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千臉色愈白，胸中一口悶氣怎麼也發不出來。
柳素娥幾乎說盡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和楊氏見面，也不過是想氣氣趙明達，氣氣父親而已。
秦木青的為人他已經知曉，怎會再和她破鏡重圓？
柳素娥見他不說話，知道他心裡此刻一定也有所想法：“你現在回頭還來得急……”
她語氣淡淡，指了指門口：“此刻出了這個門口，你還是你母親的好兒子，還是趙家以後的希望，還是一個有良知有羞恥心的人。若是你不肯出，執意要自我毀滅，那我也告訴你一句，沒有人會救你，也無法救你。”
趙明千這樣的人，你給他好臉是絕對不行的。他從小聽慣了奉承話，軟話，非得這樣以毒攻毒才行。
趙明千仍不說話，雙眉微皺，半響才問道：“若是我跟我哥哥回去，我……我能有什麼好處？”
柳素娥不覺失笑，斜了斜眼睛：“趙家那麼大，你還怕將來你沒有立足之地？”想一想，又攏了攏衣袖，道：“你不是想開綢緞莊嗎？若你真心想要自立門戶，我可以勸勸你哥哥，讓他助你一臂之力，你看如何？”
柳素娥神色端然，並不像敷衍或者扯謊。
趙明千眉峰微動，手裡捏著一個青瓷蓮花酒杯，如此過了許久，才緩緩起身：“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便信你一次。”
柳素娥長舒一口氣，總算是說通了他。他能想通，不在一意孤行，可見也並非心腸十分狠毒之人。從前種種，或許都是因為秦木青的挑唆吧！
善惡之間，往往只在一線，走出那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嗯，你哥就在外頭等你呢！”柳素娥輕輕一笑。
趙明千看著這個笑容，眼神微閃，有些不自在起來：“當日我僱了程三綁架你，你不恨我？”
柳素娥略一踟躕，看他一眼道：“你說呢？”
趙明千臉上更是多了幾分難堪：“既然如此，你還來勸我？”
“你應該知道我為何勸你的。”柳素娥眉頭微微一皺，想起她受傷的時候婁月華曾來看她。當時她還問過婁月華，為何不考慮再嫁人。
婁月華只是皺了皺眉，搖頭道：“我是十五歲嫁給趙明千的，那時候我還年輕，什麼都不懂，是他一直照顧我。父親一日，總有一日的恩情在，如何恨？”
她聲音的苦澀，柳素娥到現在還都記得清楚。
“婁月華是個好女人，是你辜負了她。”
柳素娥就這麼突然提起了婁月華，趙明千心上一刺，又想起當日他是如何陷害婁月華的。
婁月華慘白著臉，苦苦的哀求著……
她身下還有血跡，那日的血腥味彷彿就在鼻尖上，久久不去。
他眼眸一沉，有淡淡的哀傷，捏拳道：“她……她還好嗎？”
聲音帶了幾分愧然，可見當日之事，他心中應該也一直未曾放下。
既然放不下，這又是何苦呢？
“放心吧，她如今還算不錯。真是當日小產損了身子，需要慢慢調養。”柳素娥深深望了他兩眼：“當日之事，可是你一手策劃？她是被冤枉的對不對？”
儘管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但是她還是想從他口中得個答案出來。不單單是她，婁月華也想得個答案出來。
趙明達垂了眸子，看著足尖許久，似乎還有些掙扎。沉默半響，才沉聲道：“是，是我對不住她。她並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那日她衣櫃中的男人，其實是我找來的，早就安排好的而已。”
他長嘆一口，語帶後悔道：“當時我也是鬼迷心竅，一心想和秦木青在一起，才會如此。可誰知道秦木青待我壓根就沒有一絲絲的真心，還想騙我。後悔啊，我真是後悔。”
一個大男人能說出後悔二字，可見他是真的後悔了。
“這輩子我算是還不清月華的情分了……”他輕嘆一聲，緩步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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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達早就聽見了裡面說話的內容，他沒想到柳素娥竟然真的把趙明千給勸住了。
一開始柳素娥發狠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會激怒了他這個弟弟，沒想到竟然沒事。
能勸住就好，總好過讓他和秦木青再扯在一起。
“想清楚了？”趙明達看著從內走出來的趙明千，不由露了笑容，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呀，早該想通了。”
趙明千看著趙明達，沉默半響，終於笑了笑：“沒辦法，誰讓我未來的大嫂太能言善辯呢？我實在招架不住，只好隨了你的心願。”
