結合後會產生無以計數的可能性。”
“複合病毒？”
喬伊娜大吃一驚，她從未想過，那些病毒是這樣無法預測結果的東西。
“是的，噬融性病毒是以人類的基因為載體，它們似乎對某些反應有更加敏感的反應。而且，不能說是‘清除’病毒，貼切點的說法……應該是要開啟某種特殊的 ‘進化’手段，中和掉病毒帶來的人體副作用，減少對身體的劇烈影響。這是我對此事的初步判斷。”
“老天，這是無法清除的病毒？”
若真是這樣，那所有被“噬融性細胞”感染的人就算都接到兩座浮空城上，也難以避免死亡的命運。
這種病毒簡直太霸道了！
難道這些人都沒救了，只能等死？
喬伊娜神情有些疲憊，顫聲道，“那你的意思是說，就沒有一種完全的治療方法了麼？”
“也不能這麼說。關鍵是時間和研究手段……我們的時間不夠，裝置、人手，你也看都到了，研究能進展到今天的地步已經算是奇蹟了。”
“我們不是有些獨特的裝置嗎？用它們治療不行嗎？”
喬伊娜臉上瞬間變化了幾種神情，呈現出訝異、震驚、迷惘的表情，腦子裡竟想到了蘇哲曾在那個地下基地為她展示過的“血療”。
“不，不……不能只說是治療，那是更後面的事。我的意思是，這種複合型病毒需要更長的時間來研究，或得到更加豐富的樣本，也許這樣才能解開其蘊含的秘密。”
“時間？恐怕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喬伊娜面色冰冷，眼睛裡的希望之光在逐漸消退。
這些人如果都死掉，那麼救上來的意義又何在？
只是減少了主人所說的對手數量而已麼？
龍平似乎沒看到喬伊娜的黯淡目光，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有一點是不可忽視的。這種病毒對人體的影響非常迅速，改變受感染人類的生理結構、甚至影響人類基因，是它們短時間就能辦到的事。所以，在徹底研究清楚後，這些人恐怕……”
“他們會死？”
“不，不一定！這跟每個人的體質、抵抗力都有關係。我是說，他們可能會經歷一番變化的痛苦，但不一定會死。”
變化的痛苦？
難道龍平所指的，是主人之前說的變為異界生物的血食？
“唔……原來是這樣。”
喬伊娜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她在努力拯救這些人，但眼前的事實讓她無言可對。
過了半晌，她終於抬起頭來。
“對了，你之前說的‘進化’又是什麼意思？”
龍平似乎對她這個問題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裡，蘇哲應該對喬伊娜說過，而且是無所保留的，“嗯，我覺得關於進化這個概念，還有這些資料……你應該很熟悉吧？”
喬伊娜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同時心裡咯噔一下，脫口問道：“為什麼？”
龍平搓了搓手，搖頭晃腦看著她，“我覺得，這事好像跟‘泰坦計劃’的研究有很多類似之處。而且，恕我直言，你的身體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
“什麼？！”
喬伊娜被震驚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件事跟前文明的“泰坦計劃”怎麼會扯上關係？
還有自己的身體……是最好的證據？
“我從蘇哲博士留下的研究結果分析，這些病毒與泰坦計劃中使用到的資料有某些相似之處，分析後得出的結果很相近，蘇博士沒有解釋過其中的原因。但你知道，我畢竟也曾參與過類似的研究，所以，多少還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可是，等一下！這些事情他的確之前跟我說起過，但當時他為什麼……”
喬伊娜說道一半噎住了，她似乎感覺到這其中的蹊蹺之處，但不管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有何關聯？
龍平努了努嘴，示意喬伊娜跟上來。
然後，兩人向著研究室後部的方向朝走去。
一路上，龍平向喬伊娜解釋，並說出了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
“這些病毒的異變速度非常快，快到我們來不及解析它的地步。在還未分離出每一種病毒的特性，瞭解它的來源時，它們就會吞噬掉大部分的人類細胞並產生新的變異，我猜它們等不及要換換口味了。”
“換口味？這又是什麼意思？”喬伊娜不解地問。
