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香氣的烤肋排端上來，連洛克菲勒都感覺得先吃幾塊再說。肉排軟嫩，不柴不硬，香料搭配的很好，尤其是烤肉醬中微微的果香，非常好的中和了豬肉的腥味。
連啃幾塊，洛克菲勒端起配合的果汁飲料喝了幾口，滿足的嘆道：“估計今天我不用吃飯了。”
邁克爾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美味，用紙巾擦手，端起飲料喝了起來。剛放下飲料杯，就聽洛克菲勒問道：“你討厭中國人麼？”
回想了一下自己見過的中國人，邁克爾答道：“……我只見過洗衣店的中國人，對他們沒什麼感覺。”
“丟失了中國市場後，對紡織業影響大麼？”洛克菲勒繼續問。
邁克爾點點頭，“賣到中國的棉花已經佔我們銷售的一成以上。不過國會議員們會同意麼？最近國會已經透過了對華關稅法，看他們的樣子，要和中國幹到底。我總覺得他們不可能轉向那麼快。”
“轉向快不快，就看你的速度快不快。你們紡織業僱傭的工人在美國工人佔比中是最大的，而且紡織業口碑比我們石油業好多了。”洛克菲勒自信的答道。
美國紡織協會主席邁克爾被逗樂了。在（老）羅斯福任上，被抨擊了20年的美國壟斷企業問題得到了解決，從1901年到1909年，羅斯福在《謝爾曼反託拉斯法》下推動反壟斷，數十家大型壟斷企業遭到了拆分。洛克菲勒家的標準石油公司就是其中的著名案例，標準石油公司被拆分成了30多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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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企業遭到拆分，但是從最後結果來看，標準石油公司在拆分後，新公司得到了大量資金注入，石油業變得更強大了。以至於幾年後一眾石油公司高管感嘆，‘上帝啊，再拆分一次吧。’
洛克菲勒家族雖然在錢財上賺到了，名聲上受到的損失相當大。即便是到了現在，洛克菲勒的名字也沒辦法與正面形容詞聯絡起來。邁克爾之所以笑，是因為他的確覺得‘排華法案’對現在的美國棉花與紡織品貿易有害。但是洛克菲勒一旦公開支援廢除排華法案，美國民眾只怕就會覺得排華法案對美國普通人有利。
“好吧，我會繼續。”邁克爾答道。在擴大中美貿易方面，美國紡織協會與石油企業的利益是一致的。
上午，中國駐美國大使施肇基從美國白宮出來，等在外面的記者們立刻迎上來，“大使先生，請問您和總統先生的會談有結果麼？”
施肇基1877年出生，今年正好50歲，是第一個獲得美國碩士學位的中國留美學生。面對各國記者，施肇基神色嚴肅，“總統先生詢問我，中國是否對美國有誤解。我也向總統先生提出了一個問題，總統先生是否認為中國人與美國人是相同的人類。如果雙方是相同的人類，就應該享有相同的尊敬與權利。”
記者們立刻追問道：“您對排華法案有什麼看法？”
“排華法案是美國國內法，我們不干涉美國內政。但是我們注意到，美國國會中已經出現了新的提案，要求對在美國的華裔公民採取更不人道的措施。如果法案透過，中國政府會組織船隊，前來美國接收受到迫害的美國華裔公民。中國作為一個文明國家，中國政府不能對這樣迫害人權的行動坐視不理。”
“大使先生，您也注意到了，美國國會參議院中已經有人提出了永久中斷中美貿易的法案，您對此有什麼評價？”
“貿易戰是一柄雙刃劍，傷人傷己，我們認為那些提出永久中斷中美貿易的議員是不理性的。但是美國一旦透過這樣的議案，中國政府也會根據國際慣例進行處理。”
白宮內的美國總統柯立芝透過窗戶，能看到正在接受採訪的中國駐美大使施肇基。這位正在引領‘柯立芝繁榮’的美國總統走回到沙發上，並沒有從美國國務卿弗蘭克·B·凱洛格手裡接美國駐華大使的報告。
“弗蘭克，納爾遜提出了什麼建議？”柯立芝不想一頁一頁的看，就讓國務卿弗蘭克講述。
現任美國駐華大使是納爾遜·詹森，是一位老練的外交家，在對華立場上屬於鴿派。當然，基本上列強之間互派大使都會選擇鴿派。如果列強之間的大使選擇一個鷹派，那就直接互相宣戰好了。