一番話讓趙明達又開懷大笑，陽光如金色瀑布，撒在他的臉上，格外耀眼。
柳素娥紅著臉輕哼一聲：“什麼未來的大嫂，我可還沒答應呢！”
想了想又道：“此時此刻，咱們是不是該去找楊氏，讓她早早的死了這條心？”
楊氏這人太過無恥，必須讓她認清楚形式才行，否則將來必定少不了和她周旋。
和這樣的人周旋，實在不值得。還是早早斷其根，堵上她的路才好。
“我知道她的住所，你們跟我走。”這次趙明千倒是十分主動：“她就住在如月閣。”
他道：“她來找我，就是想讓我念及從前舊情，能和秦家表妹再續前緣。”他冷冷一笑：“她也是太天真，我怎麼可能如此，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更何況秦木青又是極無情的人，待我並沒有半分真心，我又怎麼可能娶了她。”
聽了趙明千這番話，趙明達一顆心總算是全都落在了肚子裡，徹底的放下心來。
他一直都怕他這個弟弟會和秦木青舊情復燃。
“好好好，你能這樣想最好，咱們走吧！”趙明達指了指門口：“馬車就在門口，先上車。”
…………
而此刻的楊氏正滿心期待的等待趙明千的到來，她和趙明千說好了，只要趙明千肯娶了她女兒，她一定給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
趙明千想要自立門戶，她也會從中幫忙，只要他能接受她的女兒。
這個時候，什麼都比不上她的女兒重要。
一想到秦木青是受了強||暴，她的心都在滴血。
楊氏端起桌上白瓷茶盞，剛放在唇邊準備喝茶，忽然房門輕叩，外面有人喚道：“表舅母在嗎？”
聽聲音是趙明千……
滿氏心中一喜，急忙放了茶盞站起身來衝身板伺候的丫鬟蕊兒擺了擺手：“去，把門開啟。”
蕊兒應聲而去，才把房門開啟，從內便一下進來三個人。楊氏本來還臉上堆著滿滿一臉笑容，再看到趙明達和柳素娥的時候，她立刻驚的出了一聲的冷汗。
這是怎麼回事？趙明千怎麼帶了他們兩個來？
楊氏臉色發白，嘴唇翕合，半響說不出一個字來。蕊兒也是一陣吃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趙明達冷哼一聲，眉毛微微一軒，看一眼楊氏道：“許久不見，表舅母可好？”
那聲音帶著幾分怒氣，讓楊氏更是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緊緊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垂眸道：“我……我很好，謝謝你還記著我。”
趙明達往前兩步，神采奕奕淡然而笑：“表妹呢？表妹現在可好？”
他語氣風淡雲輕，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彷彿是在問起一個陌生人一般。
“……聽說表妹出了事，我本想著過些日子去看看表妹呢，沒想到表舅母倒是主動來了一趟。”
聽到這些話，楊氏心都在滴血不止。她的女兒弄到今天這步田地，還不是因為趙明達。
現在倒是好，他倒是無事人一般，說的這般輕鬆淡定。
楊氏心裡又惱又氣，不由恨聲道：“你少給我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的心思你當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們家青兒出事呢。”
想到秦木青出事以後，是趙明達的人去報的官，楊氏眼中又迸發了怒意，像是要噬人一般，恨聲道：“我們青兒出了事，還不是你巴巴的宣揚出去。要不是你，別人誰會知道？”
柳素娥聽的齒冷，難道別人不知道就要矇混過關不成？
古代不比現代，女人的清白十分的重要。有沒有清白，直接關係著將來能嫁到什麼樣的人家。
聽楊氏這意思，若是趙明達當時沒揭發，他們秦家就要矇混過關了……
無恥……
沒有清白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態度。
“你還我女兒的清白，你還我女兒的清白……”楊氏忽然就哭了起來，一頭就往趙明達身上撲過來。
趙明達早就料到她會如此，急忙撩過錦袍閃開，冷冷道：“你想耍賴不成？我可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就是，我勸你還是死心吧。”柳素娥一下擋在了趙明達面前，毫不客氣道：“你女兒有如今下場，難道你做母親的就沒有責任？”
“……你若是不縱她，你若是沒有私心，她怎麼可能如此大膽，又怎麼可能走上這條路。”
柳素娥冷冷看著楊氏，語氣又重了幾分：“你要是想逼婚，我告訴你一句，休想。”
她衝趙明千使了個眼色，趙明千便毫不猶豫道：“我是來告訴你的，我不可能和表妹再有什麼關係，我們之間，沒有一絲絲的可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