“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它們是以活體生物的隱性基因為目標的，特別是人類的基因，所以才被稱為‘噬融性細胞’。據我的分析，它們之前可能不止存在於人類身體上，人類知識宿主之一。所以，我才稱之為‘換口味’。”
“這個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不止如此，在研究中心我還發現了一些資料，其中顯示了它們的活性能量驚人。而且，這些病毒的基因非常古老，古老到你不可能得知它們存在的確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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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基因？”喬伊娜默默重複了一遍。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病毒不是我們的地球上原生的，至少比對了各種一直生物的基因資料後，我沒發現有任何生物能跟它們有類似的核算成分，各種資料都證實了這一點。”
“也就是說，它們潛伏已久，說不清其來源。我猜，也許它們是跨越了遙遠的距離、無數世紀、用來摧毀任何一個有智慧種族文明的……異星生物武器。”
龍平推了推眼鏡，很認真地說道。
喬伊娜聽到龍平這話，表情瞬間石化，心臟瘋狂跳動，在胸腔裡轟鳴。
簡直一模一樣！
這與她內心的感覺竟如此吻合，是生物武器！
沒錯，就是這個潛藏的含義。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一直在避諱這個詞。
早在蘇哲講解“噬融性細胞”的來源時候，她就感覺到蘇哲支支吾吾的話語間，似乎隱藏了什麼關鍵問題。
但蘇哲巧妙地用專業術語和一些她聽不太懂的話遮掩了過去，她當時只顧考慮關心的事，而有選擇性地過濾了另一些事。
如今，聽到龍平重新提起這個話題，並且說出了“泰坦計劃”這個字眼，喬伊娜感到，心底裡埋藏已久的疑問頓時又湧上心頭。
“還有呢？你還覺得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喬伊娜娜追問。
龍平搖了搖頭，停下腳步，手扶著眼鏡，嘆了口氣，“我覺得，我們只是剛剛獲得了一些可靠的材料，關於這種病毒基礎的資料。複合病毒只是某種誘因，誘使人類的軀體和基因產生變化。其實，這些異變的種子早已深埋在人類的基因裡了。”
喬伊娜思索了一下，還是希望龍平能說得透徹些。
對於龍平來說，能這樣說已經是很直白了，但喬伊娜仍不能理解。
“之前的時代，我們已經將一切已知的科學認識組織起來，形成整體，但另一方面，僅僅依靠一個人的頭腦，就想要將超出一個小小的專業領域之外的思想統一起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個……只有我們中的一些人，敢於開始著手將各種事實與理論綜合起來，各個學科的知識彙總到一起，儘管所用的有一些二手的和不完全知識——而且要冒著自我愚弄的風險……”
喬伊娜立即表示理解，每當一個學科得到突破，其他的細分專業領域都會從中受益，甚至誕生出新的專業。
這種文明的進步在幾百年前停止了，如今的時代甚至退回到了中世紀的水平。
但幸好保留的文明火種被找到了，他們這些前文明的倖存者還有著清醒的認知，意味著重新回爐成為可能。
可龍平羅裡吧嗦說了這麼一大堆，跟他之前說的，深埋在人類基因的種子有什麼關係？
“你是說，你無法用你的專業知識給我答案？”
“對對，就是這樣。你知道，我的領域在植物學上，其它的科學只是有所涉獵，真正的權威是蘇博士，他的研究領域太廣泛了，而且我從未見過像他這麼痴迷的研究者。”
“哦，對了，還有讓我難以理解的主人。怎麼說呢，他太神奇了，是遠非我們這些人可比的存在。”龍平又補充了一句。
“呃……好吧！”
喬伊娜終於認輸了，她意識到有些事情還得去問蘇哲本人，龍平看來是無法給出更佳結論性的答案了。
一路上，龍平還提到在關於生命起源的生物學著作中，描述了構建一個統一的知識圖景所存在的困難。
這些東西喬伊娜完全聽不懂，但龍平一路滔滔不絕，她只是默默地點頭。
他告訴喬伊娜，文明發展到一定階段，推翻了過去千百年間幾乎所有認知性和科學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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