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中餐館裡寂靜無聲，穿著校服的食客們原本是打算看一場鬥毆好戲，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場武打大戲。
少年人血氣方剛，年輕氣盛，遇事很少能冷靜講道理，道理說不通自然要靠拳頭，所以校園鬥毆絕不少見，就算二中是重點中學也難以避免。
在座的二中學生們沒少見過打架鬥毆，但以前見過的鬥毆，都是憑著蠻力撕扯扭打，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像武打電影裡一樣過招，一個打六個，幾秒鐘就結束了戰鬥，而且那六個人全程打空，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摸到。
再看林修，氣都不喘，神態自若，高手風範，好不瀟灑，短暫的寂靜之後，討論聲炸成一片。
“臥槽，這是拍戲嗎？”
“哪有錄像機，肯定不是拍戲……不過真的像排練好了一樣。”
“可不是嗎，哇塞，太牛掰了吧，我今天算是信了，原來練過武真的可以一打十。”
“那人是誰啊，你認識嗎？”
“不認識啊，從來沒聽說過，按理說要是咱們二中有這麼號人物，早該聽說過了。”
“是啊，誒，你看那個鼻青臉腫的不是任天南嗎，我剛才還沒認出他來。”
“好像是他，噢，我可能知道那個高手是誰了。”
一片嘈雜的議論聲中，林修壓抑住嘴角的笑意，放下自己的高手姿態，快步走到任天南身邊，俯下身，問道：“帶錢了嗎？”
“啊？啊……”剛才還聲色俱厲的任天南驚得眉毛都發皺，支支吾吾答不上話。
“你把我一桌子好菜給打翻了，得賠償我吧？還有，你長這麼醜跑到這裡來嚇唬我，搞得我現在沒了食慾，你還得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吧？”林修說著，想起那天晚上李萍淼用來恐嚇於老面的話，露出一個壞笑，補充道，“你要是沒帶錢也沒關係，我幫你墊著，那錢就當還你，做你的醫藥費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把任天南打到住院了，任天南硬著頭皮想要說一句場面話，但想起那個被林修一腳踢在襠下痛暈過去的平頭青年，頓時洩了氣，連連求饒：“帶了，我帶錢了！別打了，別再打了！”
“帶了多少？”林修開心地笑著，溫和的語氣彷彿在問候鄰居。
“這兒。”任天南從褲兜裡掏出一大把紙幣，“都在這兒，一千多。”
“呵呵，不夠。不過你今天走運，我不跟你計較。”林修接過任天南乖乖遞來的紙鈔，站起身，在其中抽出五張大紅色的百元紙鈔，放到收銀臺上，對老闆說道：“不好意思了老闆，打擾你們做生意了，這些就算賠償金吧，我的飯菜另外算錢，刷卡。”
“不用不用。”中年婦女滿是肥肉的臉抖動著，笑的眼睛眯成兩條縫，深埋到肉褶裡，幾乎看不見。說了兩聲，中年婦女突然伸手拿走收銀臺上的紙鈔，說道：“飯錢不用算了。”
林修也不堅持，點了點頭，轉身看向任天南一行人，這時光頭和任天南已經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剛站穩，抬頭一看發現林修正盯著他們，驚得兩腿發軟差點又坐到地上。
“等會兒。”見兩人灰溜溜要走的樣子，林修出聲喊住他們，“任天南，我讓你走了嗎？”
任天南楞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上百雙眼睛盯著他出醜，這種感覺讓他生不如死。
“我剛才說過，給你一個道歉的機會。”林修看著任天南，緩緩說道，“我這個人說話算話，從不反悔，你是不是應該珍惜這個機會？”
任天南拳頭捏的嘎嘣嘎嘣響，林修打了他，敲詐勒索搶了他的錢也就算了，還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讓他道歉？這是赤裸裸的羞辱，任天南的理智又一次走向崩潰邊緣，他真想衝過去把林修當場打死，哪怕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也幾乎忍不住這種衝動。
光頭青年見任天南臉色不對，連忙伸手拉住任天南的手臂，低聲勸道：“天南，不要衝動，這人不好對付，你現在繼續犟，可能被打進醫院，這又是何必？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先服個軟，等我們回去從長計議，總能找到辦法讓這小子吃苦頭。”
我要的可不僅僅是讓他吃苦頭這麼簡單，任天南心想，我恨不得讓這個小雜碎家破人亡！
可想歸想，任天南不敢付諸行動，至少現在不敢。形勢比人強，剛才六個打一個都被人輕鬆放到，現在任天南自己衝上去不是找揍麼？萬一被打成個重傷殘廢怎麼辦？
而且任天南知道，這次是他自己先動的手，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合同外人欺負本校學生，這些目擊者都不會幫他說話，到時或許林修把他打成重傷也只是一個正當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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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猶豫後，任天南低下頭，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呢喃道：“我錯了。”
“你說什麼？”林修學著老師們常用的那一套，側過臉，將右耳對向任天南，“說大聲點，我聽不清。”
“我說，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任天南猛的發出一聲吼叫。
就在剛才，他避開林修的目光環顧餐館時，看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那張大方桌上坐著的二十多個人都是校籃球隊的隊員，任天南的隊友。
任天南與他們的關係一向就不算好，因為他總是自認為高人一等，打球賽時不願意跟隊友配合，總是我行我素，並且言行之中都透露著對其他人的瞧不起。
現在在隊員們面前出了醜，任天南只感覺自己喪失了最後的尊嚴，真恨不能立刻打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羞恥過後，任天南有點自暴自棄，反正臉都快丟光了也不在乎這點事了，於是發狂一樣喊出“對不起”這三個字，宣洩自己內心的抑鬱。
這次事件以後，他任天南從二中轉學去其他中學的事情基本就是板上釘釘了。等到這事兒傳開以後，他還有什麼臉面在二中混下去？
說不定，不僅要轉校，還要換個城市讀書，不然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把他當成笑話看待，那樣的日子，比死更難受。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林修原本打算讓任天南跪下道歉，但看任天南這情緒失控的樣子，又有些擔心，萬一這傢伙又失去理智衝上來跟自己扭打怎麼辦？這會兒可沒有空隙讓他翻看未來日記本。
話音剛落，任天南轉身就走，因左腿受傷，離開時深一腳淺一腳，看著狼狽不堪。
隨後光頭青年深深地看了林修一眼，伸手扶起兩個平頭，三個人一起架起那個被踢到襠部後痛暈的人，灰溜溜地離開了餐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