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新人是個不喜歡說話的。
小夥子相貌比較清秀，但就是瘦，身上的衣服跟風箏一樣，從五樓跳下去絕對摔不死，沒準還能玩一個眼鏡蛇迴旋。
接過對方筆記本，方城閱讀了一會兒，然後感覺不太對。
對方說的沒什麼問題，但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比如向死而生，方城希望看到對方如何挖掘出遊戲中“恐怖”這一元素為什麼不足，而對方卻在要求加強線路的流暢性。
《森林的二兒子》也是如此，對方並沒有闡明為什麼失敗，只是在說明各種不足，這與方城想要的效果有點不同。
但無論如何，方城還是從對方的筆記中看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狂熱。
對方明顯是對遊戲有著狂熱愛好的玩家，讓這樣的人在自己身邊，對自己研究遊戲會更有幫助一些。
於是，他對新人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怎麼稱呼？”
“肖度，不過你可以叫我小豆子。”肖度說道。
隨後，他鼓足勇氣，小聲說道：“雖然提了這麼多意見，但《向死而生》是我最喜歡的遊戲。我很喜歡裡面的各種細節，尤其是一個文明滅亡後，拼命想要在宇宙中留下點什麼的執念，我特別喜歡。所以我想問一下，您是怎麼想到那些的呢？”
“我不知道啊，它自己長出來的。”
方城實話實說，而肖度卻更加興奮了。
他看著方城，兩眼放光，激動的說道：“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遊戲需要傾聽來自內心的聲音，而不要太追求刻板含義？”
“我感覺你腦補的有點多。不說那個了，合同籤了麼？工資談好了麼？”
雖然肖度一再表明自己不需要，自己還有之前存的打工錢。而且最近影片收入不錯，一段時間沒有問題。
但方城已經將“不欠薪”這個理念寫到了心中，甚至好馬都是好草餵飽的，於是果斷的給對方開了一萬二一個月。
給肖度送上入職小禮品，方城將優盤取出來，然對肖度說道：“這是我最近開發的遊戲，我準備叫它地牢。可以幫我測試一下麼？”
肖度迅速站起，道了一聲“不好意思”後立刻衝到樓層廁所，回來後兩隻手都是溼漉漉的。
“我已經洗了三遍手，可以開始了。”
“……”
方城沒有說話，徐輕靈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的說道：“人才吧，這個小豆子可好玩了，趕快誇獎我。”
“……為啥啊？”
“幫你招來這麼好玩的員工。”
“哦，謝謝。”
這次，方城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來搭建世界，修改道具，將自己畢生所學完全展現，也使得遊戲的體積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10MB。
在這個動輒幾個GB的遊戲時代，這個大小真是一股清流，但仙術的計算方法就是這麼簡單粗暴且不可理喻。為了不讓這點看起來太奇怪，方城還加了不少額外的東西，但還是小了點。
小豆子略一思考，然後就恍然大悟：“老闆，你是準備開發移動端麼？電腦手機資料互通，這也是一個不錯的發展方向。您最佳化做的真好。”
“我倒沒有想那麼遠。”
“應該考慮一下，獨佔就是取死之道，很多遊戲說是獨佔其實也即是立牌坊。好了，我要進來了。”
進入遊戲，拿起手柄，小豆子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只有他眼鏡上的螢幕反光在不斷的跳動。
從玩遊戲開始，他就不發一言，而是不斷的操控著螢幕上的形象，開始探索地牢。
在這款遊戲中，玩家的主要玩法就是不斷的消滅路上的怪物，獲得屬性上的提升和更好的裝備，提升自己的實力，然後一層層的探索副本。
因為遊戲主題是戀愛，所以方城不想在屬性提升上耗費太多時間，因此只有一個基本的數學模型就可以了。
這一次，他採取的是俯視角，方便玩家看到周圍的情況。
從握住手柄開始，這個手柄就像是長在了小豆子的手中，一直沒有放下來過。
而且與他在影片中速通大神的表現不同，小豆子現在玩遊戲的狀態只能用慎重來形容。
第一個地牢，小豆子就玩了近八個小時，中間始終聚精會神，甚至連廁所都沒有去一次。
徐輕靈買來的外賣他都沒管，只是死死的盯著螢幕。
直到第一個地牢結束，所有的細節都被搜尋完畢，第一個幽靈形態的公主被營救出來，他才放下手柄，摘下眼鏡，淚水在這一刻奪眶而出。
“這遊戲真好，我很感動。”
“真的麼？”方城期待的問道，“哪裡好玩？”
“怪物的模型和機制，各種對現實的真實性反饋，隨機性極強的裝備系統，以及在裝備成型後那無以倫比的割草感。我敢說，這是我今年玩到的最好的肉鴿割草遊戲。”
前半截方城聽的還挺開心，但後半截就不對勁了。
指著螢幕上還在與幽靈公主相擁的玩家形象，方城忍不住問道：“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安排這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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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子眼睛一亮，滔滔不絕的說道：“公主的存在是一種通關後的正反饋，而公主本身的特點甚至會改變遊戲的種種機制。目前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沒有給玩家帶來肉鴿型別遊戲中最重要的資源稀缺感。不過沒關係，我來調整。”
打斷對方，方城問道：“你是來應聘什麼崗位的來著？”
“數值策劃！我是北大數學系研究生，數學對我來說是宛如呼吸般自然的存在，我絕對會將老闆這個遊戲的數值調整到最好，相信我吧。”
“可是，我想做的是戀愛遊戲啊。”
小豆子看著方城，微妙的嘆了口氣。
而徐輕靈趁機拉著方城的手來到一邊，並指著螢幕上的某乎問答說道：“老闆，看這個問題。”
方城看過去，隨後發現居然是“如何評價方城糟糕的遊戲分類方式”。
下面的答案不多，但每個人都表示，方城的遊戲分類法，只能用悲劇來形容。
剋制著給每個人都扎個草人詛咒一番的衝動，方城只好坐到一邊，開始思考自己這次為什麼失敗了。
戀愛遊戲，做起來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