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警車刺啦一聲急剎車停靠在路邊，車門大開，七男一女八位穿著制服的警官魚貫而出，衝到偏離主道的荒地上，手裡都握著槍。
緊跟在這三部警車後面，還有幾部警車先後開到，他們都是西廣分局派來協助配合的警員和附近派出所接到報警出動的民警，其中一個年級較小的民警看到地上的鮮血和屍體後，臉色煞白，捂著胸口顯然想吐又不敢吐。
最先趕到現場的是景城市刑警二大隊的當值人員，他們個個都是景城市公安系統內精挑細選選出來的精兵強將，都辦過各種大案要案，跟緝毒大隊也有不少多次合作，所以對他們而言荒地上這幾具屍體只是小兒科。
做警察，尤其是做刑警，過的生活跟普通平民有很大區別，對平常百姓而言難得一見的兇殺案在刑警眼裡只是家常便飯，看到地上死狀悽慘的三具屍體刑警二大隊的警官們眼都不眨一下，立刻開始勘察現場，地上腹部稀爛的屍體和銅黃色的彈殼說明裡這裡不久前發生了一起槍戰。
到底是經驗彷彿的老警察，刑警二大隊隊長趙志剛勘察現場後很快就得出結論。
“現場曾經出現其他人與綁匪發生槍戰。”趙志剛轉頭對自己的手下說，洛水已經道出了地上屍體的身份，只字未提林修等人的事情，但刑警們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端倪，明白地上這三具屍體並非自相殘殺，而是遭遇了其他人。
“這裡。”刑警二大隊裡唯一的女警官，同時也是刑警系統的警花楚亞蘭站在廢棄的大眾車車門旁，一邊揮手一邊喊道，“這邊也有彈殼，應該是另一個人在這邊持槍射擊，與對面兩個綁匪同夥開火槍戰。”
“一個？”趙志剛皺眉問道。
“是的趙隊，從彈殼掉落位置和數量來看，只有一個人站在這邊開槍還擊。”楚亞蘭肯定地點頭說道。
“有一個是被槍打死的，一個被匕首捅死的，還有一個應該是撞車撞死的。”趙志剛說著，指了指餘齊偉的屍體，又看向雪鐵龍原本停靠的位置，計程車旁倒著一具屍體。
“趙隊，計程車司機醒了。”
隊員喊過一聲後，趙志剛馬上跑到王猛身旁，亮出自己的證件，說：“我是市公安局刑警二大隊隊長趙志剛，你是王猛？”
王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頭還很暈，後腦被嚴冬用槍托砸出的傷口隱隱作痛，用手一摸，還沁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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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是王猛。”看過趙志剛的警官證後，王猛瞥了眼主道上停成一條長龍的警車，點頭回答。
王猛雖看不出警官證的真假，但知道就算有人冒充警察，最多也就在網上買套假警服，再找辦假證的做個假警官證，不可能開警車，更不可能做出這種陣勢來，看來是警察趕到了。
忽然，王猛的心陡然提了起來，扭頭一看，看到洛水在一位女警官的安撫下走向警車，王猛這才松了口氣。
“王猛，這裡曾經出現過其他人，將三個綁匪擊斃，你有沒有看到他們的樣子，還有沒有印象？”趙志剛問話的同時，將刀子一般尖銳的目光盯在王猛的臉上，觀察著王猛的神情變化。
王猛先是有些迷茫，轉頭看到不遠處兩具屍體後面色大變，依稀間彷彿有個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閃過，當時他好像正躺倒在地上，模糊的視線裡有個少年伸手來探他的鼻息……
“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我被打暈了。”王猛指了指後腦的傷口，說道，“他們用槍托砸我的後腦勺，還勒我的脖子。暈過去之前我聽到他們的對話，他們之所以沒有殺我是因為他們想把那個叫洛水的小女孩一起滅口，然後做成我見色起意殺人拋屍然後畏罪自殺的假象。後面的事情，我全都不記得了。”
趙志剛嘴角一撇，左右看了看，掏出煙盒，用食指拍打著煙盒，弄出一根煙來遞給王猛，親自掏出打火機給王猛點火，絲毫沒有警官的架子，反倒像是個王猛的老朋友。