國務卿弗蘭克·B·凱洛格放下他已經仔細研讀過的報告，“總統先生，納爾遜認為，如果我們想限制中國公民到美國來，有太多的手段。排華法案無疑是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在制定排華法案的時候，排華法案對美國的負面影響還不大，現在的局勢已經完全變化了。納爾遜認為，有必要基於當下的局面，重新全面考慮對華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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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立芝揉了揉眉心，美國總統的職權是聯邦政府的軍事與外交，柯立芝當總統的這幾年，已經感受到了這兩方面的壓力越來越大。或者說，隨著美國想在世界舞臺上擁有越來越大的影響力，遭受到的反對與麻煩也越來越多。柯立芝沒想到，最近一年多來，給美國製造最大麻煩的居然是太平洋對面孱弱的中國。
美國總統可以宣戰，想了一陣，柯立芝確定身為總統的自己拿不出能出直接解決中國的辦法。才問道：“弗蘭克，最壞的局面會變成什麼樣？”
國務卿弗蘭克答道：“現在中日正在快速走近，而中國與蘇聯的關係也很好。如果局面發展到很糟糕的程度，美國在西太平洋會只剩下一個菲律賓。最壞的局面，中國日本有可能與英國一起組成針對美國西海岸的軍事同盟。”
這的確是柯立芝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不僅是柯立芝，美國上層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美國身處世界島外，透過兩洋與世界島進行聯絡。歐洲試圖將美國排除在歐洲大陸之外，如果西太平洋上構建起對美的軍事同盟，將美國封鎖在北美大陸上，美國就會陷入牢籠之中。
“民主黨內的態度是什麼樣的？”柯立芝問。
國務卿弗蘭克答道：“我已經與參議員中對華委員會的委員們談過，他們也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但是，參議員們不想被人認為自己軟弱。至於眾議員，即便是提出強硬方案的眾議員，也只是在表達一個態度。他們想讓中國率先軟化下來。”
“他們認為中國會率先軟化麼？”柯立芝都想冷笑了。當下美國的華人數量不過6萬，比美國的印第安人都少很多。想用這些人作為要挾的籌碼，實屬天方夜譚。
至於中美貿易，美國的工業品在全世界都是強勢商品，一旦中美全面放開貿易限制，美國完全有能力對中國市場進行傾銷。從任何角度看，都是美國想開啟中國市場。除非美國能在軍事上擊敗中國，逼迫中國再次簽署辛丑條約。否則，找不到中國政府會軟化的理由。
國務卿弗蘭克當然知道這些，他很想苦笑，卻還是用嚴肅的語氣答道：“總統先生，現在國務院判斷，何銳政府很可能正在尋求英國方面的妥協。而英國方面也在考慮這種妥協是否可靠。”
最後一句話讓柯立芝感覺有些奇怪，“為什麼英國要考慮中國的誠意？”
國務卿弗蘭克遲疑了片刻，還是勇敢的說道：“總統閣下，芝加哥學派以及少數大學的學者提出了一個設想。如果太平洋兩岸的中美之間能夠達成某種共識，有可能構建出一個不受凡爾賽體系限制的國際組織。”
柯立芝又皺起了眉頭。他當然知道短時間內不可能構建出一個中美聯盟，並且有效的執行起來。光是去考慮中美合作的前景，就已經很驚人了。
如果光看地圖的話，中美兩國國土面積加起來有2000萬平方公裡之多，而且中美位於太平洋兩岸，一旦合作對抗凡爾賽體系，就是一個6億人的龐大力量。美國有著與英國一樣的海軍噸位份額，中國則剛在中英戰爭中實際擊敗了英國。中美合作的空間極為巨大。
讓美國向中國釋放善意，已經讓柯立芝感覺很違和。推動中美兩國進行更深度合作，更令柯立芝在直覺與感受上不能接受。即便軍事與外交是總統的職權範圍，柯立芝也沒有立刻做出回答，中美合作戰略所牽扯的深度與廣度已經不僅僅是軍事與外交領域。在柯立芝的直覺中，這樣的合作已經是一個全球戰略。只是考慮著這個戰略，柯立芝就覺得自己的思維能力已經無法構建出這樣的戰略全景。
國務卿弗蘭克·B·凱洛格注視著總統柯立芝，卻一言不發。國務卿弗蘭克覺得自己能理解總統的感受，聽到中美合作對抗凡爾賽體系的戰略建議時，弗蘭克·B·凱洛格也感覺很難立刻接受。回想起何銳讓中國在短短十二年中發生的變化，國務卿弗蘭克就不多思考一下。
沉默了一陣，柯立芝伸手拿過美國駐華大使納爾遜·詹森的報告，同時問道：“弗蘭克，納爾遜在報告中有講述中國民間對美國的態度麼？”
“總統先生，納爾遜在報告中有講述，我認為還不夠細緻。我們研究中國的資料還是太少了。”
“那就讓納爾遜儘快發一份詳細的報告。”
“總統先生，我認為最好能夠立刻組建專門的研究機構。如果有必要，可以派遣一位總統特使。”
“你有人選了麼？”
“有一個人選，不過他還在從中國回美國的船上。”
“他叫什麼？”
“Johuart。出生在中國的美國公民，有個中國名字叫司徒雷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