“兄弟，我是做刑警的，我也受過很多次傷，有一次我還被歹徒用錘子砸到後腦砸暈了，差點沒醒過來，聽說送去急救室的時候醫生都判死刑了，說我腦後淤血過多，就算救活了也是個植物人。”趙志剛給自己也裝上一根煙，一邊慢慢抽著一邊對王猛說道，“結果你猜怎麼樣，我命太硬，閻王爺都不收，還是醒過來了……哎，兄弟，我被打暈過很多次，所以我知道被打暈以後，醒過來以後有蠻長一段時間人都是暈乎乎的，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要過一陣子才能恢復清醒，我看你說話條理蠻清晰的，醒過來有一段時間了吧，剛才是裝暈還是半暈半醒？兩邊槍戰打了幾個回合，你不至於沒一點印象吧？”
王猛面不改色，吐出一口煙，回道：“趙警官，趙隊長，我確實醒過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前面都像你說的一樣暈暈乎乎，連自己是誰，現在在哪都想不起來，後面等我反應過來，你們都已經到這了。”
說完，王猛摸了摸後腦，齜牙咧嘴。
“娘|的，這狗|日|的下手真重，太疼了，我感覺我可能腦震盪了，需要醫治，真的想不起別的了，警官。”
“我們叫過救護車了，很快就到，一會兒你想上擔架都行。”趙志剛不置可否，“兄弟，計程車旁邊那具屍體是在車上撞死的吧？我當這麼多年刑警，死人不知道看了多少，不需要等法醫鑑定結果也知道，他應該就是在你計程車後座撞死的。”
“警官！”王猛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當時用繩子勒我，還掏出刀子捅我，我差點讓他給捅死了，慌亂之中打歪了方向盤，車子就撞出去了，這可跟我沒關係，要不是我遵守交通法規時刻繫著安全帶，搞不好我現在也躺在那兒呢。”
“呵呵，別緊張嘛。”趙志剛打了個哈哈，深深地看了王猛一眼，說道，“我也沒說這跟你有關係啊，不過還是要請你回隊裡做個筆錄，如果你有想起點什麼，請你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行，不過我這頭太疼，先讓我打個電話給家裡，然後去醫院處理下傷口，我就跟你們回去做筆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你們刑警二大隊做筆錄了，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王猛打定主意不開口，此時已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反正不管怎麼樣就是一問三不知。
“你以前去做過筆錄？噢對，我想起了，前兩天見義勇為追擊人販的那位計程車司機就是你啊。”趙志剛翹起左腳，把只抽了一半的香菸在自己皮鞋的鞋底摁滅，然後裝進袋子裡，不再為難王猛，而是轉頭喊道：“把現場維護好，取證牌照，等法醫鑑定結果，小劉小馬你們開車往前追，看看能不能追上，注意發現目標之後不要攔截，直接通報，小心注意安全，對方有攜帶槍支。”
喊完，趙志剛不理會王猛轉頭走向一部警車，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轉頭看向坐在後座的洛水，此時洛水臉上的淚痕已經乾涸，面色平靜，不復之前的恐慌。
盯著洛水看了幾眼後，趙志剛突然開口問道：“小丫頭，打死那些綁匪的人，你認識吧？”
洛水涉世未深，城府不深，不像王猛那樣混跡江湖的老油條，此時被趙志剛一試探，臉上神情立刻變得很不自然。
“警官，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洛水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一看洛水的神情，趙志剛心裡就有數了，淡淡一笑，說道：“你不承認我也看得出來，那部老大眾就是他們開來的，連鑰匙都沒有，還是拔線點火發動車子，一看就不是自己的車，所以肯定不是路過偶遇見義勇為，而是專程偷了一部車過來救你。能比我們更早趕到這裡說明他們知道你的確切位置，多半是你通知的吧，我就是搞不太明白，你說你有辦法打電話為什麼不打電話報警呢？”
洛水微微一愣，老刑警的話點醒了她讓她想到了之前沒有想過的問題，是啊，林修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裡呢？
“警官，我沒有打電話通知任何人，我剛被綁架的時候手機就被扔掉了，你們定位我手機信號就知道，手機不在我身上，綁架我的人身上也沒有手機，那位好心的計程車司機身上有一個老式手機，但是在這邊沒有訊號，我們一直想報警求助，但是打不通電話。”洛水說道。
“喔？”趙志剛有些驚疑不定，洛水說的這些只要一查就能查出來，想來她不會撒謊，可如果真像她說的那樣，那麼那夥神秘人是怎麼獲知地點的呢？難不成他們調查效率比警方更高？可這怎麼可能呢，要知道做這樣的調查，最重要的是頭腦和資源，刑警隊裡有多少經驗豐富頭腦靈活的老刑警，又能調動市內許多資源，無論是各個地段的監控錄影還是各種相關資料，一個電話馬上調過來。
有什麼人能在這兩點上比刑警更佔據優勢？恐怕也就只有類似國家安全部這樣的秘密部門了，難道說這個小丫頭身份這麼重要，竟然牽扯出秘密部門的特工？趙志剛陷入沉思，但轉念一想又搖頭否定了這個可笑的猜想。
現實生活畢竟不是YY小說，哪有那麼多秘密特工，國家耗費巨資訓練出來的特種作戰人員和外勤特工都是用來處理機密事件的。而且，如果是秘密部門的特工外勤，那麼他們的手法應該更加專業，利落乾淨，不可能開著一部老掉牙的大眾，更不可能用匕首捅人。
“洛水，我知道你跟那夥人一定認識，但是你要知道，你閉口不言未必是在保護他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應該相信警方，這樣吧，你先跟我們回隊裡做個筆錄，看看你還能不能想起點什麼。”趙志剛平淡地說著，似乎並不在意，但心裡卻打著另一幅算盤。
以做筆錄為由，換不同角度提問，讓兩個當事人反覆交代同一件事，然後對比他們的回答，從中找出有用的資訊。這是趙志剛常用的手法，有些時候當事人不願開口，而他們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警方連審訊的權利都沒有，更別提動私刑，那可是違反紀律違反法律的錯誤行為，所以每當刑警隊面對這樣的狀況時，就會帶人回去“做筆錄”，等於變相審問，套出更多的線索。
洛水搖了搖低垂的小腦袋，輕輕說道：“我想回家。”
“喔，我們也想讓你回家，我們趕來這裡就是來把你平安接回家的。”趙志剛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說道，“不過在回家之前，我們還是得請你回隊裡做個筆錄，這是必要程式，請你理解、配合我們的工作。”
洛水不說話，趙志剛的手機突然響了，一看號碼，趙志剛手一哆嗦差點沒拿穩，立刻下了車接聽電話。
“霍局長，您好！”
“小趙，怎麼樣，控制住現場了嗎？”霍局長的語氣很是焦急，充滿關心，趙志剛知道這份關心是衝著誰去的，肯定不是那個倒黴的計程車司機王猛，而是坐在警車裡的洛水。
“是！霍局！我們趕到現場了，現在的情況比較復雜，曾經發生激烈戰鬥。有一隊身份不明的人趕在我們之前來到了現場，將三明綁匪全部擊斃，現在去向不明。”趙志剛不自覺地立正並匯報情況。
“繼續說，”
趙志剛知道剛才自己說的並不是霍局長想聽的答案，也知道霍局長想聽的是什麼，於是繼續說道：“洛水和計程車司機王猛都沒有生命危險，洛水受了點輕傷，計程車司機王猛腦後遭鈍物多次擊打，所幸傷勢不重。”
“很好，很好。”霍局長松了口氣，心情舒緩，連帶著語氣都輕快起來，“那就把計程車司機送去醫院接受治療，至於洛水，你們負責送回景城大酒店，送到她父母身邊吧。”
“是！”趙志剛下意識地回應了一聲，接著有些遲疑地問道，“可是霍局，現在在逃的另一夥人雖說是來救人的，但下手狠辣，而且攜帶槍支武器，現在又去向不明，您看是不是把兩位當事人請回隊裡做一下筆錄？”
“小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對工作的熱情我是瞭解的，但是你也要考慮當事人的心情啊，洛水就是個小女孩，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現在搞不好精神狀態都有問題，你這時候把人帶回去做筆錄，能問出什麼東西來呢？搞不好還會給她幼小心靈留下陰影，要注意自己的工作方式啊。”霍局長語重心長地說道，雖然沒有直接下命令，但趙志剛已經聽懂霍局長的意思。
“是，霍局！”趙志剛朗聲答道，“我這就把洛水送回去！”
結束通話電話後，趙志剛嘆了口氣，打鐵要趁熱，現在不抓緊機會問出來，以後可能永遠問不出來了，不過霍局長的意思，他也不敢過多違背。幸好，在逃的那夥神秘人物雖說殺人不眨眼，但應該不是匪類。
或許是這小姑娘家裡請的私家偵探或者私人保鏢之流吧，趙志剛在心裡做了個猜想，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收隊！”（未完待續）